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娃訪談：所有的心就是一顆心

阿翔:讓我們談談詩吧，以及你的寫作歷程#65377;

西娃:我不喜歡或刻意回避談詩#65377;我希望我可能的讀者通過“西娃的詩”去看#65380;去想象，西娃眼里的詩是怎么回事#65377;我的詩里已承載了我想說的和沒說出來的，我從來不敢低估讀者#65377;我認為，一個詩人盡可能用自己的詩本身去說話，再在“詩”之外談詩，是對讀者的閱讀空間的剝奪#65377;

1992年我開始寫詩，寫了許多，幾乎毀掉#65377;我不想讓自己感到不滿意的詩留下來(我沒說我留下的詩就滿意，只是稍微看得過去)，98年我寫下《返回之前》，知道自己已寫下這期間稍微滿意的，一時無法超越，就改寫小說了#65377;我希望通過“停頓”來尋求變化#65377;2002年我寫下一系列，然后又停下，進入佛法修習#65377;這不僅是為我的詩歌帶來另一層生命#65377;2005年底我又寫，其中的《喚魂》我較滿意#65377;

阿翔:你是否認為，現(xiàn)在被認可程度越來越大導致受限?

西娃:其實，在每個地方，我都是孤獨的行者#65377;我離詩壇很遠，離文壇很遠#65377;我跟文壇詩壇的人幾乎沒什么交往，我不知誰在讀我的詩#65380;誰在喜歡我的詩#65380;我是否被認可，雖然我一直渴望被認可:我是說被我寫出的文字，能契合一群人的心靈#65377;

阿翔:其實我了解西娃的一面，長期以來獨來獨往，幾乎不與任何圈子接觸，甚至你不太愛上網(wǎng)，所以你給我印象是孤獨的行者，就是說習慣了獨處，這多少印證了老話:寫作耐得住寂寞#65377;

西娃:我認同這句話，但我不太喜歡寂寞這個詞#65377;我已沒多少時間獻給寂寞#65377;2002年后，我?guī)缀跤梅N種“狠絕”的法門兒，把寂寞#65380;絕望之類的東西排出了我的體外#65377;

阿翔:說得夠狠，呵呵#65377;你剛剛寫的一些詩，比如《深夜的游戲》#65380;《陽光含淚》#65380;《追星婆婆自述》……這一組作品，還是很有變化軌跡的，當我們從你身上學習的，感到你也在學習和進步中#65377;

西娃:謝了，我將繼續(xù)，我厭惡重復，雖然一個寫作者避免不了自己命定的重復#65377;

阿翔:實際上，從早期的四川民刊《OM》開始接觸你的作品，現(xiàn)在回頭看，才清楚地看到你成長的軌跡#65377;

西娃:我在最近寫給《太白文學》雜志的一篇文章《江油，我，和這一群人》中，已詳談過“OM”這群人給我的影響，那是我詩歌的起點#65377;我成長的軌跡?沒幾個人看清，甚至除了我，沒一個人#65377;

阿翔:你早期作品比較抒情，到后來就變得十分堅決了，在我看到的這么多作品中，我很喜歡《陽光含淚》這一首#65377;

西娃:我曾經(jīng)說過，詩是詩人光輝的再現(xiàn)#65377;一首詩就是一個詩人某段生命質(zhì)量的影射#65377;我的詩從脆弱變堅定，可能是我個人變得堅定了#65377;雖然我的詩擔待了我面對現(xiàn)實無力實現(xiàn)的部分#65377;

阿翔:這幾年你幾乎中斷了寫詩，直到2005年底重新提筆，我注意到你的長詩《喚魂》，感到你現(xiàn)在的作品范疇更開闊了些#65377;

西娃:停下來是為了貯備能量，為著新一輪的開始或爆發(fā)，《喚魂》是它的見證#65377;我希望自己的詩變得更開闊#65377;

阿翔:你出生在西藏，先后遷居四川#65380;上海#65380;北京，甚至廣東增城還給你辦了入戶手續(xù)#65377;但是對于西藏印象還是很深吧#65377;雖然我一直夢想去西藏看看#65377;

西娃:西藏是我出生地，它擔待了我的諸多虛幻，我還沒來得及專門為這里留下文字，等我有能力說出西藏的時候#65377;說的這種能力，是對宗教的理解，相對于人文地理，我攝收著它的宗教部分#65377;你應該去看看，會有驚喜!

阿翔:是的，如你所言，在你的品中感受到西藏宗教對你影響很深#65377;直到今天在你居住的房間還看到與西藏有關的東西，比如掛畫啊書籍啊還有藏香……

西娃:是的，它們已落入我生活和生命#65377;

阿翔:那么除了佛教外，在你的作品還有著內(nèi)心的地理#65377;

西娃:我說過，我的作品都是與我的生命共振的，我的意念#65380;思考#65380;精神所到之地，它會在文字中呈現(xiàn)#65377;我的諸多意想通過幻覺#65380;虛構#65380;想象去完成#65377;可能我一直坐在書房未動，我依然覺得它完成了，意念中的完成比現(xiàn)實的完成對我更重要#65377;

阿翔:一個好的詩人需要經(jīng)歷什么?撕掉文明的臉，你看到的是殘酷嗎?

西娃:長久的心靈磨礪和對自身生命的修煉對一個詩人很重要，在一場磨礪中，我們是否依然光華，是否能升華出來，變成另一個自己?這是需要較量的#65377;撕掉文明的臉?我沒撕掉過，肯定我也撕不掉#65377;如果真能撕掉，我看到了殘酷#65377;我決不怨天憂人，我只會說，也許我自己曾經(jīng)殘酷，才讓我面對了殘酷#65377;

阿翔:我覺得某種嘲諷的半臉，它若隱若現(xiàn)的，比如“我曾糟踐文字 只把它們/當著工具去奴役歲月已將我深深教訓”像這句就有著斷裂的味道，這個有某種情緒或故事在里面，至少有線索#65377;

西娃:是這樣#65377;從不在詩里掩蓋我的情緒及諸多東西，面對詩歌我必須像深夜面對自己#65377;我的詩里有故事，我本可以避免寫小說留給筆端的痕跡，但我不愿這么做，我自己愛怎么寫就怎么寫，這也是寫作賦予我的特別的快樂#65380;自由，我享用它們!

阿翔:你還信任著某些東西，比如你的情感，仍然讓你覺得美好嗎?

西娃:如果連我情感都不信任了，我就選擇出家或死亡#65377;情感依然讓我覺得美好，因為我不曾用不美好的情感去對待別人，我迷信“你給了世界什么，世界就用什么將你回報!”這句話#65377;

阿翔:是不是只有愛情觸動你去寫詩?有時我覺得在你作品中，你對整個世界是敞開胸懷的#65377;

西娃:這是誤解#65377;可能只有我寫的情詩寫得要好一點#65377;我也寫別的，我沒有單純的情詩，我用愛情作主線，寫了一些看起來是情詩的詩#65377;

我熱愛文字，我們相互交付#65377;面對它，我羞于隱瞞什么，我沒什么可以掩蓋的，一個最真的西娃面對了最無辜的文字#65377;何況，作品是我去到人群里的身影，我不愿欺騙讀者#65377;

阿翔:當人們對愛情的耐心正在一點點喪失時，“讓我在世俗的歡樂里隨意做個投懷送抱的女人”，因為這句，詩人楊森君評價你“懷著放肆的純潔的膽量，避開凡俗的虛假”，你怎么看待的?

西娃:一首詩去到人群，給讀者，給評論人再次的創(chuàng)作空間，這由不得我去說什么，這是詩的魅力#65377;而這一句，是寫好詩的楊森君通過詩看到的西娃，我尊重#65377;

阿翔:你富有女性詩歌氣味的情詩是否帶有自傳色彩?是否是西娃私人化的抒寫?

西娃:我習慣用第一人稱去寫情詩，我觸摸到人們面對愛情時的諸多可能#65377;我把自己附著在“我”上，如果讀者看到我的詩歌有“自傳色彩”，這是不是可以說我在用“我”上獲得成功?我是私人化的抒寫嗎?在某個層面，一顆寂靜的心面對世界時，你會感到所有的心就是一顆心#65377;

阿翔:“所有的心就是一顆心”這句妙極，這多少意味著你既現(xiàn)實的，又是虛幻的#65377;在你的生命中有矛盾的東西嗎?如果有，你如何理解?

西娃:每個生命的過程中，都充滿矛盾#65377;我的一段段生命里，矛盾得厲害，我正視矛盾，矛盾是生命的現(xiàn)象，它讓我們折騰#65380;梳理，到達統(tǒng)一后，就進入一段全新的生命歷程#65377;矛盾使我們深深地體會生命，明白自身#65377;

阿翔:接下來說說你的小說，到現(xiàn)在出版了幾本?你怎樣進入小說家這一角色?

西娃:我到現(xiàn)在出版過《過了天堂是上?！?65380;《情人在前》#65380;《北京把你弄哭了》三部長篇#65377;我沒想過怎么進入小說家這一角色，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文體，寫了不同的文字#65377;

阿翔:我很喜歡《過了天堂是上?！愤@本書，在新疆我讀過三次了，呵呵，得知這本小說被買斷電影版權，恭喜你，70后詩人作家就你成績斐然#65377;聽說你還有電影劇本《藍色戀情》正在被拍攝，我好奇的是你什么時候開始電影劇本創(chuàng)作?

西娃:謝謝#65377;2004年底，我嘗試著寫劇本，我喜歡電影，另一種有意思的表達方式#65377;可是我暢游的不如在詩歌和小說中這樣放肆，我正在繼續(xù)嘗試#65377;

阿翔:這是一次精彩的談話#65377;最后我代表《詩歌月刊》感謝你接受訪談，并祝愿西娃從一個臺階邁到一個更高的臺階上#65377;

西娃:謝謝，感謝《詩歌月刊》給我的空間#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