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文胸的工友

2006年3月1日，我離開了家鄉(xiāng)，背著牛仔包，帶著父親賣谷子的500元來到了東莞，開始了我的打工生涯。我將我的打工地點定在大朗鎮(zhèn)，因為大朗鎮(zhèn)是全國羊毛衫名鎮(zhèn)，毛織、針織廠很多，用工量很大，尤其是女工，多數(shù)都是做細致的手工活。

傍晚時分，我來到一個小廠招工處，見上面寫著招女普工，我斗膽試一下，心中也不抱什么希望。出乎意料，面試時招工人員問了我一些情況，填了一張合同書，就說我第二天能進廠上班了，至于工資，進了廠看表現(xiàn)，做得好就每月加工資。

找到了一份工作，我心里一下子松了一口氣，趕緊把租房里的東西搬到廠里去，第二天開始正式上班。

這間廠是臺灣人開的，專門生產(chǎn)各種款式的針織文胸，有200多人，大多數(shù)都是女工。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剪文胸上的商標(biāo)線頭。這里做的文胸非常精致，有漂亮的蕾絲花邊，還有繡花圖案，而且有玲瓏小巧的配飾物，簡直像裝飾品。聽宿舍里的四川工友說，這些文胸都遠銷到臺北、韓國、日本等地，價錢很貴。

宿舍里的工友都是老員工，大多數(shù)已結(jié)婚，看上去成熟老練，對我的態(tài)度很冷漠，好像都有戒備心。為了在廠里站穩(wěn)腳跟，有碗安定的飯吃，我努力維護好人際關(guān)系，對宿舍里的工友總是笑瞇瞇的，并主動跟她們打招呼，偶爾買點零食也與她們分享。盡管我如此細心，可她們還是對我一臉的不悅。我想，這可能是剛進廠的緣故，以后會好一點。可是，后來發(fā)生的事卻不像我想象的那樣。

一天晚上，我沖好涼回宿舍，一下子看見宿舍里的工友個個都笑嘻嘻地拿著一件文胸在談?wù)撝娢疫M來，都詭秘地收藏起來，然后有意無意地說：“再丑的女人只要穿上我們廠里做的文胸，都會嫵媚百倍，有那么多的款式，選都選不完。”

我剛坐回床上，一個很胖的婦女就過來搭訕，說：“你是剛出來的，很本分，很膽小。廠里生產(chǎn)的文胸很好看，穿起來又舒服，你也可以像我們那樣拿出來，具體辦法是把文胸裝在袖子里，去洗手間穿到身上，回到宿舍再取出來。保安不會看到，電子眼也管不了。”

真的很高明哪！我生氣地對她說：“這樣做不行的，是偷竊行為，抓到會受懲罰的，占一點小便宜吃大虧，況且，我們都有手有腳，自己能掙錢買自己喜愛的東西。阿姨，我勸你還是把那文胸送回去，以后不要再拿了。”

這下子胖婦女發(fā)火了，她教訓(xùn)我：“小丫頭，剛出門沒見過世面，自己沒本事拿也甭管別人拿，以后不許對別人講我們拿這東西，小心點！”

這件事后，宿舍里的一群工友對我更是疑心重重，像對敵人一樣，處處找茬欺負(fù)我，給我臉色看。她們怕我揭發(fā)她們偷文胸的事。我心里雖然好難受，好害怕，又不敢招惹她們，成天一個人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不跟任何人多說話。我真想出廠不干，可是又想到這是難得的工作機會，不能失去了，還是硬著頭皮干下去。

因為有人拿了文胸，到出貨當(dāng)天，每款文胸都欠數(shù)，出不成貨。生產(chǎn)主管和師傅像老虎般大發(fā)雷霆，責(zé)問車間的員工誰拿了，如果抓到，后果自負(fù)……

我低下頭，但眼角總是看到宿舍那群婦女兇神惡煞的目光。我不敢說話，心里怦怦跳著。

這事過去一段時間，廠里丟失的文胸更多了。我總能看到晚上我宿舍那些偷到文胸的婦女高興的表情。她們一點都不害怕，偷了之后又借老鄉(xiāng)之手轉(zhuǎn)移走了，即使搜查宿舍也查不到。

3月28日上午，離下班還不到半個小時。只見老板領(lǐng)著10位威嚴(yán)的女警察出現(xiàn)在車間里，命令生產(chǎn)主管叫全廠女工停下工作，不得外出或上洗手間，一律接受搜身檢查。這突然而來的舉動把所有的員工都嚇傻了，有的坐立不安，也有的鎮(zhèn)定自若。我膽子小，又剛從學(xué)校出來，才進廠一個月，沒見過這陣勢，嚇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有一位警察開腔了，她說：“今天，我們受廠里的老板委托，對廠里丟失文胸一事進行現(xiàn)場搜身，請大家配合。”

緊張的我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怎樣順利過關(guān)的。我宿舍那群婦女都被當(dāng)場抓獲。最后的結(jié)局是老板把偷文胸的工人都炒掉了，每人罰現(xiàn)金200元，還把那些人的名字寫出來貼在公告欄上，以示警告。

宿舍的工友狼狽不堪地收拾著行李，都流下了淚水，不知是后悔還是傷心。以前罵我的胖婦女走在最后，她淚流滿面地對我說：“我當(dāng)初太傻，不聽你的勸告，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短短一個月的打工生活，讓我這個初涉社會的打工妹有了無限感慨。我們出門在外非常不易，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潔身自好，不占小便宜，更不能伸手偷廠里的東西，任何時候都要有自制力，要本分踏實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