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光,1942年生于山東濰坊。1967年畢業于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現為山東工藝美術學院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政協委員兼聯誼書畫院副院長、山東省專業技術拔尖人才,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相對于中國人物和山水畫,花鳥畫或者說寫意花鳥畫的成熟與獨立是比較晚的。五代有“黃筌富貴,徐熙野逸”之說,這是對于獨立花鳥畫的最早的風格定位。寫意花鳥畫的精神氣質與北宋蘇軾、文同以來的文人畫追求一脈相通。明代的徐青藤揮灑水墨、直抒胸臆,把寫意花鳥在兼工帶寫的基礎向上推動了一大步。至于清代朱耷、石濤、揚州八怪等等大家的出現,才真正迎來了大寫意花鳥畫的興盛,而后又被近現代后繼者們推上一個又一個高峰。進入21世紀的中國經濟發展勢頭迅猛,藝術投資熱使繪畫尤其中國畫市場異常火爆和混亂。而靜觀這喧鬧背后的中國畫壇,我們卻發現中國畫因其歷史之悠久、法度之森嚴和理論體系之沉重,使其在新時代的突破和創新顯得舉步維艱。關于中國畫何去何從的論爭從來都是此起彼休,尤論是倡導中國畫改革,還是鼓吹中國畫“窮途末路”,我想有一個原則是不變的,即好的藝術應該打動人心。唯其能此,生生小息。觀郭志光寫意花鳥畫,感此至深。
在浙江美院學習和留校工作的12年間,郭志光悉心研讀歷代名家,深得潘天壽、吳之、諸樂三、陸維釗、陸抑非、劉葦等前輩藝術家影響,并為他們的人格品德所感染。可以看出,如八大山人的簡、吳昌碩的厚、潘天壽的雄、吳之的暢、陸抑非的活,都潛移默化地糅進了郭志光的藝術追求中,為他的花鳥畫創新確立了一個高起點。70年代中期調回山東后,家鄉的風土人情更使他如魚得水。郭志光在教學和創作上幾十年默默耕耘,作為美術教育家,他已桃李滿園;作為藝術家,他以其個性鮮明的藝術語言和生動大氣的獨有境界,在當代中國畫壇上顯示出自己的實力。郭志光深諳傳統之筆墨要義,又不為其藩籬所囿,在繼承與獨創之間拿捏有度,進退有余。
郭志光住自己的“硯邊點滴”中這樣寫道:“有人說我的畫風是南派,也有人說是南北合璧的新派,我覺得,不管什么派,重氣機講格調的追求不能丟。”與道家、佛家心性有通的郭志光,深知中國文化是心的文化,中國繪畫是心的繪畫。中國畫創作自古強調“以形寫神”、“以心造境”,而在藝術欣賞中也講求“心領神會”,藝術由此而感人。南齊謝赫列“氣韻生動”為六法之首,所謂“氣韻”,可以理解為氣機、神韻、神采、情趣或意境,自古至今,都是藝術作品的最高追求。觀郭志光筆下的花木鳥魚,猶如與畫面上物象的一次神交,生機、意趣無處不在。如他筆下的荷塘,墨色酣暢,濃淡滲透;荷莖、葦草縱橫穿插,亂中有序:其間苔點、茨菇散布,有似迷棋。荷塘上或有夏風掠過,一時間如彈撥樂器與絲竹齊鳴;或有鳥兒歇息,描繪出一片午后難得的靜謐。如他筆下的山貓,體態處理上擬人、夸張,并大膽采用以彩破墨的渲染,它們被還原野生動物機敏、矯健、涉險與威武的本性,或蜷貼在樹干上,斜視枝頭小鳥的動靜;或警惕地高舉著尾巴,在老藤迂回、葉潤實豐的葡萄架下游走;或是趁著月高風寒、竹影婆娑,躡手躡腳地在人家院墻上逡巡。所謂“傳神阿睹”,那貓兒的眼神是狡獪的,是有意圖的,是觀眾解讀每一個情節的關鍵。郭志光營造的畫面往往充滿張力和戲劇性,無論是花、葉、枝、藤的安排,魚兒的走勢,雄鷹鳥瞰或俯沖的姿態,還是縱深空間的推拉轉換,他充分吸取了潘天壽在構圖上“借險造險、以險破險”的特色,又巧妙利用遠近、虛實、疏密、濃淡、線面、干濕的對比,畫面上的筆墨耐人尋味,其生趣溢于畫外。于上功夫固然可以磨練,但這種生趣來自生活,來自藝術家的內心。
筆墨研彩,是中國畫“神采”之依附。中國畫筆墨有系統的法度和獨立的審美價值,同時,筆墨亦當順應時代。郭志光吃透了大寫意花鳥畫的筆墨規律,并且把數十年實踐和教學經驗,精辟地總結在《花鳥畫畫理》一書中。他講求創作中的氣的連貫,筆法運用靈活多變,在對力度的準確把握下,提按、點、推拖、揉搓剛柔兼濟。自80年代以來,他在前輩藝術家的基礎上,對大寫意潑墨、破墨、彩墨等表現手法進一步開拓;最大限度地發揮了用水的作用,色彩也愈發絢麗。以他的“海魚”系列作品為例,藝術家或勾點、或渲染、或潑灑,法無定法;水色、墨色與高純度的顏色渾然一體,氣概成章。畫面構圖打破成規,盈滿卻有氣息流動,而魚兒們神態各異,性格張揚。方寸之間,藝術家勾勒出一個色彩斑斕、深不可測、自由同時充滿殺機的大自然。
郭志光以自己豐富的生活閱歷,厚積的學養,博愛通達的處世觀,和罕有人及的藝術功力,為我們創造了一個“橫空千尋,神采奕奕”的寫意花鳥世界。正可謂“藝無止境”,如今逐漸步入老年的郭志光,對事業的追求并沒有懈怠。相反,他“繼承和發揚前輩們的藝術風骨”,“獨辟蹊徑”的使命感更加迫切了民族藝術精髓的保存與復蘇絕非空談,中國畫的繼開來,勢必需要這樣有實力、有創造力、又有歷史責任感的藝術家。我們期待著郭志光更精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