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線的風箏雖然得到了自由和快樂,但那不是真正的自由和快樂,終究,它會落下去,折翼或者破碎。
我是個規規矩矩的孩子,穿學校統一發放的藍白相間的校服,正正方方地戴著學校統一發放的胸標。每天早晨早早起床隨便梳梳那乖順的頭發,然后就照媽媽的囑咐帶上兩個蘋果到學校學習。
很多時候我都是個不多話的孩子,靜靜地過著這種被安排好了的生活,偶爾對自己最熟悉的人發發脾氣,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靜靜地過下去,卻不料……
時間讓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你來到了我的身邊。于是我便遇上了你。
暖暖的冬日下午,樹影被西下的夕陽拉得好長好長,柔和的余暉灑滿大地,街道上的紙片被微風卷起隨風舞動。我獨自一人背著大大的書包吃著媽媽為我準備的蘋果走在回家路上。
“喂,可以問問路嗎?”樹底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對我說。
我轉過頭,口中還含著一口未嚼爛的蘋果,于是我望見了樹下站著的你。
高高大大,一頭放蕩不羈的頭發,執著的雙眼,緊抿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背著一把精致的吉他。夕陽的余暉照在你的身上,微風卷起的小紙片在你身邊飛舞。
那一刻,我驚呆了。
“沒嚇著吧?嘴里的蘋果要掉出來了!”你邪邪地笑著說。
“啊,沒有沒有,你要到哪里去?”我紅著臉,回答。
你甩了甩頭發,“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個流浪的吉他手,靠身上的吉他耶穌和靈動的文字過日子,走到哪兒便在哪兒落腳,這樣吧!你先告訴我哪兒有舞廳?”
我突然記起每日到學校來要經過的那個嘈雜的地方,那個媽媽要我遠離,告訴我那不是好孩子去的地方,那是終日無所事事的人去的地方。
于是我點點頭,“跟我來吧。”
從那以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里,在學校和家之間的那段路上,我便可以見到你。雖然媽媽總和我說不要往里頭看,但我終于違背了媽媽的叮囑,我想我變成了一個壞孩子了吧。
有的時候,是看到你靜靜地抱著吉他耶穌為他們彈奏,更多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坐在高高的轉椅上,閉著眼睛彈奏的樣子,僅有的一次,我在馬路邊碰到了你,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等待我的經過還是不經意間碰到了我的到來。
“放學了?今天高興嗎?”
“嗯,還好。”
“也許我要走了,感謝你在當初給我指路。”
“哦,不用,你到哪里去?回家看爸爸媽媽嗎?”我幼稚地問。
你不屑地笑笑,“小丫頭,你知道嗎,我不會回他們身邊了,那樣的話我便又會成為他們手中控制的風箏。像現在,掙脫了他們的控制,可以來去自由,想到哪兒便可以到哪兒去。”
然后你停下來鄭重地對我說:“知道嗎?你這樣的生活也許并不快樂。”
我突然害怕起來,本來就陌生的你變得更陌生了。
第二天及往后延續到現在的好長時間,我再也沒有遇見你,這期間我依舊做真實的、以往的自己,穿校服,別胸標,吃蘋果以及規規矩矩地上課。
偶爾我也會想起你,想起你說的那些話,然后笑笑,當作沒發生任何事一樣去做自己的事。我,又何必因你的出現而打破自己的生活呢?
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話:如果難過,請你記得我,如果快樂,請你忘了我。
2006年的夏天我終于如媽媽所愿由班上的倒數幾名躍居前幾名而考上了一所重點高中。
其間我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也許,你活得比以往更逍遙更自由更不羈了,也許,你由于多次的漂泊而忘了曾經到過的這個江南小鎮,也許,你雖然記得到過這么一個小地方,但早已忘了我的存在。
可是你知道嗎?我期盼能再遇見你,讓我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聽到那句:“喂,可以問問路嗎?”
然后,然后讓我告訴你,斷線的風箏雖然得到了自由和快樂,但那不是真正的自由和快樂,終究,它會落下去,折翼或者破碎。而受線控制的風箏,卻可以安全飛翔安全降落。
漂泊著的風箏,你還好嗎?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