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鄉(xiāng)作家作品專輯
我想擁有鷹的翅膀,飛到很高很遠的地方,去看天看海看很多的風景。我想離開這座小城到另外一座城市去。我有這種想法,并不是我厭倦了這里的生活,也不是這里缺少友情和溫暖。相反,每次當我從其他城市回來,我對現(xiàn)在這座城市更有一種加倍的親切感。我總是想,人總不能在一個地方度過一生,無論多么美麗的城市,哪怕法國的巴黎、英國的倫敦、泰國的曼谷,都不值得這樣。
懷著這種想法,我和朋友在“五一”踏上了去溫州的火車。朋友和我臭味相投,愛做夢愛幻想也愛沖動,自從有了“世界看中國,中國看溫州”的說法后,他和我就一直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出去闖闖,最好是能夠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一位溫州人。在此之前,我們曾結(jié)伴到南方轉(zhuǎn)了一圈,名義上是游山玩水,實際上是去“踩點”,探探那邊的行情。在這座小城里,我們雖然生活得有滋有味,但每次看到南方那些打工的朋友回來,一副派頭十足、財大氣粗的樣子,我的心情就難以平靜了。
朋友今年四十歲,是那種現(xiàn)在不出去以后再出去就晚了的年齡。他從一個偏僻的鄉(xiāng)村學(xué)校調(diào)到城里一所重點學(xué)校當一名普通教師,升至現(xiàn)在的校辦主任,可謂是一路春風得意。我雖然差了一些,沒有混到一官半職,卻憑著寫文章?lián)碛幸环约旱奶斓兀┑眯┨撁E笥言?002年做過一次舉動,曾讓我為之動容,他信誓旦旦地說他要辭職去江蘇無錫光華學(xué)校,說有錢了發(fā)財了要專程把我接過去玩幾天。我壯懷激烈地擺酒為他餞行,說你在那里打頭站腳跟站穩(wěn)了我立馬就過來。看他背著一個包義無反顧地上了火車,我的心里竟痛了起來。沒想到兩個星期后,他又漲紅著臉出現(xiàn)在小城的街頭。我沒有指責他,生命中畢竟有許多東西不能割舍。
溫州確實是一個好地方,一座雁蕩山就足以迷倒各地來客,但吸引朋友和我的眼睛的卻是那誘人的高薪。在客車上,我們遇到了一位老鄉(xiāng),攀談中,得知他到平陽縣已經(jīng)五年了,現(xiàn)在一所中學(xué)任教,獎金不算,年薪五萬元。看著老鄉(xiāng)侃侃而談、神采飛揚、志得意滿的樣子,我默默無言。晚上,老鄉(xiāng)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去海鮮樓吃了海鮮,到茶座里喝了茶,又熱情地介紹住在同一院內(nèi)的另一位老鄉(xiāng)跟我們見面。
那位老鄉(xiāng)姓陳,雖然在家時未能與我們相識,但在異地他鄉(xiāng),卻是分外的親熱,手握了又握,話題一個接著一個。他說他原來在當?shù)匾凰咧薪陶Z文,后來借調(diào)到某鄉(xiāng)政府任文書,由于沒有兩萬元買住房,老婆孩子無法安頓,無奈之下才辭職下海到了溫州,現(xiàn)在工作雖然辛苦了一點,但每個月一萬元的薪水卻令人欣慰。他又說,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時難,他雖然收獲了許多,但付出的也不少。他說了很多,但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卻是:人人都想做一只鷹,去搏擊長空,但如果你注定只能做一只在低空盤旋的小鳥,你不能說就不飛了。那天晚上,朋友和我徹夜未眠,為了一些問題爭得面紅耳赤,我們都企圖用各種道理說服對方,但最后誰也沒法說服誰。
回來后,朋友多次打電話給我,感嘆外面世界的精彩和周圍現(xiàn)實的無奈。他說,只要有機會,他一定還會出去。我不知道朋友所說的機會具體指的是什么。但與那位老鄉(xiāng)接觸后,我深深地感到:人生況味,酸甜苦辣。生存競爭,殘酷無情。一個人如果注定沒有鷹的翅膀,那么不妨做一只小小鳥,小小的,只要有自己的歌聲。低低的,只要有自己的身影。不必刻意地去追求什么,也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目光,在生命無法求全的背后,如果我們能奮力地開墾出另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那么雙翅掠過留下的色彩,那別有一番姿勢的動人之處。便會成為生命中永恒的風景。
作者小傳:阿民,本名周益民,1972年出生,湖北咸寧人,湖北大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本科文憑,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咸安區(qū)作家協(xié)會執(zhí)行主席,原《向陽湖》雜志副主編,現(xiàn)《星星文學(xué)》雜志執(zhí)行主編。著有散文詩集《風是我的朋友》、中篇小說集《驛路風塵》,作品散見于《北京文學(xué)》、《當代作家》、《詩潮》、《湖北日報》、《人生》、《古今故事報》等80多家公開報刊并獲多種獎項,受過中央宣傳部等10部辦委的表彰,多次被評為優(yōu)秀編輯,簡歷收入《湖北作家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