對面的女孩對我笑

一

石牌村是廣州最大的城中村，這里的樓房全是“握手樓”（指兩樓間距過窄，住在兩樓內的人可以伸手相握的樓房），但因為租金便宜，成為廣州眾多外來打工者的選擇。

2005年秋天，我也住進了這里，成了石牌村的臨時村民。沒多久，我就發現對面的房間里，住著一個漂亮的姑娘。隔著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她在房間里做健身操的的嬌美身影。因為對面那棟樓的樓層高度稍低些，同樣是六層頂樓，她的房間卻明顯比我的矮很多。我看她，幾乎是俯視了。

一天早上，我又看到她在對面的窗戶里伸胳膊壓腿了。因為她的窗戶大開著，我就推開窗，對她喊了一句：“喂，靚妹，咱們是鄰居了，認識一下吧！以后有什么事也好……”不等我說完，她就把窗戶關上了，而且還對我瞪了一眼，說：“臭流氓！”我郁悶極了。

幾天后，搞裝修的老鄉阿凱到我的住處來玩。聊天的時候，我把前幾天的事說給他聽，他笑笑走到窗前，看了看，然后要和我打賭，說他有辦法讓對面的女孩對我笑。我認為他是信口開河，就同意和他打賭。如果他能讓她對我笑，而且是經常性的，我就請他喝一百罐百威啤酒，否則，他請我。他走的時候，我把房間的一套鑰匙交給了他，以防我鑰匙丟了進不了家門。

和阿凱打了賭也就放在一邊了，我并不指望他能幫我實現什么。有時候我會在村子狹長的小巷里遇上那個女孩，她背著淺綠色的背包，穿著藍色牛仔褲和粉紅色的T恤，看起來很有活力。有幾次，我想和她打聲招呼，但一看她繃著的臉，就把問候咽回去了。

不知不覺中，我對那個不知姓名的女孩有了異樣的感覺，甚至有了一些關心：這么晚了，她怎么還沒有回來？下雨了，她有沒有帶傘？她今天晚上吃什么？她是哪里人？這些問題時常潛入我的腦海，我發現，原來，我已經喜歡上她了。

二

這時，我卻意外地看到她對我笑了。那是一個清晨，我在剃胡須，看到她正在跳健身操。與以前不同的是，她不時地對我這邊微笑。我一時愣住了，想馬上打開窗戶對她有所表示，但又怕太突然。不過，這微笑至少表示她已經對我有好感了吧。

接下來，更令我欣喜的事情發生了。對面的漂亮女孩，竟然接二連三地朝我這邊微笑。現在，基本上她每天做操，都要順便給我來個“微笑服務”。

我不敢開窗戶跟她打招呼，怕自己嚇到或惹惱了她。更讓我興奮的是，漸漸地，她不止是對著我微笑了，有時還調皮地對我吐吐舌頭，擠一擠眼睛。

女孩的微笑給了我極大的信心。于是，偶爾在外面遇到她的時候，我就主動地向她打招呼。本來還以為她會還我一個微笑呢，誰知，她竟然以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對我，對我的招呼理都不理，仿佛她在窗前對我的“暗送秋波”沒發生過一樣。

天啊，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女孩害羞的緣故嗎？

這時，阿凱打來電話，問我她最近對我笑了沒有。我說：“做夢吧你，還想喝我的啤酒，她和從前一樣冷，你就等著我找你討酒喝吧！”阿凱怪怪地說：“不會吧……”

三

這天是周六的下午四點，我正在房間走動，不經意間發現她正坐在窗前看書。她的窗戶和我的窗戶之間，不過三米之遙，可搬進來一個多月了，為什么這么近的距離想搭個橋都這么難呢？這樣想著，餐桌上的一串鑰匙引起了我的注意，頓時，一個主意誕生了。

我對她喊道：“請你幫我開一下門，我被我朋友反鎖在屋里了……”然后，不等她說同不同意，我就把那串鑰匙丟進了她的窗戶里。我想，如果她不肯幫忙，就是一個冷血的女孩，那樣的女孩不追也罷。正想著，她已經撿起了那串鑰匙，對我說：“你要等一會，房東可能要過來幫我修水龍頭。他來了，我就過去給你開門。”

我不禁竊喜，迅速把房間收拾了一遍。正忙著擦床頭柜，就聽到有人敲門了。那個女孩站在我的門外，此時，正全神貫注地幫我開門鎖。我聽到她自言自語：“沒有反鎖呀。”我邀請她進來坐坐，她拒絕了，也拒絕了我手中的飲料。我不甘心地問她房東有沒有去給她修水龍頭。她說：“房東有事，暫時來不了了。”聽她這樣說，我拿起角落里的工具對她說：“走，我幫你修！”她愣了一下，問我是做什么的。我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她說：“修水龍頭不是我的專業，但是對于修理工作，男人有著與生俱來的能力。”這一次，她當著我的面笑了。

那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吳小莉。她竟然和我是同行，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員。這個意外的信息讓我高興壞了，同行，總是有很多共同語言的。吳小莉的房間里散發著女孩獨有的淡淡的清香，她微笑著說，她搬到這兒半年以來，我是她惟一的男性來客。她的話讓我欣喜，因為，這就說明，她是單身女孩。幫她修完水龍頭，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我興致勃勃地提出請她到樓下的湘菜館吃晚飯。她答應了，同時說下次有機會請我到她的住處來嘗嘗她的手藝。

我以為和她吃了飯，就算建立了聯系，以后可以開始約會了，但事實并非如此。當我在餐桌上向她索要電話號碼時，她竟說：“沒有必要要電話號碼吧，大家是鄰居，抬抬頭就可以見到了。”“那如果我不在家，想到你了，想給你發條短信呢？”我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還是不答應，她的理由是，女孩子的電話是不能隨便告訴男孩的，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四

雖然沒有要到她的電話號碼，但她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對著我的窗戶微笑，有時候還會做個鬼臉。這讓我信心倍增。但在城中村里，雖然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近，但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很遠。在魚龍混雜的環境下，她一直都冷傲地與周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怎樣才能追求到她呢？

2006年3月8號，一大早我就起床了。很幸運，那天正好我輪到我補休，而且，吳小莉上晚班。我要在她過節的這一天，把自己推銷出去。我來到了她的門前，興沖沖地告訴她，附近的商場推出了購物送男保姆的活動，只要購物達到了68塊錢，就可以參加抽獎，抽中了，就可以免費領一個男保姆回家，做家政服務。吳小莉聽了大笑，說真是個好消息。原來，她正準備大掃除。于是，她跟著我，滿懷希望地去了商場。

遠遠地看到商場了，我突然拉住她，低聲問：“小莉，你真的需要一個男保姆嗎？”“是啊，我需要一個男保姆幫我換煤氣、挪衣柜，還有，我的木板床有一條腿壞了，也要修修……”“那，你看我這個80年出廠的保姆怎么樣？如果可以，我將免費為你提供全程服務……”吳小莉明白了，她搖了搖頭，說她只不過需要一個幫她干點活的人而已。我告訴她我什么都可以干，最擅長的就是家務。吳小莉笑了，說：“好，那就去幫我解決掉我的家務活吧！”

那天是女士們的節日，也是我和吳小莉的關系有了突破性進展的紀念日。因為，我讓她發現我是很能干的。也就在那天，我發現，小莉原來燒得一手好菜，而且動作麻利……我在心里暗想，她將來一定是個好太太。想像得非常美好，但當我向她表白情感時，她依舊搖頭。我問她為什么拒絕我，她說她沒有拒絕，但不拒絕并不表示就答應了。看著她，我不氣餒。我相信，只要堅持下去，小莉一定會接受我的愛。

五

蒼天不負有心人，我終于有機會實施我的計劃了。那天我休息，小莉也沒有上班。我站在窗口和她搭上話之后，像突然之間想到什么似地對她說，“小莉，我有一個最新測試，想邀請你來做一下。”我對小莉講了我的測試辦法：把細線一端纏在她的中指上，另一端纏在我的中指上。然后，兩個人都要閉上眼，開始去想像一件事。有緣的人，會因為心有靈犀而想到同一件事。

小莉聽我說得挺有趣，一臉好奇地同意和我做這個游戲。我在一根細線的一頭拴上一只小玩具鼠，然后把它丟進了小莉的窗戶。小莉取下玩具鼠，按我安排的，把線的一端纏在了自己的中指上，然后，一臉虔誠地閉上了眼睛。而我捏著線的另一端，迅速把一枚戒指穿在了線上，接著輕輕一彈，戒指順著細線，由高而低輕快地朝前滑去……

當我叫一聲好的時候，那枚戒指已經套在了她的中指上。吳小莉睜開眼，吃驚地看著手指上的戒指，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我說：“在我們家鄉，女孩只要戴上男孩為她準備的戒指，就說明她愿意做男孩的女朋友了。另外，我這個‘產品’也給你試用過了，是個合格的男保姆，你還有什么好遲疑的？還有，從你最近經常對我這邊微笑，也說明你是喜歡我的。所以，我請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吳小莉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問：“我什么時候對著你微笑了？”“每天早上啊，我總看到你對著我這邊笑。”“那是我在照鏡子啊！誰讓你那邊墻上掛了一面鏡子。”“鏡子？”我一愣，“什么鏡子？”“你的窗外掛了一面大鏡子啊！”我突然想起和阿凱打的那個賭來，原來是他用鏡子吸引了小莉的笑容，沒有哪個女孩不對著鏡子笑的。阿凱抓住了女孩的這個心理，贏了我！而我，則靠著這面鏡子贏得了小莉的微笑，并且愛上了她的微笑。

我咚咚咚地跑下樓，又咚咚咚地上樓，來到小莉的門前。她的門是開著的。門口，她嗔怪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我說：“走，我請你吃飯。還有，我要叫上一個名叫阿凱的朋友，是他給了我你的微笑和愛情……”

（責編/鄧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