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辰席：推動邯鄲“陽光行政”

“開放社會，公眾人物必須要有包容批評的心態，聽不得批評意見，怎能當好人民的公仆？”聶辰席開明的執政風格由此可見一斑。

首份市長權力清單、成安政改、通透式辦公……從2003年開始，邯鄲，這座沉寂了太久的古城，終于因其探索的魄力與勇氣走上前臺。而引領這一魄力與勇氣的是同一個人——原邯鄲市委書記聶辰席，這一幕幕大戲背后的導演正是他。

2006年12月7日，聶辰席離開邯鄲，升任河北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部長，邯鄲的聶辰席時代完美謝幕，而這恰巧給了我們一個全面觀察其主政邯鄲的時機。

“我每天都上網聽民意”

2003年4月，聶辰席當選邯鄲市市長，從1993年算起，他是邯鄲十年內的第六任市長。

由于市長更換過于頻繁，許多邯鄲市民甚至不知道市長是誰。有媒體曾在邯鄲街頭隨機訪問了10位市民，其中只有兩位知道現任市長是誰。“如果說老百姓不知道誰是他們的市長，就可能對政府失去信心，對城市的發展失去信心。”這是聶辰席必須首先解答的難題。

聶辰席給出的答案是，“要干事，首先得知道老百姓想些什么。”計算機專業的知識背景與突如其來的“非典”讓聶辰席決定借助網絡的力量，“邯鄲要在有影響力的知名網站開設自己的門戶網站。”2003年7月18日，邯鄲論壇在新浪網開通，聶辰席親臨網站表示祝賀，邯鄲政民生活變革的大幕自此拉開。

2003年末，有網民建議公園和公廁應該免費，2004年3月，邯鄲所有公園和廁所免費開放；2004年2月《邯鄲“早餐工程”，已經有了嗎？》的帖子上網，4月第一批早餐車走上街頭；同年2月，有網民建議《沁河該清淤了》，4月邯鄲沁河清淤工程全面啟動……

對此，邯鄲市信息化辦公室副主任李冠軍說，聶辰席的直接參與是一個關鍵因素。論壇開通后不久，有網民給聶辰席發帖，說邯鄲礦山局醫院西邊有一條不起眼的小路，沒有路燈，衛生狀況也比較差，建議將此路南北打通。聶辰席當即批示，“請市建設局于一周內向群眾回復處理結果”。自此，市長也上網的消息不脛而走，邯鄲市民紛紛加入邯鄲論壇，“你上邯鄲論壇了嗎？”一時成了邯鄲的流行語。

有據可查的數據是，截至2004年2月，聶辰席在市長任內59次批示論壇中的建議；2004年3月，聶辰席升任邯鄲市委書記，而就在此后一個月內，聶辰席先后9次批示網民的建議。聶辰席笑稱，“我幾乎每天都要上網看看群眾對政府提出了哪些意見和建議，許多事情直接就辦理了。”

2005年，聶辰席將建議集中編發，交邯鄲主要領導重點參閱。正是根據這些建議，邯鄲確定了“開放總攬、環境先導、民營突破”的總體發展思路，并將建設和改善發展環境作為工作的重中之重。

“行政透明”的邯鄲模式

盡管頗具民心，但網上的政民互動要脫離個人權威而發揮作用并非易事。

“如何使網上政民互動真正發揮作用？”面對疑問，聶辰席的回答是，實施行政權力公開透明運行改革，“網上政民互動依托的是整個行政權力的公開透明”。這正是聶辰席主政邯鄲的華麗篇章。

在聶辰席看來，“要做好這項工作，必須從梳理行政權力入手，把‘誰有權、有哪些權’搞清楚。”2005年初，聶辰席成立行政權力公開透明運行領導小組，著手清理行政權力。4月底，經過3輪審核，一個包括384項行政許可權、420項非行政許可權、521項行政處罰權、25項征稅權、184項行政事業性收費權的權力清單浮出水面。

這其中，對時任邯鄲市長王三堂的限權無疑最具標本意義。這個在許多百姓眼里要“掌管全邯鄲所有事務”的一市之長，經過逐項清理最后只保留了93項法定權力。

而在這場改革中，聶辰席的得意之筆更在于接下來的“怎么用權”。如果說清權是力求公開，那么解答“怎么用權”則直指透明，讓行政權力暴露在陽光下。

2005年5月，“邯鄲市行政權力公開透明運行網”開始運行，邯鄲將保留下來的367個行政許可項目全部輸入計算機系統，實行網上審批、網上公開、網上監督。

這其中，最典型的是邯鄲市規劃局的規劃管理信息系統，該系統預設了每個環節的時間期限，各環節負責人必須在規定時間內簽署審批意見，而更重要的是意見不能刪除重寫，“沒有誰敢去冒險，所有的事情都擺在臺面上。”規劃局副局長時長煜說。

與網絡透明相對照的是現實中的“通透式辦公”。用聶辰席的話來解釋，“通”就是對社會拆掉籬笆，讓群眾暢通無阻地辦事；“透”就是權力運行公開透明，加強全方位的監督，防止“暗箱操作”。一次聶辰席在調研通透式辦公時，看到辦公大廳內，領導干部不僅有專門的辦公室，還坐大轉椅，當即指出，“天下哪有這樣子做仆人的道理？”此后不久，辦公大廳內全是一樣的電腦格子間，領導的椅子與辦事群眾的椅子一般高。

打造“南廂”增長極

行政透明是聶辰席主政邯鄲的華麗篇章，但這并不妨礙他深思這座古城的命運與前途。2005年前后，河北省“一線兩廂”的發展戰略浮出水面，位于“南廂”的邯鄲被賦予重要使命，如何打造南廂增長極成為聶辰席對整個邯鄲的戰略思考。

邯鄲，曾經在河北占有“很高的政治經濟地位”，但前幾年一些公務員“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吃、拿、卡、要”樣樣在行。“這是干事的環境嗎？”邯鄲市紀委書記周文夫頗有感觸。

在這種情形下，整風成了聶辰席打造南廂增長極的第一步，“以新一輪的思想大解放，促進經濟更快更好發展。”2003年，聶辰席發起一場百萬人參加的解放思想大討論，矛頭直指干部隊伍中的“暮氣、惰氣、躁氣、怨氣”，并對網民提供的典型案例進行表揚與曝光，給邯鄲政界帶來了巨大的震動。此后，邯鄲連續四年召開此類討論，主題也逐步深入。“從來沒有感覺到邯鄲象今天這樣富有生機和活力。”這是網民對邯鄲變化的切身感受。

邯鄲恢復了活力，但這股活力應該指向何方？打造南廂增長極的突破口又在哪里？

2005年末，一本名為《區域競爭力》的書籍面世。這本16開300余頁的書籍對邯鄲而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因為這是聶辰席對邯鄲深層次思考的結晶。通過將邯鄲與全國其他城市對比分析，聶辰席將邯鄲的突破口放在“開放”與“民企”上。

在聶辰席看來“今天的‘胡服騎射’，不僅不能固步自封，更重要的是要放開手腳搞開放。而且這種開放，不僅是傳統意義上的開放，而是對本境以外的全方位開放。”

2005年，聶辰席先后帶領邯鄲市黨政企代表團赴山東和長三角、珠三角等地招商，并成功舉辦了香港洽談會、中韓經濟合作大討論。這其中，聶辰席的“王牌”是軟環境——“陽光行政”帶來的榮光開始轉化為生產力。

“邯鄲人的誠信，邯鄲良好的投資環境，是我向朋友推薦邯鄲的主要原因。”在臺灣人黃柏翔的推薦下，2006年世界500強企業臺灣潤泰集團落戶邯鄲。而隨著投資環境逐步改善，邯鄲近年來實際引進外資5.67億美元，引進市外資金244億元，除潤泰集團外，法國圣戈班、德國西門子等世界500強企業先后落戶邯鄲。

而聶辰席對民營經濟的關注源于一次“沖擊波”——2004年初，浙江縱橫集團投資30億在邯鄲建設中寬帶鋼項目，其發展之快、貢獻之大形成了震動邯鄲的“縱橫沖擊波”，民營經濟開始進入邯鄲決策層的視線。

2004年8月12日，借助“縱橫沖擊波”的影響，聶辰席召開了百萬人參加的加快民營經濟發展廣播電視大會，形成了發展地方經濟必須發展民營經濟、財政增收的支柱是民營經濟，就業的主渠道是民營經濟等共識，《關于扶持“四型”民營企業發展若干規定》等措施先后出臺。

2005年，邯鄲市實現“千百億”的雙跨越——財政收入達到121.1億元，比2000年增長3.4倍；生產總值達到1166.5億元，比2000年翻了一番，其中民營經濟增加值達734億元，占總量的63.9%。

從“民眼”看聶辰席

2006年7月31日，當聶辰席再次當選邯鄲市委書記時，網民在邯鄲論壇上紛紛發帖向他祝賀。其中一位網民寫到：“聶書記，黨代會后你在答記者問時累得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你要多保重！”聶辰席在邯鄲民眾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這其中無它，只因聶辰席親民、開明、透明的執政風格與魅力。

最能體現聶辰席親民執政風格的莫過于他與邯鄲論壇的眾多逸事：一次聶辰席看到一則關于供暖問題的建議后，便只身入戶調查情況；而網民反映“退路進場”出現反彈后，他一個人來到菜市，調查完情況后與買菜人聊起家常，回到辦公室立即做出批示，責令城管部門限期予以解決。“聶辰席是一位很想為老百姓辦實事、聽老百姓說話的人。”這是坊間對他的評價。

網絡也是監督的利器，任何部門的短處都有可能被貼到網上，關閉論壇的建議先后數次被提起。聶辰席則為網民撐腰說：“那不行！老百姓有意見，你不能不讓說。開放社會，公眾人物必須要有包容批評的心態，聽不得批評意見，怎能當好人民的公仆？”聶辰席開明的執政風格由此可見一斑。

2006年12月7日，原滄州市長孫瑞彬升任邯鄲市委書記，12月12日，孫瑞彬提出“三個不變”：對過去市委、市政府提出的、實踐證明符合邯鄲市情的思路目標、發展規劃等保持不變；對“四大”建設、生態水網建設等重大決策保持不變；對過去實踐證明行之有效的工作措施、工作制度等保持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