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地方政府決策的公共參與程度較低,決策的利益相關方與社會公眾的理性博弈空間還很逼仄,這些注定了地方政府決策的偏差性質。
“公共”流于社會公眾的哀怨,決策淪為地方領導的專利,從2006年十大地方公共決策鏡鑒評選結果來看,地方政府決策的公共性與科學性都還亟需提高。
首先,地方政府自身公共性程度的低下決定了決策公共性程度不高。近年彌漫全國的GDP思維對于地方政府的決策制約力度,可以說是有增無減。只要是有利于地方政府治理區域GDP增長的項目,就成為調動地方政府決策思維活躍性的決策。內蒙古新豐電廠的“頂風作案”,河南鄭州的違法征地,貴州匯通世華“高科技產業”的破產,無不折射出地方政府急于做大GDP的決策慣性。缺乏GDP增長這個指數,我們似乎就沒有判斷政府決策是否正當合理的依據了。這是一個缺乏公共性支撐的政府必然遭遇的尷尬。在整個政府制度框架沒有改革的情況下,恐怕地方政府由GDP決斷政策的基本格局還無法破局。
其次,地方政府運作的程序紊亂是地方政府無法擺正“公共”與“決策”兩者之間的關系,從而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公共決策。政府決策程序的有序化既顯示為一套井然有序的決策體制,又顯示為遞進性和目標性相統一的決策進程,更顯示為決策程序不僅保障了公共參與、公共動機,又保障了決策主觀性克制的有效性。從這樣的視角看開去,地方政府決策的體制遠遠沒有滿足公共決策的底線要求。地方政府的決策基本上是首長拍板制,沒有一個相互制約保證決策理性的制衡安排。同時,地方政府決策的公共參與程度還相當低,決策的利益相關方與社會公眾的理性博弈空間非常逼仄,注定了地方政府決策的偏差性質。南通火車站的“改擴建”案例,就反映了缺乏程序控制的地方政府決策的缺陷。
再次,地方政府決策的部門化局面,使地方政府決策無法保持一致性、權威性,進而喪失公共性。本來,地方政府決策應當保持部門間的一致性和協調性。長期以來,地方政府部門不惜損害政府作為整體組織結構的權威性,僅僅從自己部門的利益出發制定并執行政策。這就必然造成地方政府各組成部門間的利益差異,更進一步造成政府影響下的社會不安。這是今天地方政府治下相當多的政策失當最為直接的原因。深圳市城管隊員的扒褲事件,廣西玉林的傳銷熱問題,反映的就是地方政府間利益差異導致的社會問題。
最后,政府與市場、與社會爭利的顯在與潛在動機,導致地方政府決策失誤、認同下降?,F代社會的合理結構是國家、市場社會組織間的良性互動。不論哪個級別的政府組織,都應當以自己的依法行政支撐其一片法治天空,讓市場能夠按照價格機制有效、順暢運轉,讓社會組織按照業緣、地緣和趣緣組織起來有效自治。但是,地方政府常常為了顯示自己的單一功效,不把市場原則與社會組織放在眼里。對于一些地方政府的決策來講,只要政府基于主觀意圖去行使政府權力,那么市場與社會就必須屈從政府的權力指揮棒。如此,市場與社會就此成為政府顯示能力的犧牲品。山東濟寧市政府的殺狗令,山西方山縣政府的禁網令,都顯示了一個“自私”的政府如何不愿意與市場、社會和諧相處的狀態。
試圖保證地方政府決策的公共性,俾使地方政府公共決策的民主性與科學性均有起碼的保障。一方面,以權力體系的制度化規范保證政府決策的法治化,另一方面,以國家、市場與社會的積極互動保證政府決策的公共性。再一方面,以程序化保證政府決策的科學性,將謀劃與決斷有效分離又有效制衡。這樣,地方政府決策的公共性與科學性就會有根本的保障。也才能避免將地方政府的“公共決策”拆為“公共”與“決策”的兩節,也才能夠將公共決策限定在保障公共利益,提供公共服務,提升公共福利的“現代”范圍內。
(作者系中山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