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與花環（三首）

指引

黑暗中的睡眠醒著，與此有關的

月亮、陰影，與愛有關的肉體醒著，

這個世界對我的失望醒著，越寂靜越深。

雨滴醒著，雨滴散亂著打在地面，

蜜蜂醒著，蜜蜂用蜜勾兌咸澀的生活，

睡眠中的耳朵醒著，夢中的人多么幸福。

時間醒著，一生的光陰吹著口哨飛跑，

但不是我的喜悅，時間只是說出了

想說的話。夜晚一直醒著——

你吹滅的燈一直醒著，它在

紙張上為你留的一扇門一直開著，啊——

蘇醒的身體指引著你成為世界的一部分。

沒有翅膀

我不是鷹，也不是烏鴉，

我沒有翅膀，但是我贊美它們，

我覺得，這恰好是我的世界。

我贊美鷹，贊美這空中的鐵，

它是怎樣攪動了我的生命，

它是怎樣摩挲著我的困倦。

我贊美烏鴉，它嘶啞的叫聲，

會使我感動，睡不著覺，

但我贊美的不是烏鴉的叫聲。

我贊美翅膀，這與偉大的夢想

無關，與顫栗的靈魂無關，

我喜歡坐在云朵上，讀無盡歲月。

破壞

這是真的，小草要拱破地皮，

僅僅幾分鐘，小草就拱破地皮了，

暖風一吹，大地就被柔軟覆蓋了。

小草，細細的，尖尖的，

像釘子，終于釘在了墻上，我周圍

正彌漫著一種我無法聽到的聲音——

小草的力量，風的力量，

已滲透到大地里面，它已經不是釘子，

它已經長進大地的肉里。

它已經將快樂蔓延到了最根部——

真的，就像許多時候，我們真的

沒有理由去阻止這種破壞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