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麻雀

在我的童年里，百鳥世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對今天的孩子來說，百鳥世界就是一個真實(shí)的童話世界。那時候，世界到處都是鳥。房上、墻上、樹上、地上、電線上和窯洞上，不時都落滿了鳥。

為數(shù)最多的是麻雀。它們有的剛從前線殲敵回來，疲憊不堪地瞇著眼睛，喘息著；有的靜靜地沉思著，像個偉大的哲學(xué)家；有的“啁啁啾啾”；有的飛來飛去，跳來跳去。而那抖動著翅膀的百靈鳥，似乎定在了空中，唱著醉人的歌；畫眉、杜鵑和相思鳥，更是鳥中的歌后。假若人鳥同臺比賽，毛阿敏、宋祖英也可能甘拜下風(fēng)，望塵莫及。在萬里長空中，耀眼的燕子，時高時低；搏擊長空的蒼鷹，像偵察機(jī)似的，在高空盤旋；排成人字形的大雁隊(duì)伍，從棉花似的白云邊掠過；啄木鳥用它那堅硬的長嘴，篤篤篤地敲打著樹干；烏鴉從頭頂飛過，黑壓壓一大片，連陽光都遮住了。

還有許多我叫不上名的鳥兒，在空中嬉戲著，追逐著，它們一會兒鉆進(jìn)白云，一會兒又射入地面。鳥兒多到什么程度？草叢里和莊稼地里，鳥巢和雛鳥星羅棋布，人們一旦腳不小心，就要傷害無辜。

有個謎語雖短，但對麻雀的描述卻入木三分，力透紙背：“日在樹上，夜到廟堂，不要小看我，我也有心肺肝腸。”那時候的麻雀多么淘氣，它們總喜歡到人家屋里或者窯洞里串門子。不懷好意的人們，往往關(guān)起門窗捉它們。麻雀們被追得飛來飛去，東躲西藏，叫你怎么也捉不住。有時不幸被俘，麻雀那死瞪著你的眼睛，閃射著極其蔑視的目光，讓你一生都不得安寧。有的“俘虜”害怕得不得了，渾身篩糠似地哆嗦著。

但是，無論高傲者，還是懼怕者，都是要絕食的，它們都要活活地餓死自己，哪怕你把食物強(qiáng)喂到它們嘴里，最終也是要吐出來的。麻雀倔強(qiáng)的性情，使它沒有淪落為囚鳥。有誰見過籠養(yǎng)的麻雀？

然而麻雀最讓我動心的還是它的愛子如命。假如它嗷嗷待哺的雛兒被頑童掏了窩，麻雀的脾氣就像火山爆發(fā)了一樣。它們急如星火，唧唧喳喳，吵嚷不休，叫罵不止，比潑婦罵街還要厲害。它們像丟了魂掉了魄似的，沖著捉了雛兒的人，飛來轉(zhuǎn)去，不屈不撓地討要它們的心肝寶貝。它們救兒心切，又性如烈火，不是被活活氣死，就是一頭栽死。對人們擄掠它們雛兒的野蠻行徑，除了以死相抗，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麻雀戰(zhàn)時期，上小學(xué)的我，曾放生過一只麻雀。我的老家在黃土高坡淳化縣一個叫梁莊村的城壕窯洞里。窯洞崖畔有麻雀窩。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一只頭上長黃毛的麻雀被掛在柴上。

我跑過去一看，原來麻雀的腳被一團(tuán)細(xì)線掛住，柴又掛住了細(xì)線，我把捆縛的麻雀一把逮住，高興地想：終于可以向老師交差了。那時候，學(xué)校把捕殺麻雀的任務(wù)分到各個同學(xué)頭上。但當(dāng)我看見麻雀的腿上勒緊了道道細(xì)線，不由動了惻隱之心，我決定放它一條生路。我拿著父親的刮胡刀片，像外科大夫做手術(shù)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七纏八繞的細(xì)線，一根根地切斷。麻雀一動不動，靜悄悄地，它那雙月光般柔和的眼睛，一直悄然地注視著我。

后來，每當(dāng)我放學(xué)回家，這只頭長黃毛的麻雀就像見了親人似的，老遠(yuǎn)就朝我飛來。它落在我的書包上，嚶嚶地訴說著，可惜我不懂鳥語，不知道它在說什么。

我今年60歲了，我10歲以后，鳥兒愈來愈少，我和我的同齡人恐怕就是百鳥世界最后的見證人了。

（選自2005年6月16日《三秦都市報》）

【探究練習(xí)】

1、“對今天的孩子來說，百鳥世界就是一個真實(shí)的童話世界。”“真實(shí)”與“童話”用在一起是否矛盾？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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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章第二段主要描寫了哪些鳥兒？請把這些鳥名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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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閱讀全文，找出文中表現(xiàn)那時鳥兒非常多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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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文章最后一段表達(dá)了作者怎樣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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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答案

1、不矛盾。“真實(shí)”是指百鳥世界確實(shí)曾經(jīng)存在過，“我”的幼時世界到處都是鳥；“童話”是指現(xiàn)在百鳥世界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只能如童話般地想象其情形。（大意相同即可）

2、麻雀、百靈鳥、畫眉、杜鵑、相思鳥、燕子、蒼鷹、大雁、啄木鳥、烏鴉。

3、“那時候，世界到處都是鳥。房上、墻上、樹上、地上、電線上和窯洞上，不時都落滿了鳥。”“鳥兒多到什么程度？草叢里和莊稼地里，鳥巢和雛鳥星羅棋布，人們一旦腳不小心，就要傷害無辜。”

4、表達(dá)了作者對現(xiàn)在鳥兒愈來愈少的悵惘之情，也是在提醒人們要愛護(hù)鳥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