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圣經》是了解西方文明的切入點之一,也是基督徒們視為權威的書卷。本文通過梳理教會音樂與崇拜的《圣經》基礎,來探尋它們今日繽紛復雜的現象之淵源。
關鍵詞:《圣經》;基督教; 教會音樂;崇拜
《圣經》是基督教信仰的基礎。“圣經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訓、督責、使人歸正、教導人學義都是有益的,叫屬神的人得以完全,預備行各樣的善事。”(提后3:16-17)1 對基督徒而言,這本書記載了上帝在人類歷史中的所有作為。從史料的角度說,《圣經》記述了眾多古代民族的歷史,涉及政治、經濟、文化、藝術、哲學等方面。其有關音樂的資料,顯示它們主要使用在宗教禮儀中。這些宗教禮儀也稱\"崇拜”,音樂包含在當中。在這里,音樂的目的是贊頌上帝,功用是講解《圣經》,因此被稱為教會音樂或圣樂2。
當歐洲藝術音樂從中世紀崇拜儀式中逐漸發展起來,教會音樂最主要的功用也被悄然淡化。宗教改革前,高級的藝術音樂在教會里發展成熟,它們像天主教禮儀一樣極盡精工細作與華美繁縟,這種風格一直延續到路德宗新教徒巴赫的創作,他的宗教作品標志了基督教音樂的成熟。但問題是:越來越復雜的音樂讓信徒們聽不清歌詞,這直接影響了教義的傳達。教會音樂的目的——贊頌上帝,正在被音樂本身所替代,教會不能容忍這種情況。所以,宗教改革大潮來臨時,教會音樂必須要面對這樣一個局面:藝術音樂離開教會轉向世俗社會。歐洲大陸宗教改革運動為恢復被教皇權威所替代的《圣經》在信仰和實踐中的最高權威,帶來的結果是:信仰上圣經與天主教傳統的分裂、藝術上專業與業余的分裂。在這本影響人類歷史的書中,我們可以溯源基督教和希伯來-猶太-以色列——西方文化“兩希”源頭之一的傳統。
一、《圣經》與以色列的音樂傳統
《圣經》包括39卷舊約全書和27卷新約全書兩部分(簡稱舊約和新約),天主教圣經還多有旁經(次經)3。舊約是猶太教《圣經》(稱為“妥拉”Torah),不過在猶太教里它們被分為22卷。
舊約陸續成書于公元前5世紀到公元前2世紀,最初用希伯來文寫在羊皮紙卷上,部分用亞蘭文寫成。希伯來文沒有標點符號,沒有元音,也不分字母的大小寫。但這些文字是活的,因為它們被大聲吟詠并世代相傳。
以色列民族經歷了無數次的劫難和分離卻沒有失傳他們的文化,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從宗教信仰而來的傳統:舊約全書的吟詠。“按照猶太人的說法,如果不這樣吟詠,那就不允許閱讀這些文字。同樣,它們不僅存在于紙上,而且存在于聽者的耳朵里。只有當它們被大聲誦讀,并被聽者理解之后,它們才達到了自己預定的目的。這是對文字新的理解。當時,在埃及人眼里,文字是專家的財產(民眾看不懂這種象形文字),隨著猶太人遷離埃及,文字也成了民眾的財產。每一個人都應該閱讀,并都應該讀得懂。整個民族成了書面傳承的載體。這時,書面傳承與口頭傳承的文本吟誦方法得到了結合。”4有意思的是,這段話恰好解釋了另一個問題——古埃及文字失傳的原因,這是當今埃及考古界的難題。
吟詠的原則被用在所有相關事務上。最早開始,由被稱為“文士”的猶太學者精心抄寫這些書卷。在他們的工作要求中,有這樣一條:“他們寫的時候,自己必須大聲念出每個詞。”5 這樣的傳統成為流離失所、沒有家園的猶太民族的不滅之源。
“舊約全書吟詠是‘生育文字’的音樂。這里,音樂承擔了這樣一種任務:恢復諸如發音、語調和強調關系等語言的音樂因素,因為在固定的文字中,這些因素都消失了。”6“對于那些沒有掌握希伯來語的人來說,舊約全書的吟詠只能是一種既無抑揚頓挫、有無法理解的單調哼唱,因為旋律恰恰為文本補充了它所沒有提供的信息…我們能夠看到,在舊約全書的吟詠中,詞與曲必須相互依賴…從自身角度看,兩者均為殘缺不全之物,兩者只有通過結合,才能構成富有生命活力的語言。”7
對不懂希伯來文的基督徒來說,最能被體會的吟詠方式莫過于詩篇。當然還有雅歌、耶利米哀歌等希伯來抒情詩歌。“詩篇頌唱,這一最為古老的猶太音樂形式,就是一種‘吟詠’形式。語言展示了音樂性。猶太教堂的這份遺產,就是語言音樂,它被新的宗教基督教所接受。”8
慢慢地,“新的宗教基督教”形成了猶太人至今不能接受的新約全書,它們用希臘文寫成,成書于公元4世紀。基督徒繼承了猶太教傳統,在希臘化的時代背景下,新約全書當然也要在希臘教堂里唱頌。不過“它不再是為了清楚地表達文本的思想結構,而是為了提升禮拜儀式的氛圍。吟詠卸去了作為標點拖腔的負擔和任務,并朝著‘表現審美’的方向發展。”9 盡管早期基督徒音樂家盡力保持古老的傳統,但格里高利圣詠的發展說明似唱非念式的吟詠不可避免地走向“表現審美”的歌唱形式。現代猶太教儀式或許保留了古代吟詠音樂的原貌,部分希臘東正教的傳統中也留有一些早期以色列的音樂。
此時的新約時代,希伯來因素和希臘文化的張力已開始在基督教身上凸顯。“兩希”的神觀完全沖突:希臘的神祗根本不具位格(位格特指具有理智和意志的獨立存在的實體)是相對性的產物,希伯來的上帝是一位無限的位格者并絕對性的創造主。希臘人認為生命之流是循環反復的,所以事物沒有任何改變的希望,其宗教觀沒有往前發展的余地;而希伯來人關于創造的思想是從舊約中論述上帝的話語而來,其能力的啟示意義是聽從遠勝于看見,時間是直線進步而不是循環往復的。
希臘人的生命之流是空間性的周而復始,這種思維影響到單聲部的圣詠向復調形式發展;希伯來人不斷前進的歷史觀使歐洲藝術音樂一直發展進步。希臘人的二元對立論造成音樂觀念的沖突與辨證,而希伯來人世界的創造、墮落與救贖因素成為音樂觀念的精神體驗。
歷史安排這兩種不同思維模式相遇,并最終在基督教身上合流。成為所有文化黏合劑的基督教實際上是一個文化妥協的宗教,它是希臘哲學傳統滲入并改造猶太教的結果。“兩希”文化的對立統一,就這樣開始作用在基督教思想史并整個西方文化的發展進程中。
二、《圣經》中的樂器和音樂術語
“笛、笙、鼓、鈸、鑼、琵琶、鼓瑟彈琴、絲弦的樂器…”這些相對于中國讀者大概能理解的樂器的翻譯名稱,頻繁出現在舊約經文中。它們可分為:弦樂類、管樂類和打擊樂類。
弦樂類:“琴或瑟”kinnor差不多是一種與希臘里拉琴或基薩拉琴有關的樂器,用手指撥彈,由檀香木制成。“琴”本身有“歌唱時的工具”的意思;“琴或瑟”nebel可能是一種豎琴類樂器,最多有十根弦,由檀香木制成。“瑟”有“獻給歌唱者”的意思。“琵琶”sabkha英文有譯為zither齊特拉琴,也可能是一種定調很高、琴弦交叉排列的樂器。
管樂類:“角”shofar是用羊、牛等獸類角做的彎角號,信號類響器;“笛”halil由空心蘆桿制成的,多用于酒宴等非正式場合;“號”或“喇叭”(天主教牧靈圣經譯本)hazozerah,圣殿祭司用具;“蕭”Ugab是豎吹的一種管樂器,用于非宗教場合。
打擊樂類:“鈴鐺”pa' amonim掛在祭司袍子上的小鈴鐺,現在仍被很多基督教的派別使用;“鼓”tof由女性使用,是一種鈴鼓或小手鼓。另外,在古埃及考古和埃塞俄比亞東正教堂古老的圣像畫中,有銅鼓和串鈴(銅制馬蹄形叉鈴)。它們現在依然被使用在埃塞俄比亞科普特教會的崇拜中;“鈸”tziltzelim、metziltayim銅制,有希伯來式也有埃及式的,用于圣殿禮拜儀式;“磬”“鑼”mena'anim一種嘎嘎作響的玩具類音響器,或是古埃及的串鈴。
人們用這些樂器進行心理治療和驅魔“從神那里來的惡魔臨到掃羅身上的時候,大衛就拿琴用手而彈,掃羅便舒暢爽快,惡魔離開了他”(撒上16:23);用它們載歌載舞來歡慶勝利“大衛打死了那非利士人,同眾人回來的時候,婦女們從以色列各城出來,歡歡喜喜,打鼓擊磬,唱歌跳舞,迎接掃羅王。眾婦女舞蹈唱和,說‘掃羅殺死千千,大衛殺死萬萬’”(撒上18:6-7);用有規模的樂隊用來傳遞君王的好大喜功: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為自己造了一個金制偶像,要求所有的人民都要朝拜。“你們一聽見角、笛、琵琶、琴、瑟、笙和各樣樂器的聲音,就當俯伏敬拜尼布甲尼撒王所立的金像。凡不俯伏敬拜的,必立時扔在烈火的窯中…”(但3:5-7,10)這里,樂隊作為輔佐典禮的部分,在王的命令下將所有樂器一起奏響。音樂如同信號般提醒民眾下跪朝拜偶像,君王個人形象在聲音的烘托下被神化。
不過舊約中的樂器主要用來歌頌上帝,單獨的樂器和集體的樂隊都可使用。大衛王和他的兒子所羅門王執政時期,都建立了用于崇拜的大型樂隊。其成員都是有音樂天分被選上并受過嚴格訓練的利未人專職音樂家,相當于祭司的身份。最多時總數達288人,所有人分工明確,由亞薩、希幔、耶杜頓三位樂師指揮或作曲(代下5:12;志上25:1-8)。當規模宏大的聲樂歌唱、器樂演奏和舞蹈開始崇拜“那時,耶和華的殿有云充滿,甚至祭司不能站立供職,因為耶和華的榮光充滿了神的殿。”(代下5:14)
那么多樂器和歌聲同時響起,當然需要音樂的提示:用什么調演唱(奏),什么時候停頓等諸如此類的音樂術語,大量存在于舊約詩篇中。如詩6,12題記“大衛的詩,交于伶長,用絲弦的樂器,調用第八”:“交于伶長”(其他的題記還注明交于利未各支派的伶長:如亞薩、可拉等)可能是指這些詩歌選自不同唱詩班收集的曲譜,“用絲弦的樂器”是很多首詩歌都標明的伴奏方式,“調用第八”也許是用八弦的樂器或是音調名稱。其他,如“金詩、向耶和華唱的流離歌、愛慕歌…”也許是詩歌或者音樂的結構。“調用朝鹿、調用女音、愛慕歌調用百合花、調用麻哈拉、調用遠方無聲鴿、調用休要毀壞…”也許是音調名稱、配樂指導或表情術語,也有可能是如何在圣殿禮儀中使用詩歌的附注。“細拉”一詞在詩篇中出現超過70次,通常它被譯成“休止”。意思可能是提示樂師或會眾提高音量,或是暫停奏樂,或是會眾在崇拜時做出的某些動作(如在贊美上帝時俯伏于地)等。這些音樂術語大多晦澀難懂,我們并不清楚它們的真正意思。
三、《圣經》中的音樂活動
在《圣經》中可以看到:舊約時代充滿了以音樂、詩歌和樂器來敬拜贊美上帝的例子,不過所記述的音樂活動不僅僅限于宗教禮儀。到了新約時期,具體的音樂活動則很難在經文中看到,話語的教導成為重點:使徒保羅勸導信徒要用詩章、頌詞、靈歌來贊美歌頌上帝。
(一)崇拜中的音樂活動
教會音樂為宗教崇拜服務,它該如何在禮儀中使用是長久以來爭論的問題。《圣經》中的音樂與崇拜,為后來教會音樂的發展提供了依據和基礎。據其中記述崇拜場所的不同,形成了風格各異的模式。
1.舊約之會幕式崇拜:
舊約記述,上帝和人的關系之約藉著獻祭禮儀來確立。摩西帶領以色列民逃離埃及,上帝解救了他們,并在西乃山上與之立約。以色列人接受此約同意順服和敬拜,從此成為上帝的子民,耶和華就曉諭摩西建造一個可移動的帳幕(會幕)做崇拜之用。“出埃及事件”從這時開始成為以色列人崇拜的中心,一直到今天。
出埃及記中詳細介紹了會幕的制作過程。這個場所歸上帝專用,人們必須藉著祭司才能接近神。因為舊約記述,人不能也無法面對面地站在上帝面前。摩西的哥哥利未人亞倫是猶太教第一任大祭司,他在會幕工作時外人不得進入觀看,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當祭司進入或離開圣所時,祭袍上的鈴鐺行走發出聲音使他不至于死去,百姓也就知道他還活著。
經文說明祭司作為中介代表人來到上帝面前,以色列人和上帝之關系最核心的表達是在會幕里以特定的場景來完成獻祭,這意味著他們用這種方式與上帝接近。獻祭儀式成為舊約崇拜的中心:開始的時候獻祭的人首先潔凈自己,合乎禮儀要求。第二步將祭物帶到會幕前由祭司收取,并帶領獻祭者到會幕外院的燔祭壇前。在認罪、禱告或贊美之后,獻祭者割開祭品動物的喉管,祭司收集血液并將動物去皮、分塊,再把它們放在祭壇上燃燒。這時,獻祭者以禱告、唱詠、靜默或禮儀唱頌回應。當祭物燒完后,祭司以祝福和禱告告別獻祭者(不同的祭禮有不同的內容和要求)。在這種獻動物祭為核心的崇拜中,音樂作為高度程式化內容的一部分發揮著禮儀性的功用。
2. 舊約之大衛式崇拜:
大衛王統治時期音樂在希伯來人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被指定在圣殿進行音樂事奉的利未族民有上千人。(代上9:33;15,16,23,25章)大衛選用音樂家的目的是要他們作先知,先知是把上帝的話語傳達給民眾的人。所以這些利未人受先知的教育,有嚴格的管理和訓練。希伯來人視祭司和世襲的利未族音樂家地位相同。
大衛王把約柜運到耶路撒冷時,摩西的會幕已遷到基遍。他就在耶路撒冷設立了一個敬拜上帝的中心,這也是一個帳幕是大衛的會幕。這位愛好音樂和信仰敬虔的猶太君王,帶來完全不同與會幕式風格的崇拜:自發而自由、狂喜而熱烈、音樂舞蹈和拍手叫喊充滿其中。然而這一切被大衛的妻子米甲所看不起,她譏諷一國之君的丈夫像仆人一樣,脫下君王之服穿上細麻布的以弗得(祭司的服飾),在民眾面前狂熱跳舞(撒下6:14-23)。我們發現,大衛的敬拜并沒有獻上公牛和羔羊的祭物,贊美和感恩代替了牲祭。但在會幕式崇拜中那位讓人敬畏戰兢的上帝,卻仍然接受這一切。
基督教的崇拜一樣不用獻動物的祭,雖然獻祭也是新約崇拜的中心,但與舊約不同的是:基督教唯一的 “替罪羔羊”是耶穌自己,他一次性永久有效地完成贖罪祭。所以基督徒們藉著圣餐的餅和杯,紀念耶穌為人類所作的犧牲,用嘴唇和生命獻上贊美和感恩的祭。難怪有些學者會認為大衛式崇拜預表基督教的崇拜。“贊美和感恩的祭”這個教義直接引發基督教成為“歌唱的宗教”。
Richard Leonard在《基督教崇拜的圣經基礎》(The Biblical Foundations of Christian Worship)中指出,大衛式崇拜可能有以下程序:10
(1)上錫安過節,當敬拜者走進圣所時,他們也許會唱[上行之詩](詩120-134)直到最后站在耶路撒冷城。
(2)宣召:號角召集民眾過節,圣所里的詩班拿起弦琴和豎琴,開始唱頌(詩81:1-3)。
(3)列隊:敬拜者出去尋找約柜(詩132:6-7),以重現當年約柜第一次被帶入耶路撒冷城的情景。他們呼喚“耶和華啊,求你興起,和你有能力的約柜同入安息之所。”(詩132:8,參詩68:1,民10:35)這時,被指定的利未人將約柜抬回圣所。在這群由以色列支派中的長老帶領的利未人中(詩68:27),有詩班、樂師和擊鼓跳舞的童女。(詩68:24-26,149:3,150:4)
(4)上行:當民眾行到圣山時,所有的人拍掌、吹號和呼喊,他們歡呼耶和華是全地的大君王。(詩47:1-5)詩班唱詩頌贊耶和華統治萬民。(詩47:6-9)
(5)進入:當約柜送到圣所的門前,進入圣所的對唱禮儀就以一首贊美詩開始(詩24:1-2)。然后與守門的祭司進行問答。列隊進圣所的人確認自己是手潔心清的(詩24:3-5),并請求將門打開,讓象征“榮耀君王”的約柜可以進入(詩24:7)。對話繼續,守門以“誰是榮耀的君王?”結束問題,回答“是有力有能的上主耶和華,他是榮耀的王。”(詩24:8-10)
(6)贊美:在整個節期里,詩班向上帝唱頌贊美詩歌,類似約柜送往錫安時所唱的詩歌(詩96,106;參代上16)。其中一首最受人們喜愛的回應詩歌,也許是詩篇136篇1節“你們要稱謝耶和華,因他本為善,他的慈愛永遠長存。”
(7)預備迎見神:節期的高潮,是上帝在會眾當中“顯現”:“從全美的錫安中,神已經發光了。”(詩50:2)高潮來臨時,也許要誦讀約和誡命(出20:1-17)。崇拜時,詩班和樂隊唱奏先知的詩歌,或在宣告上帝降臨時(詩150:6)、或宣告他的凱旋時(詩46:8),所有的會眾一起高聲贊美。可能會有一些先知的聲音響起,以提醒會眾,上帝是非常看中與他們所立的誓約,人們必要認真對待。并警告悖逆者不要“傳我的律例,口中提到我的約。”(詩5:16)
(8)重新立約:在適當的時候,另一些先知的聲音響起,邀請會眾以誦讀約的律例來回應“我是耶和華你的神,曾把你從埃及地領上來。你要大大張口,我就給你充滿。”(詩81:10)或者會眾以舉手立誓,再立志遵行神的吩咐,也就是那些他們曾教導孩童的話(申6:6-7)。
3. 舊約之所羅門圣殿式崇拜:
“當為我造圣殿,使我可以住在他們中間。”(出25:8)以色列民敬拜的無限之上帝,要他的子民在這個有限的空間里紀念他和他的作為。所羅門王在公元前968年建成圣殿,慶祝落成的崇拜典禮聲勢浩大。像他的父親大衛王一樣,音樂活動被有條理地規劃著(代上5;7):龐大的樂隊組“敲鈸、鼓瑟、彈琴,同著他們有120個祭司吹號”和歌唱組“歌唱的利未人亞薩、希幔、耶杜頓,和他們的眾子眾弟兄,都穿細麻布衣服,站在壇的東邊”,所有“吹號的、歌唱的,都一齊發聲,聲合為一,贊美感謝耶和華”。“那時,耶和華的殿有云充滿,甚至祭司不能站立供職,因為耶和華的榮光充滿了神的殿。”(代下5:13-14)
古代民族有在各自居住地建立崇拜圣所的習慣,《圣經》中也有很多記載。當所羅門建造這個輝煌的圣殿后,很快吸引各地民眾到耶路撒冷朝拜,因為地方圣所的建筑規模和崇拜陣容無法與所羅門圣殿相比擬。這一點對這位足夠智慧的君王來說,宗教和政治上的雙贏足以創建一個輝煌的時代。
所羅門和大衛一樣喜愛音樂和詩歌(王上4:32;傳2:8),或許他設立的圣殿音樂事奉比他父親的更復雜和精巧(代上8:14),音樂傳統被牢固地建立。所羅門之后的很多年,音樂繼續在猶太人生活里擔任很重要的部分。歌手和號手在生活中的每個階段都發揮他們的貢獻,甚至為戰爭贏得勝利。(代下13:12;20:19-21)
以色列人在節期里上圣殿崇拜來紀念上帝,其中安息日和逾越節最為重要,另外還有一些慶祝收成的日子。不過這些農業節日與以色列歷史大事相關,也用來紀念上帝的作為。
圣殿崇拜中音樂贊頌是詩班的職責,會眾并不參與。他們主要是聆聽,并以“哈利路亞”“阿門”或詩篇來回應。這些形式一直延續到今天的猶太教和基督教很多教派中。當以色列人過分注重那些形式時,敬拜開始從面對上帝的慢慢演變成對人的,圣殿式崇拜逐漸消敗。阿摩司書中記述,先知警告說上帝不喜悅這一切“我厭惡你們的節期,也不喜悅你們的嚴肅會。你們雖然向我先燔祭和素祭,我卻不悅納,也不顧你們用肥畜獻的平安祭。要使你們歌唱的聲音遠離我;因為我不聽你們彈琴的聲響。”(摩5:21-23)這時的以色列民已不記得為什么崇拜和獻祭,只是“彈琴鼓瑟唱消閑的歌曲,為自己制造樂器,如同大衛所造的。以大碗喝酒,用上等的油抹身,卻不為約瑟的苦難擔憂。所以這些人必在被擄的人中首先被擄,舒身的人荒宴之樂必消滅了!”(摩6:5-7)
圣殿式崇拜記號和象征的宗教意義是表達上帝的臨在,當外在形式替代了內在意義,整個內容就會衰敗甚至消亡。后來羅馬天主教會的禮儀和音樂也遇到同樣的問題。
4. 兩約之間的猶太會堂式崇拜:
會堂式崇拜可能是從耶路撒冷城和圣殿被毀(公元前6世紀)開始慢慢形成的,猶太會堂是新舊約之間的產物。由于在歷史中圣殿幾次被毀,分散在各處的猶太人就自己聚集起來敬拜,其實會堂本身的意思就是“聚集的地方”。
在圣殿式崇拜里,獻祭和誦讀上帝的話語是儀式的核心。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會堂式崇拜,由于沒有祭壇,獻動物和物品的祭禮就由“贊美與祈求的祭”來替代。所有儀式和祭司制度都不復存在,誦讀講解上帝的話語成為會堂式崇拜的重點。音樂被用來吟詠經文、詩篇等,并且不使用樂器,因為它們多用在獻祭儀式中。
韋伯(Robert E.Webber)在《認古識今:崇拜》(Worship Old and New )11 一書中說明,會堂的崇拜模式包括認信、禱告和讀經。認信是誦讀“示瑪”(Shema),示瑪分為三部分,每部分內容都來自舊約申命記。禱告是站立背誦一套禱文“特庫拉”(Tefillah),分為贊美上帝、會眾集體祈求和結束禱告三部分。讀經是最為重視的部分,每一個猶太人都有責任熟讀\"妥拉\",并教導下一代遵守。韋伯特別指出,這是一個與眾不同的革新理念。因為經訓傳統在其他宗教里,只有僧侶或圣職階級才有資格學習,而猶太教卻公開學習并全族遵循,這就是猶太人保存傳統文化公開的秘密。對比中世紀羅馬天主教會,在長期對圣經擁有、閱讀和解釋權的壟斷下,教義和禮儀體制已經僵硬并驅向神秘和權威化,最終導致宗教改革破除這一迷信。
猶太人渴求保存和宣講上帝的話語,在誦讀“妥拉”之后就是講道即解釋經文及其應用。赫士德列出會堂崇拜的程序:“經文誦讀(妥拉)——訓誡,討論——詩篇吟唱——圣哉經(The Kedusha,賽6:3)——禱告(The Yotzer 和The Ahabah,強調上帝創造的作為及他對百姓的愛;以‘聽啊,以色列,主我們的神是獨一的’即“示瑪”結束,作為信心的告白和美好的祝福。)——18首祝福(Berakah,贊美祈求物質與屬靈的祝福并為他人代求,同聲以‘阿門’結束。)”12
崇拜時的經文、詩篇和祝福由一、兩位領唱或獨唱者吟詠,會眾也有可能參與。會堂音樂的風格或許與圣殿中的音樂相似,只是在會堂中聚會以會眾參與為主,所有人都可能一起吟詠和唱頌,沒有圣殿中音樂祭司的區分。基督教吸收了這些傳統,并以唱詩班擴延了整個模式。今天的猶太人雖然完成復國心愿不再有奴役之苦,但依舊分散在世界各地。即便如此,在所有的家庭聚會和會堂崇拜中,猶太的子孫仍然和遠古的祖先們吟詠同樣的頌歌。
5.新約的崇拜:
剛開始人們把基督教當成猶太教的分支,慢慢他們發現這是一個新興的宗教。新約中描述耶穌說“莫想我來要廢掉律法和先知;我來不是要廢掉,乃是要成全。我實在告訴你們,就是到天地都廢去了,律法的一點一畫也不能廢去,都要成全。”(太5:17)這段有代表意義的話顯明:新興的基督教不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它在猶太教基礎上“揭露傳統宗教的缺陷”并一路發展起來,新約解釋了基督教是在擴展和成就猶太教。耶穌的天國福音,不僅對猶太本族甚至還對外邦人宣講(猶太人把非本族者稱為外邦人)。“上帝的選民”猶太人至今無法接受基督教,因為這個特殊身份不再單是他們擁有。
新約四福音書表明耶穌不反對舊約式崇拜,但終止了猶太人對祭禮的迷信,并明確舊約崇拜的禮儀指向自己。福音對象開始擴大到外邦人,這些最早的基督徒有亞蘭語系的猶太人、希臘語系的猶太人和外邦人。亞蘭語系的猶太人是敘利亞、巴勒斯坦地區閃族語系的信徒,他們的壓力源于自己是猶太人卻信了基督教,這造成他們在崇拜上認同猶太教模式卻又有分別。亞蘭語系的猶太裔基督徒不僅到圣殿敬拜也在家中敬拜,他們的崇拜不再是舊約的獻祭而以基督耶穌為中心。
希臘化猶太人的數目遠超過亞蘭語系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他們長期受希臘文化的影響荒廢了希伯來文。舊約希臘文“七十士譯本”的出現,滿足了分散在世界各地猶太人的需要。大部分希臘化猶太人“就民族性而言,已經不再是猶太人了,只是在宗教性上,他們還保留著猶太人的成分。但他們也不能算作希臘人,因為猶太教無法與其源自猶太律法的民族性分開。”13他們在不同的文化夾縫中艱難地生存,結果基督教成為不同文化之間解決沖突的方案。希臘語系的猶太裔基督徒在崇拜上較為徹底地擺脫了猶太教的聯系,傾向于希臘文化方式。他們拒絕遵守猶太人的禮儀條規,并認為舊約祭禮所預表的已完全應驗在基督耶穌身上,這一點是猶太教義與基督教義本質的不同。
外邦人得到福音是猶太人從未想到的。在使徒保羅寫給歌林多教會的書信中,描述了外邦基督徒的崇拜情況。“弟兄們,這卻怎樣呢?你們聚會的時候,各人或有詩歌,或有教訓,或有啟示,或有方言,或有翻出來的話,凡事都當造就人。”(林前14:26)他們的崇拜是狂熱、自由而又類別繁多的。
初期教會的崇拜沒有固定模式,但可以知道猶太會堂的方式直接影響基督徒的崇拜禮儀。韋伯從新約中描繪出初期教會崇拜的圖畫:14
他們在家里聚會(徒2:46)
他們在七日的頭一日聚集(徒20:7;林前16:20)
他們唱詩(弗5:19)
他們一起禱告(林前11:4-5)
他們受教導(林前14:26;西3:16)
他們重視主餐(林前10:16-17,11:20-29;徒2:42)
他們以方言唱頌,有解釋方言的,有先知講道的(林前11:4-5,14:1-33)
先知在集體崇拜里有一定的職事(林前14:23-33)
他們本身有美好的團契生活,在這情況下一起崇拜(徒2:42)
崇拜激發人關顧憐憫貧窮人(徒2:44-45)
敬拜者當中充滿了驚訝、敬畏和喜樂(徒2:43)
崇拜中的音樂在新約中很少提到,以弗所書和歌羅西書中,使徒保羅提及三種音樂形式:詩章、頌詞和靈歌,它們都在崇拜中使用。大部分研究結果認為:詩章可能是舊約詩篇或模仿詩篇而寫的詩歌,這是猶太會堂崇拜的傳統;頌詞(hymn)可能是新創作的詩歌,在使徒保羅的書信中有許多首,如腓2:5-11、約:1-14、西1:15-20等。其內容論到基督,可能是一種新的唱頌形式,舉例“基督之歌”:大哉!敬虔的奧秘,無人不以為然!就是神在肉身顯現,被圣靈稱義,被天使看見,被傳于外邦,被世人信服,被接在榮耀里。(提后3:16);靈歌的解釋雖有爭議但不能否認它是信徒有感而發的,其唱法很可能是以單音節多音裝飾句(melismatic)來延長最后一個音節,這種唱頌形式被稱為“花腔”(jubilus)如哈利路亞詩歌。奧古斯丁認為“這種詩歌實在是一種無詞的狂喜之歌……表達滿腔的喜樂……。一個人在極端狂喜,用盡為人所了解的字眼之后,無詞的喜樂之歌自然流露出來,因為那狂喜,往往無法用語言形容”15 在教會音樂史上靈歌問題倍受爭議,這種已被定義為自發性、狂喜的詩歌,如同圣俗界限問題一樣困擾著關心教會發展的人們。
路加福音中有四首著名的贊美詩被歸為大頌歌形式16(GreatCanticles),它們是西方作曲家除詩篇之外最忠愛的宗教題材,也是除詩篇之外被基督徒演唱最多的詩歌。這四首贊美詩是馬利亞的“尊主頌”Magnificat(路1:46-55)、“撒迦利亞頌”Benedictus(路1:67-79)、天使的贊美詩“榮耀頌”Gloria in excelsis Deo(路2:13-14)、西面頌Nunc Dimittis(路2:28-32)。另外,以猶太人傳統啟示文學形式寫成的杰作——啟示錄中有多首著名的詩歌,歐洲傳統合唱曲中有關描繪天堂的所有內容全包含在啟示錄里,亨德爾的清唱劇《彌賽亞》就收錄了這些詩歌。
(二)詩篇與以色列的崇拜
舊約詩篇是《圣經》中與音樂關系最為密切的篇章,共計150篇又名“大衛的詩篇”,這部以色列人的贊美詩集在猶太教和基督教崇拜中都極為重要。“詩篇”( 英Psalms)一詞,是兩個希臘文名稱(Psalmoi,Psaltērion)翻譯的拉丁文。其希臘文源自psállō“彈或哼”,最早指彈奏撥弦樂器或樂器本身,后被用來形容歌曲或歌集。路加福音的作者使用了一個完整的希臘文名稱“詩歌書”(biblios psalmon,路20:42,徒1:20),而詩篇希伯來原文意為“頌歌”或“贊美之歌”,中文統一譯成“詩篇”。
大部分及早期的詩歌被歸為大衛王名下,原因是他喜好音樂并建立圣殿詩歌班。另有可拉、亞薩的詩一部分。還有較短的詩歌如“上行詩”以及“哈利路亞”贊美詩。希伯來詩歌基本體裁是平行體,其結構音樂性很強有利于歌唱。詩篇的詩歌類型最普遍的是mizm?r(詩歌),在全篇中出現超過50次,代表一種有弦樂器伴奏的祭儀詩歌。另有30首稱為??r(歌曲),可能是與宗教無關的詩篇。
“在圣經形成之前,會堂習慣上會讀一首詩篇,然后讀一段五經…每部分的結束均有一首贊美詩…第150篇亦作為整卷詩篇總結性的贊美詩。”17詩篇可能根據摩西五經方式分成五部分,這已經沿襲了兩千多。按其內容和形式又可分為智慧詩、君王詩、哀歌、懺悔詩、贊美詩、哈利路亞詩、感恩詩、上行之詩等。
智慧詩是其內容形式有“智慧書卷”18的特征而得名;君王詩是按詩的主題和內容來辨認;哀歌在詩篇里有民族哀歌和個人哀歌。個人哀歌的結構包括:向上帝呼求、陳述哀苦、表明信靠、祈求幫助、最后結束時全部轉變成贊美或歡呼。民族哀歌的結構與個人哀歌極為相似。懺悔詩與哀歌類似,但主題多圍繞在認罪懺悔上。最具代表的是詩51篇大衛王犯奸淫罪并借刀殺人被上帝懲戒的懺悔詩。
贊美詩是詩篇的核心,分為描述式贊美和宣告式贊美(感恩詩)。其中113篇到118篇被稱為“Hallel”哈利爾詩(意為贊美的詩歌),是以色列人紀念上帝救贖在節期里所唱的詩歌。傳統上,在逾越節的晚餐前先唱兩首,飯后再唱其余四首。一般認為,這些詩歌很可能是主耶穌在最后的晚餐時所唱的詩歌。哈利路亞詩的“哈利路亞”一詞,在舊約里只出現在詩篇中,是用在崇拜聚會的宣召詞,中文譯為“你們要贊美耶和華”。感恩詩類似現代信徒的見證分享。
上行之詩有15首,它的解釋一直有爭議。一是根據“上行”之意,認為是祭司在登上圣殿臺階時唱的詩歌,是崇拜的一部分。另一觀點根據某節經文中的某一詞句在下一節中被重復,其詩中的每一節都建立在前一節之上,而稱為“上行之詩”。不過此特征并不存在于所有這類詩中。普遍認可第三種解釋:以色列百姓“上耶路撒冷”(此城地勢峻峭)朝拜時,沿途所唱的詩歌。詩歌的體裁以問答形式寫出,應答對唱十分適合。
古代猶太人很少能擁有圣經抄本,但能在崇拜中大量背誦詩篇。詩篇按其詩歌的結構大概有四種不同的模式:19
1.簡易的詩:一人獨唱的(詩46)
2.回應的詩:詩班回應獨唱的贊美詩(詩67:1-2)
3.唱和的詩:以同一個句子作為句子的開始或結束,由兩個詩班輪流唱(詩103:1-2、20-22)
4.連禱詩:副歌不斷重復(詩80:2-3、6-7、18-19)
在沒有圣殿也看不到利未人歌唱和獻祭的情況下,今天的正統猶太教里仍保留自所羅門圣殿以來的傳統:每天晨禱時,他們唱與圣殿時期同樣的歌——每天不同的無伴奏的詩篇。“《猶太法典》開列了一張一周內每天演唱的詩篇名單:第一天第24篇;第二天第48篇;第三天第82篇;第四天第94篇;第五天第81篇;第六天第93篇;第七天第92篇”20每年慶祝“大衛的獻殿”時,演唱詩篇第30篇。詩篇雖是以色列崇拜的必定內容,我們仍不能把它與各類別的節日活動21直接相對應,但猶太人運用詩篇的方式一定比我們所知道的更豐富靈活。
(三)其他音樂活動
娛樂、勞動、愛情、哀歌、戰爭、凱旋等非宗教禮儀類音樂活動在舊約中也有記述。最著名的哀歌是大衛悼念掃羅和他的兒子約拿單所作惋惜英雄之歌(撒下1:17-27),以及文學經典——“流淚的先知”耶利米的哀歌,此書是猶太人在耶路撒冷和圣殿被毀22之后所做。從那時開始,傳統上每年埃波月九日(七月中)為圣殿兩次被毀哀哭,這段日子必定唱誦耶利米哀歌,羅馬天主教在受難周最后時期也要誦讀本書。
最優美的詩歌是戀愛抒情詩雅歌,其希伯來原文標題意為“歌中之歌”,題記有“所羅門的歌”字樣,指最好最美麗且口唱的歡悅歌曲。“19世紀末,魏次坦的研究發現,敘利亞阿拉伯居民婚禮歌曲很像雅歌。韋約翰曾指出,雅歌與埃及的情詩有無數類似之處。”23它是屬于民間文學內容、曾在民間長期傳唱的愛情歌曲集。
勞動的歌聲如以色列人在曠野挖井得水所唱“井水之歌”,“或許已經成為游牧部落接近水源時的一種約定俗成的禱詞了,但我們已經無法考證它的曲調。”24娛樂之音在舊約中多有記述,其中常有對貪享宴樂歌舞之人的警言。戰爭、凱旋等活動更是在人類歷史上少不了音樂伴隨。
結語:《圣經》最主要的音樂內容是崇拜上帝:從在會幕里獻祭唱詩到建立圣殿有專職詩班樂隊敬拜,從聚集在各地的猶太會堂里吟詠詩篇到基督徒們用詩章、頌詞和靈歌來贊美,音樂與崇拜的模式表現出正式、專業化與自由、非形式化兩大區別。自由非形式化模式以大衛式崇拜為代表,是教會崇拜和音樂史上自由風格之源;正式并職業化模式以圣殿式崇拜為代表,成為保守派教會的千年禮儀傳統。
西方羅馬天主教的傳統雖遭到宗教改革的強大沖擊卻并沒有重大改變,而東方的東正教一直到今天還基本保留了從早期教會延續下來的禮儀。新教曾試圖瓦解羅馬的一切傳統,宗教改革分裂一統教會打開運動之門的行為,導致音樂形式與風格隨教會一起門派林立、紛繁復雜。據統計,上世紀“全世界新教共有91個宗派,19,524個獨立的教會團體”25。不同教派的神學思想指引各自的音樂與崇拜風格呈向多元化和世俗化,大部分派別都擁有自己的一套詩歌且很少借鑒其他宗派的。它們大致分為古禮儀教會(東正教和天主教)和自由教會(新教多個教派)傳統的崇拜,其模式仍是上述的兩大區別。
古禮儀教會之東正教崇拜將信仰視像化,力圖建造一個像在天上崇拜的地方;天主教禮儀的核心-彌撒是高度戲劇化的崇拜。自由教會各宗派均反對禮儀,17、18世紀的崇拜以“教導”為主,到了19世紀崇拜以“福音”為主,音樂就根據崇拜內容的調整而變化。強調靈命復興的20世紀靈恩運動和敬拜贊美傳統26,以不拘形式、熱情奔放的風格與舊約大衛式崇拜相接近,這股流行之風席卷教會吸引大批年輕人入教并迅速提升信徒們的熱情度。而古禮儀教會和新教英國圣公會以他們的保守作風延續了圣殿式崇拜高度程式化的神圣傳統。“日光之下,并無新事”(傳1:9b),兩千多年的教會音樂與崇拜在這樣的兩端模式中徘徊著,今日傳統教會和當代教會的崇拜是更加趨向兩極化。人們能實否現兼容并蓄的理想?相信采納《圣經》中早期教會音樂與崇拜的原則(參本文三-5“新約的崇拜”)會對此現象引發的爭議很有幫助。
不過現在,風格類型相異的教會對圣樂的看法似乎越來越靠攏:只要有人欣賞,任何風格的音樂都可進入教會,它們僅在安排上有所差別。過去反映宇宙和諧的音樂已變成情感的表達和娛樂,崇拜的核心從認識神到經歷神。傳統圣詩、福音歌曲、黑人靈歌、音樂圣劇、搖滾贊美、民謠彌撒、舞臺樂隊(有鋼琴或合成器、吉他、鼓)、多媒體唱詩等,流行音樂作為傳達個人情感的最佳手段在教會里也無孔不入。今日歷史最為悠久的教會無論是否重視禮儀,都漸漸沒落。在多元文化大大豐富我們對圣樂與崇拜的認識理解的同時,也使它們“陷入了沒有積淀、定論和標準的混亂景況,并且這種多元解讀的隨意性最終解構了闡釋行為的道德責任”27 。這樣,教會音樂何以立足而更新呢?撥開一切云彩遮蔽的表象探尋其本源之初——《圣經》,可以“見得穹蒼的光亮”。(伯37:21)
參考文獻
1 《圣經.新約全書.提摩太后書》第3章:第16-17節。文中所有引用的圣經章節,均按國際通用方式作注。如本例為(提后3:16-17),不另行作注。
2 教會音樂或圣樂:狹義地講,是用于基督教會崇拜的音樂。廣義地講,任何以宗教信仰為主題的音樂都是圣樂。本文指其狹義的定義。
3 旁經:指沒有被新教和猶太教收錄而集結在羅馬天主教《圣經》中的書卷,多出7卷和一些補錄。天主教在特蘭托會議上將其審定為《圣經》一部分,內容記述了猶大王約西亞的事跡和耶路撒冷城的陷落。很多天主教學者把它們稱為“次正經”,以區別與原有舊約的“首正經”。公元前250年以后一直到初期教會時代之間,由一批古代猶太人完成這些書卷。作品的水平較“正經”低,史地和年代資料錯誤較多。
4 [德]R·弗蘭德、H·勞厄,金經言譯《開啟音樂之門——從若干嶄新的視角觀察音樂世界》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5,第48頁。
5 [英]肯·康諾利,楊道譯《圣經是怎樣寫成的》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4,第16頁。
6 同4,第49頁。
7 同4,第138頁。
8 同4,第136頁。
9 同4,第139頁。
10 [美]韋伯,孫寶玲譯《哈利路亞崇拜系列一全心敬拜——崇拜的圣經基礎》香港,浸信會神學院,2003,第73-74頁。
11 [美]韋伯,何李穎芬譯《認古識今:崇拜》香港,宣道出版社,2000。
12 [美]赫士德,謝林芳蘭譯《當代圣樂與崇拜》臺北,校園書房出版社,2002,第166頁。
13 [美]羅德尼·斯塔克,黃劍波、高民貴譯《基督教的興起——一個社會學家對歷史的再想》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第70頁。
14 同10,第98-99頁。
15 同12,第173頁。
16 與大頌歌相區別的,是在猶太人崇拜中經常可以聽到的小頌歌,出自舊約,是類似詩篇的詩歌:
摩西的凱歌和米利暗之歌(出15)
摩西臨終的禱告(申32)
哈拿的頌歌(撒上2)
哈巴古的頌歌(哈3)
以賽亞的頌歌(賽26)
約拿在大魚腹中的禱告(拿2)
但以理的禱告(但2)
三個年輕人在火窯中贊美之歌(但3)
17 [美]賴桑,馬杰偉譯《舊約綜覽》加拿大,國際種籽出版社有限公司,1994,第664頁。
18 智慧書卷:以色列人把口傳、文字的格言與諺語收集成的書卷,多用詩歌體寫成。包括約伯記、箴言、傳道書。
19 同12,第161頁。
20 [英]安德魯·威爾遜-迪克森,畢韋、戴丹譯《基督教音樂之旅》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第18頁。
21 以色列圣潔的日子和節期:
新月、安息日、逾越節、七七節、埃波月九月、新月七日贖罪日、住棚節、Simhat Tora、獻殿節、普珥日、安息年、禧年等。
22 圣殿被毀:公元前587年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摧毀所羅門的圣殿,公元70年羅馬將軍提多摧毀“第二圣殿”,公元135年圣殿被擄,猶太人抗議羅馬人起義失敗被逐離耶路撒冷,開始千年的大流散。
23 [美]狄拉德、朗文,劉良淑譯《21世紀舊約導論》臺北,校園書房出版社,1999,第316頁。
24 同20,第三產業4頁。
25 于可主編,《當代基督新教》北京,東方出版社,1997,第91頁。
26 靈恩運動和敬拜贊美傳統:
“靈恩”(charismatic)指基督教一種強烈的體驗方式,它強調基督徒生活中圣靈的降臨與大能。這個運動被認為有很長的歷史淵源,20世紀60年代以美國為主對基督教主流教派產生影響。
敬拜贊美傳統源自靈恩運動,“敬拜”一詞指做禮拜,“贊美”指禮拜中對上帝的贊頌。今天兩詞合一變成一個專有名詞,它指禮拜前長時間唱“短歌”暖身,然后再開始禮拜。多采用流行音樂風格或19世紀以后福音詩歌類的曲調。
27 劉意青《<圣經>的文學闡釋——理論與實踐》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第128頁。
作者簡介:孫晨薈(1977—),女,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Sunchenhui(1977—)female,assistantresearcher,ResearchInstituteofMusicChineseAcademyofAt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