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十幾天的奧賽課。老師總是以平均每天八張的速度夸張地將這些卷子發下來。甚至還有一套是外國大學的英語翻譯技能的試題。坐在我旁邊那個一米八幾的男生一直像個小孩子似的抗議,老師,你知不知道我們才剛剛高一結束。高一啊,Do you understand?他發的是美式口音,稍稍卷舌,在句末突然來一個很漂亮的升調。于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補課結束的前一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沒有出去閑逛,而是跑到教室里寫試卷。教室里的人很少,寥寥幾個,都是化學奧賽班的,在講臺上搗鼓著電腦。
我正對著諾亞舟查單詞,坐在身后的頭兒突然叫了我一聲。我習慣管班長叫頭兒,這個習慣從初中一直延續到現在。聽起來頗有黑社會的味道。只不過因為以前的班長是觀桃,對著一個女孩子總會知道收斂些所以叫班頭。我沒理由讓滿街的大媽大伯都用看黑老大的眼神來看她。
我轉過頭去,看見他面前厚厚的一打試卷。
他問我為什么一下子就轉了物理。本來還以為可以跟你同班的呢,那時看到你交上去的選科表上填的是化學。其實你化學挺好的啊。他說。
我笑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選物理的,你不要害我又后悔了。
嗯。那是。他也笑。
對化學是有一點印象的。有好幾次,我都稀里糊涂地蒙了個第一回來。題目并不怎么容易,周圍的同學都只是剛及格的樣子。那時候就特別喜歡跑去問劉一波,他考了多少。然后看著他一臉痛苦的表情,真是從頭舒服到腳。
就好像他只會問我的物理成績。都一樣。
頭兒,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很樂天,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
是不是不愛學習的人都叫樂天。
但是你還很特別。
呵,很多人都這么說。
就這樣我們聊了整整一個晚上。中間一度提到那些記憶里的人與事。那次有錢和妖精闖出的大禍,最終有驚無險。還有那次的烹調大賽,班主任姐姐請了十二個人去吃KFC。那次的社會實踐,在雨中的湖邊,和戴宇航他們班的拔河。我的市一等獎的研究性論文。還有13號晚和思思看奧運的開幕式,愣是撐到了凌晨四點多,然后第二天七點被她轟起來,坐11路公車從霞山沖回赤坎上課。結果很英勇地在那個很兇的老師的課上睡著了。還有最后一天J主持的晚會,我被頻繁地叫起來……
說到J總是會想起很多事情。這個脾氣好得沒法說的男生,應該是我這一年里最好的朋友。總是喜歡問他為什么這么白,是不是天天用漂白粉洗澡。或者用手比劃他比我高出來的個頭,看看我和一米七八的差距是多少。喜歡聽他坐在前座的椅背上講笑話,然后強忍著笑,裝作一點都不好笑地說:真無聊。總是在他幫我打完兩千字的東西后,要他對我說謝謝。然后我再心安理得地接上一句,It's my pleasure.
有段時間很喜歡聽Kelly的《她比我丑》。我說不為什么,只是特別喜歡這個歌名。結果他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半晌才止住,說,果真是個自戀狂。
就是這些記憶,一直一直都在心里,在心的最深處。舊的時光,總是可以讓人無限懷想。
就好像以前的同學會叫我師傅。現在的同學則是叫我的名字。略去姓,名字的后兩個字是重字。讀起來時顯得很親切。可是我始終還是,習慣別人叫我師傅。
是不是因為,一年始終抵不過三年。
一個人的清晨,空氣清涼。坐在電腦前打下這些字。用來紀念我們,我們。
想起一句話。很煽情。卻還是喜歡。等到風景都看透,你還會不會,陪我看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