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的詩（４首）

思 鄉

誰是你的親人，故鄉

藍瑩瑩的玻璃窗外

一切都在飛逝，伸出的手掌

空空地勾勒了

命運若有若無的紋路

肥厚的#65380;營養過剩的手掌

笑呵呵地，拒絕毛茸茸的陽光，拒絕

六月的谷場#65377;空調的冷氣里

……那精心描摹的故鄉，已經凍僵

像尸身一樣#65377;

可那么多的孩子，手握塑料玩具

趴在她的身上

誰是你的親人，故鄉

蔚藍的天空無壽也無疆

聊 齋

聊齋不動聲色，蹲在

青暗的山巖邊

它有時候屏住呼吸，急促地叫喊，仿佛

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

頭戴草帽，行走在鄉間的路上

唉，孤單，我如何

不知道喑嗚的云，也會籠罩在

跌宕起伏的心里，讓情節有時候發燙

有時候，又石灰巖一樣層層碎落

現在是清晨，那些浮動的黃昏

自然漸漸隱去#65377;四無人聲，聊齋提著頭

走下了山，集市里

傳出一陣又一陣

慵倦的，驚慌的，暗中喧嘩的流水聲:

茅草，功名，和紅顏……

中國曲

那不是我想寫作的，孩子們

齊聲背誦唐詩，流動的云，流動的天花

初生的青草在河沿稚嫩的風中

不安地抖動#65380;蔓延

寶蓮燈……倒掛夢中，石獅子

已沉沉入睡，三更的星斗

滑進靜謐的月色，也像皮膚光潔的嬰兒

齊聲背誦唐詩的孩子們，早已被

停止了啼哭

學習韻律#65380;算術和書法#65377;高挑的屋檐

把絲線般的道路緩緩撐開，我看見

黑色的螞蟻#65380;有翅膀的甲殼蟲

都在它上面奔走，多像人世的茫茫穿梭!

一塊顏色發褐的青銅，被回憶中的人們

偶爾使勁地敲打:

大地微顫，中國!中國!

國家音樂廳

我置身在虛擬的今夜

月光嗖嗖下落，遍地月亮的羽毛

是試圖要把誰溫暖?

洞開的宮殿漆黑一團

鴉雀無聲，月亮從未開口

破損的#65380;地磚鋪就的庭院從未開口

保持千年的裸身 ?卻無從得見

我說，月亮，今夜的世界坐落在哪里?

你們說過的國家#65380;帝王，又在哪里?

今夜的燈火，將會上升到哪里，去和

哪里傳來的星光交會?

沒有回答#65377;只有無聲的音樂，秋風里

在墻頭的草尖上，寒顫

千里#65380;萬里，遍地月亮的羽毛

鋪排著嗡鳴一片

街上的行人，好像是從音樂廳廊柱里

剛拆出的灰色碎屑

被三三兩兩地遺棄在虛擬的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