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羅笑談人生

兩個場合同一聲音

1990年8月，我奉命出使古巴，1993年8月任期屆滿。離任前的8月22日是我終生難忘的日子。因為這一天，菲德爾·卡斯特羅和勞爾·卡斯特羅兩兄弟專門設宴為我們夫婦餞行，而且宴會持續了七個半小時，成為我平生參加宴會時間最長的一次。

席間，卡斯特羅主席有一段話令我印象深刻。他說：“目前古巴仍處于困難時期，形勢還很嚴峻。但是，困難和壓力壓不垮我們。現在拉丁美洲有越來越多的人欽佩古巴的勇氣。我們的勇氣不是自殺的勇氣，而是勝利的勇氣。我們有決心為理想而斗爭，直到剩下最后一個人，流盡最后一滴血！”

從那時至今，13年過去了。今年7月31日，卡斯特羅在病床上親自寫下了《致古巴人民公告》。在公告中，卡斯特羅講述了他因連續數天日以繼夜地從事一系列國務活動，導致了健康狀況不佳，從而迫使他暫時不得不離開他的職責和崗位。接著，他莊嚴宣告：“我們的黨和我們的人民一定會為保衛我們的事業而斗爭到最后一滴血！”他最后高呼：“祖國萬歲！”“革命萬歲！”“社會主義萬歲！”

從1993年到2006年，前后兩種場合的言辭和理念一以貫之，一脈相承。這絕非偶然的巧合，而是卡斯特羅人生觀、價值觀、生死觀的集中體現。

打不倒壓不垮的“硬骨頭”

今年8月13日是卡斯特羅80周歲生日。半個多世紀以來，他領導古巴人民從根本上改變了國家的命運，在經濟和社會建設各方面，特別是在全民教育、醫療保健、生物科技、體育和文化等領域，創造了舉世公認的“古巴奇跡”。

從青年時代起，他領導過攻擊圣地亞哥蒙卡達兵營的武裝起義，打響了古巴革命的第一槍；起義失敗后，他在青年島（原名松樹島）坐過牢；他出獄后被迫流亡墨西哥，在那里籌建“七·二六”運動，并為收購武器彈藥和從事軍訓活動而險些被捕；他率領遠征隊乘坐“格拉瑪”號游艇返回古巴紅灘，遭受過致命的打擊；他發動和組織貧苦農民上馬埃斯特臘山進行過游擊戰爭，直至推翻巴蒂斯塔獨裁統治。

1959年1月，古巴革命政權的誕生觸動了美國的神經，在無可奈何之際，美國統治者把希望寄托于“神通廣大”的中央情報局，讓它承擔起從肉體上消滅卡斯特羅的“責任”。據古巴有關當局揭露，數十年來，美國中情局組織訓練和支持恐怖分子謀殺卡斯特羅的活動竟達638次之多。諸如在卡斯特羅使用的眼藥瓶里偷注毒液、雇用黑社會殺手行刺、饋贈帶菌的潛水服、使用美人計、暗放含毒的雪茄、贈送摻有劇毒的護須品，以及海外追蹤伺機槍殺，等等。

但是，由于卡斯特羅特有的警覺力，兼之古巴政府、軍警和情報部門密切配合，使他次次逢兇化吉。對此，卡斯特羅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曾嘲笑中情局：“今天我還活著，但過錯不在我，而在美國中央情報局。”并幽默而自豪地說，“在各國領導人中，我是遭受暗殺威脅次數最多的一個，可以拿冠軍。”

“可笑的人一直在等待我死亡”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體力的消耗，近年來，年逾古稀而日理萬機的卡斯特羅主席，由于主客觀原因，在身體健康方面出了幾次事故。

第一次是2000年6月23日，在哈瓦那科托羅區的露天講臺上，卡斯特羅頂著烈日向6萬名聽眾發表演講，譴責美國以間諜罪逮捕幾名古巴人的行為。演講持續三個多小時后，他突然暈倒在講桌上，助手們立即上前將他扶下講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使聽眾大吃一驚。但不到10分鐘，他重新回到講臺，請人們不要擔心，說他只是有些疲憊，睡幾個小時就會好的。當晚，他如期出現在電視屏幕上，繼續完成了他的演講。

第二次是2002年12月21日，古巴第五屆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第十次全會在哈瓦那舉行，卡斯特羅沒有出席。這是舉行此類大會25年來他第一次沒有露面。12月25日，卡斯特羅在報上刊登了一封致全體古巴人民的“公開信”，詳細解釋了他由于被蚊蟲叮咬和抓撓而造成細菌感染，左腿出現了紅腫、灼熱和疼痛癥狀，他只好放棄包括全代會開幕式等幾個重要活動。他在信中最后說：“親愛的同胞們，我感覺很好，對革命的前景更加感到樂觀。”

第三次是2004年10月20日，卡斯特羅前往圣克拉臘市出席古巴文化節慶祝大會。晚上10時許，他結束演講后，走下一個木制小臺階，并與同事邊走邊談，還一邊向人們揮手致意。在距離座位10多米處，沒有注意到混凝土地面上有一道小溝，左腳踩空而摔倒了。他拒絕使用急救擔架，而坐在一把椅子上，并要了一個麥克風向聽眾表示歉意，說他左腿膝蓋受傷，右手臂也有骨折現象。不過，他很健壯，即使打上石膏，也能繼續工作。離開現場前，他還叮囑不要因為他的跌倒而中止文藝活動，他不要看到傷心的場面，希望看到大家高高興興。22日，他在給古巴人民的“公開信”中宣布他是在沒有全身麻醉的情況下動手術的，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目前感覺良好。他稱贊醫生就像優秀的裁縫或金銀手工藝師一樣，重新復位了他每一塊斷骨。 還說，“自跌倒那一刻起，我并未停止履行我最重要的使命?！?/p>

在與卡斯特羅打過交道的10位美國總統中，有些已經去世?，F任總統布什積極為“后卡斯特羅時代”做準備。美國中央情報局2005年11月曾宣稱卡斯特羅患了帕金森癥。隨后，卡斯特羅在接受法國《外交世界》月刊記者伊格納西奧·拉莫內的專訪時說：“我很榮幸他們能夠想到我。這也許說明了他們長久以來想做而一直沒有做成的一件事：暗殺我。如果我是一個愛虛榮的人，我會因為這些可笑的人一直在等待我的死亡而感到自豪。他們最近就臆造我得了帕金森癥。” “那么好吧，我得的這種病不要緊。教皇保羅二世患帕金森癥那么久，他還周游了世界好幾圈呢！”

2006年7月21日，卡斯特羅針對一次有關他死亡的謠傳，向委內瑞拉國家電視臺的記者笑言：“在各種新聞消息里，我已經被殺害了好多次，甚至比真正要暗殺我的次數還多?！彼哪孕诺卣f：“我幾乎每天都要死一次。”“但我覺得真的很好笑，它讓我變得更加硬朗?！薄拔乙呀洀突钸^好多次了。”

“我已做好了離開人世的準備”

1992年，一個烏干達記者問“如果古巴沒有他會怎樣”時，他泰然自若地回答：“在我之前，古巴已存在了幾千年，在我之后，古巴的歷史仍然會繼續下去。我只不過是歷史進程的一聲嘆息罷了。”

2003年，美國電影導演奧利弗·斯通前去古巴拍攝一部名為《尋找卡斯特羅》的記錄片。卡斯特羅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我已經為離開人世做好了百分之百的準備。即使有什么事還沒有完成，我也不感到遺憾。可以肯定，如果我明天死了，我的影響力可能會有增無減。”

2003年3月，卡斯特羅再次當選為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后來，法國記者伊格納西奧·拉莫內問他“想沒想過什么時候退休”，他回首自己的人生：“我現在意識到，來到這個世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無法休息，這是我的命運。我向同事們保證，如果他們愿意，如果我知道我還有用，我將在必要的情況下一直和他們在一起。一分鐘不會少，一秒鐘也不會多?！?/p>

2004年1月，來自32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在哈瓦那舉行反對美國策劃的美洲自由貿易區計劃會議。在講話中，卡斯特羅談到美國中情局和古巴流亡分子對他進行的暗殺活動時說：“我不在乎自己以何種方式死去。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如果古巴遭到侵略，我就戰斗到死?！?/p>

2006年7月26日，卡斯特羅在巴亞莫出席一次紀念活動期間，對記者開玩笑地說：“我不知道我國現在有多少公民活到100歲。不過，我要告訴我們北邊的小鄰居：別緊張，我不打算在那個歲數還執掌政權。”但他同時補充道：“在我的有生之年，我要戰斗下去，做有益的和有用的事情，讓我的‘零件’工作到最后一秒。”

8月13日，卡斯特羅在慶祝自己80歲壽辰之際說：“我希望所有的人都保持樂觀，并應時刻做好迎接一切壞消息的準備。”

8月18日，勞爾·卡斯特羅在接受《格拉瑪報》的記者采訪時說：在卡斯特羅生病之后，“古巴人民始終保持鎮定，這讓我想起了1962年導彈危機期間古巴人民的英勇表現。”

作為中國前駐古巴大使，我衷心祝愿卡斯特羅主席很快康復，健康長壽，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