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山,高不過4 880米,在雪域高原它稱不上巍峨雄峰。它沒有喜瑪拉雅高拔,沒有岡底斯磅礴,沒有念青唐古拉雄偉,沒有阿尼瑪卿險峻,更沒有身居云藏兩高原的梅里雪山妖嬈。因而,誰也沒寄望它能擔當呼風喚雨、護佑生靈的使命。然而,它卻與雪域的所有神山圣湖齊名,從久遠的時代開始,就被人們不斷地提及述說,并且載入史冊。

日月山,最初稱赤嶺,是因其土石皆呈赤色之原故。它是古代傳統意義上的藏漢分界線,是內地通往西南地區和西域的要沖。北魏明帝神龜元年(420),僧人宋云自洛陽西行求經,就是取道這里前往天竺的。后稱日月山,是緣于一個美麗的傳說。相傳,當年唐朝的文成公主遠嫁吐蕃,幾經輾轉來到這里。翻過此山便踏入吐蕃領地。這時她登上山頂,最后一次翹首遙望東方,思忖良久,悲喜交加的公主將臨行前父母贈予她并時時引發她思鄉之情的日月寶鏡,連同她對故土親人的牽掛一道拋下山去。后來,人們為紀念這位公主,便將赤嶺稱為日月山。
斗轉星移,滄桑幾度,人們并沒有忘記文成公主,她的故事,在更多人的心頭回蕩。早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人們就在日山、月山兩個山頭上分別建造了日亭和月亭。在較為低處的月亭的墻壁上鑲嵌著唐太宗會見吐蕃使臣和其五難祿東贊的瓷板畫。在日亭的堂中供奉著文成公主的塑像,身上掛滿了人們敬獻的哈達。在日山的高處矗立著一座箭垛,每逢文成公主的忌日,當地的人們就上山插箭祭祀,將日月山視為神山進行祭拜。日月山正是因文成公主的故事和她的親臨,讓人們銘刻心中,光照乾坤。
文成公主當年進藏時,并非只騎單人,而是一個龐大的送親隊,還帶去了中原的工匠和籽種,最主要的是她帶去了佛祖釋迦牟尼12歲等身雕像。正是這尊雕像在雪域的蒞臨,改變了一個民族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在拉薩的布達拉宮、大昭寺和桑耶寺至今還保存著千百年前的壁畫,其中就有很多描繪當年文成公主攜釋迦牟尼佛像翻越日月山,行進在高原草山間的畫幅。日月山是這一切的親歷者和見證者。

早在公元4世紀時,也就是西晉末,鮮卑族慕容部首領吐谷渾率部西遷到今天的甘肅和青海一帶,日月山以東的廣大地區長期處在這一部族的統治之下。公元7世紀中葉,16歲的松贊干布統一了青藏高原諸部落,定都拉薩,建宮制、立軍制、定法律、創文字,建立了以贊普為首的吐蕃中央政權。8世紀后半葉,是赤松德贊贊普時為最強盛期,不但轄有青藏高原各部落,而且遠及西域與河隴地區。難怪唐朝著名詩人白居易在其《西涼伎》中寫道:“平時安西萬里疆,今日邊防在鳳翔。”
縱覽古代中國衍革史,一是強兵征戰,不斷拓展疆域;一是聯姻親和,進而鞏固國土。中華民族其實就是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他的民族交融的大族群。漫漫數千年,日月山上曾經點燃過多少交戰的的烽火,日月山下,又演繹了多少和親的喜劇。日月山,經歷過王汗撕殺的驚恐,飽嘗了諸侯爭霸的苦痛;感受過換主移位的不幸,領略過一統和睦的喜悅;恭候過文成公主們的倩影,護佑過雪域馱隊的跋涉;親享過唐蕃古道的興盛,民族親融的滋潤;目睹了歷史的變遷,終于迎來了風和日麗的今天。
歷史的一幕已經過去,如今的日月山不再是部族和列國博弈的場所,不再是承載民族裂痕的包袱,而是一塊寧靜祥和之地,成為眾多旅行者一睹為快的觀光旅游勝地。山下一片農耕盛景,山上一派高原風光。平坦的公路一氣延伸到青海湖畔,汽車飛馳,人聲遠揚,草原泛著光亮,牛羊安詳自得,點點帳篷,裊裊炊煙,日月雙亭在陽光下楚楚玉立,熠熠生輝,山頂的箭垛經幡在勁風中獵獵舞動,一切都向人們昭示著日月山今天的生機和明天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