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喜歡像這樣一個人在校園里游蕩,耳朵里塞著耳機,左手插在褲袋里,沉甸甸的褲袋里裝滿了她喜歡的磁帶,就像蝸牛隨身攜帶的行囊。雙腳傾聽著松軟的土地輕緩的呼吸,空氣里飄蕩著玉蘭花的幽香,也像一首可以呼吸到的歌曲在鼻間縈繞。
偶爾有穿襯衫的男生和穿連衣裙的女孩子笑著走過,衣裳的艷麗直扎眼睛,似乎這樣便是張揚的青春。這個時候小樂便仰起頭看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綴滿了沒有遮攔的天空,像是小時候路邊叫賣的老爺爺手里舉著的棉花糖。
這段最閑適的時間里,小樂會想大把大把的事情。想書店里的昂貴的《地下鐵》,只可以用手輕輕觸摸;想班花精致艷麗的裙子,美麗的蕾絲花邊;想上周家長會的時候,爸爸一臉凝重的表情;想隔壁班有長長劉海的男孩子,投籃時堅毅的側臉,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像極了小時候一起調皮搗蛋的那個男孩子。他的名字忘記了,那抹微笑卻刻在腦海里。小男孩那雙一年四季臟兮兮的小手,總是將摘到的最大的桃子,遞給不會爬樹的她。那株桃樹像一個巨大的斗篷,遮擋毒辣辣的陽光。
初中的時候一堂公開課,年輕的老師讓學生舉手朗讀課文,只有一雙小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那是小樂第一次主動舉手。文章是《那樹》,小樂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當讀到“電鋸從樹的骸骨咬下來,嚼碎,撒下一圈白粉”時,聲音幾乎帶著哭腔了。她想起那棵桃樹也難逃這樣的命運。那里已經聳立著一排排工廠,都有直指藍天的煙囪,滾滾煙云叫囂著爬升,迅速蔓延一方晴空,如同一張無限擴張的網。
小樂的鼻子一酸,有點感傷,很多事情都是回不去的了。習慣性地看一下表,這一看不打緊,撒丫子就往教室沖,腦海里班主任那張撲克牌臉一直一直壓下來。
還是遲到了,小樂輕輕推開教室的門,想彎腰偷偷溜進去,誰知門縫中就出現那張撲克牌臉孔。門開了,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射過來。小樂愣在那兒,低著頭搓自己的手指,把手指搓得比臉還紅。
撲克臉瞪了小樂一眼,也沒有叫她進教室,便徑直走到講臺上口沫橫飛起來。
小樂一直倚在門旁,教室的落地窗昨天大掃除時擦得干干凈凈了,陽光直扎眼睛。她微微抬起頭來,看到窗外的藍天,有鴿子躍過,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小樂想起《諾亞方舟》的故事里,鴿子和橄欖枝是和平的象征。不知道中東地區滿目瘡痍的土地上空是不是也有鴿子在飛翔呢?
窗外是一幅很美麗的畫卷,隱約可以看到連綿的群山的輪廓,群山環抱著村莊,村莊圍繞著田野,田野仿佛是仙女遺落人間的綠手帕,還繡著黑色的小花,便是那低頭吃草的牛羊。
這個時候牛羊是多幸福啊,小樂想。
“回到座位上去。專心聽講。”
小樂低頭穿過講臺,偷瞄一眼撲克臉的班主任,紅著臉坐下來。嗯,除了黑板上的X、Y,其他都不要想哦。
X,是X 戰警還是X檔案?小樂又有點迷糊了。
編輯/姚 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