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而優則仕”是國人因襲的一種“做官”情結。“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乏其例;“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也不在少數。一部《二十六史》不過是帝王將相的“升官圖”。史家諸如司馬遷者流,不過是“勝者王侯敗者寇”的記錄者。俱往矣,“做官”情結已演變成時下的“官本位”游戲潛規則,倘不加以遏制,“執政為民”、“科教興國”、“實業興邦”、“文化創意”……都將事倍功半。
科研系統是“官本位”的重災區。科協主席周光昭直言不諱地痛斥“官本位”惡劣習氣:“搞科研工作和做官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價值觀,這兩種價值觀很難同時在一個人身上體現。……目前有許多人做官又搞科研,做官不是為大家服務,而是利用職務之便,把好多科研經費留在自己所在的研究單位,往往使真正搞科研的人沒有科研經費,嚴重影響科研事業發展。”周光昭講出振聾發聵的重話:“想搞科研就別做官,做官就別搞科研。既想當官又想搞科研肯定什么也搞不好。”竊以為這就是“魚與熊掌二者不可得兼”的道理。
高校“官本位”五十步笑百步。國內大學是“享有固定級別的衙門”,有“部局級”之分,這和社會上嘲諷的“處級和尚”同樣荒唐。君不見,學校開會前排就座的都是按官階大小排列的“書記、校長”,“裝點關山”叨陪末座的也多是“掛長”的教授。“教授不掛長,敲鑼也不響”。惟有掛長,才有實權和實惠,這就是“中國特色”!傳說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一位教授“說大人則藐之”,大庭廣眾駁斥當時是校長、后來是總統的艾森豪威爾把教授們稱為“雇員”,堪為“象牙塔”中人的一面鏡子。朱自清“不吃救濟糧”,聞一多“拍案而起”,這樣的教授永遠活在國人的心中。人們懷念清華大學梅貽琦時代“教授治校”的風氣,只緣那個時代培養出一批科學翹楚和國家棟才。
文化單位“官本位”更為荒唐。媒體不用說了,部級、局級、處級的社長、臺長、總編心知肚明。文體圈也在追趕浪潮,最是讓人費解的是,靠“演唱”、“運動”出“將軍”頭銜的“腕級”人物“熠熠生輝”。“藝術家”、“歌唱家”、“運動健將”……眾多桂冠,隨君挑選,非得罩上“將軍”的光環嗎?一提起“將軍”,我就驀地聯想起令人肅然起敬的“彭大將軍”、“許大將軍”、“陳大將軍”……愚以為,如此效法開來,“部級”頭銜的“超女”和“猛男”也將問世了。
企業的“官本位”根深蒂固。企業原本就是從事生產、流通、服務活動的經濟結算單位,“白貓黑貓逮著耗子就是好貓”。時下的國有企業也在力爭什么“地市級”、“縣團級”名分。只要有了名分,就可以和相應的政府部門“比肩”。“你搞‘3581’,我就可以參照掛靠”。在改革之初就已“革命”掉了的“企業級別比照政府級別”的觀念,現在又有回潮之勢。連在國營企業廠長任命書上,也屢見“部級、局級、處級”的字樣,讓人莫名其妙。
“官本位”的幽靈到處游蕩。有報道說“貪官緩刑”也和“官本位”掛上了鉤。近年來,法院對瀆職侵權案件判處免予刑事處罰、活用緩刑的比率,從2001年的53%遞增到2005年的82%。這一現象讓人生疑,是“官官相護”還是“法不責眾”?由此推斷,攜巨款外逃的“高官”們,也將放寬“底線”。“同罪異罰,非刑也。”宋人楊萬里云,“大吏不正而責小吏,法略于上而詳于下,天下之不服,固也。”看來,“治國先治官”還是有相當的難度。
“官本位”是帝王意識的沉渣泛起,是計劃經濟時代種下的“孬種”,也是市場經濟游戲規則的破壞者,更是權力腐敗的保護傘。“官本位”誤國誤民,不可小覷之。惟有樹立“以人為本”的政治理念,才能把“貫徹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提高執政能力”和“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