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曾有個心理學研究小組,為搞一項調研,去了醫院的婦科產房。就在這個連孩子爸爸也不能隨便走動的地方,他們得出了個小結論:在醫院產房這個地方,好消息傳得快—如果一個健康的孩子出生了,護士就會懷抱嬰兒,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知產后的母親以及那些產房外面著急等候的父親;然而,一旦發現了某個孩子身體上有殘疾,誰也不忍心傳遞這個壞消息,所以,壞消息通常比好消息慢了幾拍。

嚴格來說,這算不上什么重大研究成果,在心理學研究迅猛發展的今天,這豈不是小菜一碟。但我喜歡這項研究發現,我喜歡像醫院產房這類地方好消息比壞消息傳遞得快。
如今,打開電視或者報紙,我們總是能看到各種各樣的壞消息,飛機墜地或火車相撞,戰火紛飛中的殘肢斷體,大地震,大海嘯,這些災難性信息是以光速來傳遞的。而好消息不僅少,通常還會慢幾拍。當年,伊拉克戰爭爆發時,新華社在報道這個災難性新聞時搶了頭功,據說,比全球各大通訊社快了幾秒,很沾沾自喜了一番。但是,快了幾秒又能怎樣呢?
除此之外,每天獲悉的一些糟糕透頂的“科學新發現”,也是讓人吃不了兜著走的東西。這也不能用了,那也不能吃了,生活方式得改變了,可是沒過多久,這些“科學新發現”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又得出了許多截然相反的結論,弄得我們暈頭轉向,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終日。
在互聯網上,壞消息點擊率總是很高,而問津好消息的人很少。仿佛壞消息生來就有翅膀,好消息卻沉沉的飛不起來。如果有誰不相信這個事實,可以打開電視看一看新聞,或者隨便打開一張當天的報紙,掰著手指計算一下,看看是哪種消息數量驚人。
美國有個叫拉斯普貝利的專欄作家,在談到我們今天面對的這種現狀時說:“全是一些嗚呼哀哉的東西,聽到壞消息時我們都感到極大的愜意。我們上癮了。”
是的,我們簡直是上癮了。我們已心態失衡,失去了自我判斷。
有人總是對壞消息信以為真,對好消息心生疑問。這里世風日下,那里人心不古,一說起商人來,都是奸商,一說起貪官來,當官的沒幾個好人。這種例子一抓一大把,而得了壞消息綜合征的人呢?也是一抓一大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當然,我不是說要封鎖壞消息,讓媒體報喜不報憂,災難性新聞可以讓我們預警,陰暗面可以讓我們認清邪惡和黑暗,以便在攻擊邪惡和黑暗時毫不留情,但我們也要騰出時間為善行鼓掌,為光明喝彩。這也就是美國作家富爾姆說的:“我們是否應該聽一些好消息來改變一下我們的心情呢?”
我常常想,今天馬拉松長跑這項運動,是為紀念當年那跑回雅典而累死了的士兵的什么呢?是為他前面那句“我們勝利了”,還是為他后面那句“戰爭結束了”呢?我想,還是為“戰爭結束了”這句話的成分多一些。而作為我們每個人,也應該思考這個問題,我們是該為醫院產房的方式高興呢,還是該為新聞報道那快了的幾秒拍紅手掌?雖然我們沒辦法控制壞消息的速度,但我們可以這么想,當我們老了,生命終結了,別讓我們嘴唇最后吐露的仍是一個壞消息。這是一個樸素的愿望。
(辛蓓摘自2006年10月27日《黑龍江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