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株文竹近兩年了,可是2006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突然,忘在陽臺上,凍壞了。看著在眼里一天天成長起來卻于一夜之間便蜷縮了葉片的文竹,心里難受極了。一星期不到,文竹的葉枝整個焦黃,看來是毀了。
在我準備將它放棄時,發現它根部又冒出一兩個小芽來,瘦削的,只在盆土里露出一點綠,像是探出頭來向我打著招呼:“嗨!悠著點啊,我還活著!”
險啊,再晚一天,就很難能和我打上照面了。心又生不忍,那芽太瘦,要多久才能蓬勃成滿盆綠色?想到這里,突然憶起那個賣文竹給我的老農。
那是個周六,路遇花市,看到一老農正收拾一株株文竹要走的意思,當時天下著毛毛雨。
我不是太有買的意思,只是見著文竹便蹲下身來。
隨口問他,多少錢一株,他說一元。
我挑了一株,不是因為它便宜。
我問,要回家了嗎?他說不是,臨中午了,他想去吃點東西,早上出來就沒吃什么,準備收拾文竹后,叫附近店面的人照看一下,然后去吃幾塊餅。
我突然決定買株文竹,只是猶豫不知道選哪株更好。老農見狀,替我選了一株,說這株好,看它的根部,又竄出小苗來了,要不兩天,就會成一大簇了。
因為文竹是剛從地里采過來,再加上一些雨水,拿起文竹時,手上便沾了些泥水。我隨口問了一下,有方便袋嗎?這樣就可以用來裹著文竹的根部。他忙說有,從懷里掏出皺巴巴的一個小方便袋來。
我摔了摔手上的泥水,那老頭看了看我沾滿泥水的手說:“在我衣服上擦擦!”話音剛落,便將衣角伸過來。我這才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那老農,上身著褪了色藍咔嘰布中山裝,褲子上沾了許多黃泥,那雙解放鞋上因為踩過泥水,已分不清鞋底和鞋幫。
“在我衣服上擦,沒事,我的衣服反正臟了。”見我沒盯著自己的手沒動,他又補了句。
我的心酸了一下。
“你伸出手了嗎?”我將這件事說給朋友時,他問了一句。
“當然不會。”我說,“這種純樸很少有了,很珍貴。”
“是的。我剛才剛想說純樸兩個字,”朋友頓了頓,“但覺得似乎又不僅是純樸。我有一點傷感——可能是我過于敏感。”我能感覺到他正眉目緊鎖,來自農村的他總比我多些憂慮。
后來,我一直很悉心地照料這株文竹,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照顧它好點,心情就會安穩一些。好像跟那個老農有個交代似的。
“文竹又活過來了!”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朋友。
我也很希望哪天能再遇見那個賣給我文竹的老農,衷心謝謝他給我一棵這么頑強的文竹。
編輯/姚 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