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泊客

中華門內等半小時一趟的16路，大清早就衣著光鮮的白領男，以及睡馬路的民工，還有頂著惺忪的眼、頭發貼到背上、扛著行李的我，跟著公車來來回回跑的時候，能夠深刻的領會“城市泊客”的含義。

我想到的是流浪。

我不是流浪，而是旅游，這一路上遇到各種的天色，各種的景色，各種的夜色和各種的臉色。

我想到的還有過客。什么東西會在火車抵達故鄉的那一瞬湮滅，我和那座城市，我和那座城市里擦肩而過的人，彼此都是彼此旅途的過客，終究無法在對方的生命里做一個停留。

多年以后，回到這個城市，是流浪嗎，是過客嗎，但愿不再是一個城市泊客！

一、尷尬的南京和南京的尷尬

南京這座古城，沉積了“烏衣巷口夕陽斜”，沉淀了“鳳去臺空江自流”的文化。城墻之內，濃郁著微度憂郁的美。

南京的位置不南不北。南京的經濟不疾不徐，南京人的性格不溫不火……這樣一個中席的城市。好一個尷尬的形容!

說到歷史上的南京，中國古代都不曾重用，只添得一個“六朝故都”的舊名，而何謂“六朝”？充其量也不過宋齊梁陳這些不成氣候的短命王朝。直到民團時期被中山先生當作首都，有過吉建筑。有過建國，有過戰爭。南京大屠殺紀念館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釘在墻壁上的“300000”字樣，而似乎，南京也總是被釘在歷史的恥辱墻上，包括面對英圍的堅船利炮，哈腰賠笑把香港拱手讓人的《南京條約》，南京，讓人紀念的大多是中國的屈辱史，帶著幾分的尷尬和乞憐。

至今，他給人們留下的印象——

沒有北京故宮長城香山般的勝景，有的只是中山陵——那還只是一個陵園，一個被后人開發成勝景的陵園；沒有西安鐘樓鼓樓和古代首都城墻的底蘊，有的只是民國的總統府，有的只是抗日戰爭的南京大屠殺紀念館，這些年代不遠不近，于是他代表的文化也不深不淺；沒有上海的繁華，新街口和夫子廟總讓人覺得是模仿之作，未完工的環城地鐵在地圖上深刻而顯眼，提示那份地圖還是“2005年創新版”。相鄰的城市，總是會被人們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拿來當參照物。

于是乎就可以看得出，北京顯露的是明清殘存的帝王之氣，上海糅和的是傳統與西方的冷漠洋氣。而南京?？峙轮荒苡猛翚庑稳荩涸洆碛羞^輝煌的王氣，那卻只是“六朝舊事隨流水”；曾經擁有過振奮人心的辛亥革命，最后成為袁世凱腳下的犧牲品。細若游絲，斷斷續續，演變成一種現代土氣，尷尬而無奈。

什么重大的節日活動，南京似乎都插不上一腳。香港回歸給了南京幾個鏡頭，還是因《南京條約》的之故；小泉參拜靖國神社，焦點放在了南京，紀念的是南京大屠殺“56周年”，展露的依舊是尷尬的傷口；如今的十運會，又能起到什么轟動的效應呢?

前幾年，在新浪網和多家平面媒體聯辦的“全國十大最有文化城市”的評選中，南京先是因韓愈曾在此遭貶而被擠出“三甲”；繼而在很多后起之秀的沖擊下被擠出“前十”。南京啊，三大火爐之一的這座城市，被副熱帶高氣壓帶的暖氣流浮出了什么，而又沉淀了什么……

二、霓虹中的上海

在中國，每個城市都有繁華的地方。

在上海，每個地方都是繁華的城市。

曖昧上海

在這里，你能看到古香古色的老式弄堂，也能看到鋼筋水泥的摩天大樓。

在這里，你能像碎碎念叨的市井小民般活著，也可以活得像姿態優雅的白領小資。在這里，你可以聽到露天戲臺旗袍女子悠揚的古箏，也可以聽到一流大劇院音樂會的鋼琴、薩克斯。

在這里，你可以蹲在路邊粗野地甩著撲克牌，也可以在淮海路的咖啡館里優雅地攪著湯匙。

在這里，你可以大汗淋漓地在白天的地鐵與公率之間趕業務，也可以悠閑自在地在夜晚的溢彩霓虹中漫步外灘。

在這里，你可以聞到二胡聲不斷的茶館里飄來的縷縷清香，也可以在香洛里拉大酒店開一瓶1846的路易十六。

在這里，你可以挑一款閃亮的鉑金耳環，也可以跑到隔壁抓一把原始色澤的藏銀手鏈。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以天為蓋地為廬的城市泊客，可以看到穿梭于大商場的摩登女郎，也可以看到短途火車上敲著筆記本電腦的商務人士，或者西裝革履擠在公車上打手機的自領男士。

上海人懷著無比的優越感：在上海買不到的東西。在中國也買不到上海在傳統與西方中穿梭，在過去與現代中徘徊。她既努力追逐流光溢彩的西方與現代，又舍不得拋棄沉淀得經典的傳統與過去，于是就有了這樣的上海，于是就有了上海各色各樣的人和各色各樣的生活方式。霓虹燈光像凡高的色彩彌漫整個城市，這就是上海的氣味，曖昧的氣味。

氣質上海

電影電視劇總是將上海當作外景拍攝地：若是經典懷舊片，一定是一副老上海的模樣，女主人公如張愛玲筆下的曼璐，穿著一襲華美的旗袍漫步在法國梧桐的街道上，搖曳在歌舞升平中；若是現代都市愛情片。一定是摩天建筑和車水馬龍，男主人公要不就是西裝革履香車寶馬的富家公子，要不就是衣著前衛的時尚先鋒。上海給天的印象，除了前衛就是個性，除了時尚就是經典。

作家也總是把上海當作故事發生地：淮海路是小資的天堂，外灘是約會的場所，衡山路是調情的地方……上海的女人很迷離，上海的男人很有品，上海的格調很小資，上海的性情很曖昧，上海的氣氛很奢靡……于是乎，上海的追求很時尚，追求上海很前衛。

潮流前線的歌星影星仍將上海當作事業發展的舞臺：購房給熱鬧的上海房地產又炒上一筆，個唱讓虹口體育館熱熱鬧鬧熙熙攘攘，連新片宣傳也直往上海的高校進軍。

上海這樣一個城市，讓本地人懷有一份天生的優越感，讓外地人充滿無限的遐想與神往。

高爾基說過，藝術的作用就在于夸張，讓好的東西更好，讓壞的東西更壞。上海的繁華因為被渲染得太多而糜爛。上海追求西化幾近瘋狂，人們追求西化的上海也幾近瘋狂。但是究竟什么才是它原有的特點？老上海，還是城隍廟?或許，西化才是它原有的特點。

上海逐漸讓世界刮目相看，她比古老北京更多了一份現代化，比新生深圳更多了一份沉淀與氣質，她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不靠歷史、不靠風景、不靠爆發，靠的是氣質，一份傳統與現代、文化與經濟相結合的氣質。

三、水與火的纏綿

武漢有這么好的水，這是沒有辦法的。它因為好水而迷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這樣的城市，有再多的缺點，可是一個優點就可以迷住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池莉

武漢這個城市，池莉說就是她的小說，她把武漢作為的載體，其審美意義大于現實意義。

武漢這個城市，如池莉的小說篇名，是《水與火的纏綿》的地方。武漢的水。從城市的中間流過，它不只是流淌在城市的皮膚表面，而是流入武漢的血液里，流入武漢人的骨子里，武漢的水具有別的任何城市都不具備的形態，它居然同時擁有雄渾壯闊的長江和煙波浩淼的湖泊。一方水養一方人，這就使得武漢人同時具備了北方的性格和南方的姿態。

北方人的豪爽和粗獷可見于武漢，投幣1．2元的公交車能當轎車飚，猛地剎車猛地發動，沒有人會理會。武漢人是熱情的，武漢口音是渾厚的，雖與四川方言極為相近，但不管男聲女聲總是相對中低音，因此可以在武漢方言中隨意混入一兩句普通話：而在一片呈相對高音的四川方言中，普通話總是咽在喉嚨里別扭得發不出來，對于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

就在這樣一個偏北方城市中，一轉頭又立馬可以嗅出南方城市的氣息，武漢的女子都是喝著長江水長大的，柔情是水，相思是水，女人是水。江漢路步行街的女子們都是白白嫩嫩的，穿著最時尚的衣服，化著最精致的妝容。她們特別注重細節。指甲、眼底眉梢、腰帶、提包、鞋子，不放過一處能體現品位的地方。同時處在武漢，卻由于江水的分割，武昌的女孩遠比不上漢口的女孩時尚。透過玻璃窗看來來往往的女孩，突發出一句話，沒錢可以是帥哥。但有錢才能是美女。

人家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漢正街上老板的精明，連最出名的蘇州騙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武漢又是浪漫的，往事都被水撫摸得浪漫了?！扮箸焐健?、“廣埠屯”、“卓刀泉”、“魯巷”一條線下來都有故事的。長江大橋邊的首義紀念館已經變成了一個喝茶的露天小公園；氣勢磅礴的閱馬場，被捧成了一個小夜市，情侶們在廣場上喂鴿子玩噴泉；黃鶴樓已然沒有了往昔送別的傷感。黃鶴樓回不去了，閱馬場回不去了，一如滾滾長江水，再也回不去了。

武漢的浪漫和路有關，和水有關。每到五月人們都會去武大看櫻花，走在珞珈山深幽的小路上；每到傍晚也會去東湖，去江灘放焰火，看浪打浪，聽風吹風。

人們吸收水，是吸收它的精華，它的精神，它的氣質。長期沒有水，人就會枯竭；有了水，人就生機勃發。我是一個在水邊長大的女孩，我的身體里流著水的血液。坐上回程的火車，再一次經過長江大橋。想著我多次走在上層的公路上，多次輪渡滔滔江水，于是隔著玻璃，在最后的時刻，貪婪的吮吸著那江水。那靈氣，那江上的回憶……

點 評

標題為“城市泊客”，內容卻落在了“城市”上，名實不符；對所寫幾座城市有一些感性的認識，也抓住了這些城市各自一些特點，但點睛之筆和說服力都還欠缺雖然對南京的認識有些偏頗，但言之有理持之有據，也算一家之言。觀點鮮明了，文字也流暢了，拿諸城之所有來說明南京之所無，畢竟不公平，且南京作為著名古都不僅因為六朝，還有明初、太平天國和民國均建都于此，秦淮河、夫子廟等也早成為中國文化及丈學中不可替代的符號，對上海的描寫抓住了上海的一些特質，也表現出上海寬廣的包容性和城市的張力，似乎并不“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