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常接觸三教九流的人物,而我這位計程車司機何其不幸交上了這位“闊少”朋友,險些失身失財,學了個教訓。
那天招呼的這位客人要去法院,車上兩人胡扯倒也開心,下車前他給了一張千元大鈔,意外地要我在法院門口等他。法院辦完事后車上閑聊中,他說他上法院是去辦理母親龐大的遺產,談著起勁之余,他竟然請我去喝咖啡,
有錢人我也載過不少,但獲邀上館子這是第一遭。我只是個白天開計程車的夜校窮學生,和這位出手闊綽的少爺對飲,感覺十分唐突,卻也十分新鮮。
后來, 經他主動聯絡,我隨叫隨到開車載他出入,儼然像是他的私家司機。
他的衣著時髦氣派,住高級飯店,甚至還邀請我進到他的房間,讓我泡按摩浴缸,躺席夢思床。每天勞累過后,趁他夜晚外出,我得以免費享受大飯店的氣派。
問他晚上做些什么,他回說玩期貨之類的。有錢人的賺錢玩意兒我不太懂,只是看他滿衣柜的名牌衣物,出門凈是光鮮亮麗打扮,可羨煞我這位鄉下老土。
何況,他說他畢業于某名牌大學,赴日本研究所進修,而且在外頭十分吃得開。有回載他赴監獄探監。牢中那家伙對他似乎很敬重。他說這位大哥為他老爸殺人服刑。我驚訝他竟然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更對他添一分敬佩。
停車場排滿百萬名車,就我一輛計程黃包車,沾沾竊喜之余一想,遇上他這種闊少我可真是高攀,因此對于他的吆喝以及頤指氣使的態度,想想也就忍了下來。
不過有回我可按捺不住了,半夜在他飯店床上沉睡,突然驚覺有人對我上下其手,驚醒之下氣得問道:“你是同性戀嗎?”他支吾其詞講些五四三的理由搪塞。
之后,是為了錢鬧開的,有回他開口向我借五萬元并要我的銀行賬號,我猜,應是要考驗朋友間的信任度吧,于是痛快地領錢給他。
但事后不放心,畢竟人心難測,又僅相識一個月,萬一錢要不回來呢?五萬元,我得奔波兩個月呢。
隔天,我鼓起勇氣說出顧慮,恰巧飯店打掃衛生的歐巴桑送來幫他燉的大補湯,有她在場,他不快之中,倒也還了錢。但過后他就不再跟我聯絡。喪失與闊少為伍的日子,讓我若有所失,直到那天……
那天看電視新聞時,瞄到警局破獲星期五酒店某案,帶回大批牛郎訊問。可真巧,其中一人身影那么熟悉,別人認不出,但我確定不會錯,就是他。難以置信的震撼中,去電聯絡沒回音,于是,我結交闊少朋友的美夢轟然破碎,之后和朋友反復討論,大夢初醒后確定:我差點成了受害人。
經朋友分析,這位闊少的背景模糊不清,所謂學歷、家世、工作,根本全是瞎扯,家中電話是經轉接連上手機的,所謂上法院辦遺產繼承,很可能是上法庭應訊,至于那位獄中大哥,則應是星期五餐廳的難兄難弟;而豪華飯店、按摩浴缸、席夢思床等等,說不定是帶“客戶”交易的休息場所。至于夜晚衣著光鮮外出,可想而知這種“期貨”是什么了。另外,他的姓也帶有玄機,“宋”是閩南語“爽”的諧音?這……這,天啊!
一想,唉,真是利令智昏,想與有錢人搭上關系,沾點好處,結果險些失財還失身呢!和闊少交朋友?別想了,還是乖乖開我的計程車吧!
(選自臺灣《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