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在談戀愛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這條廠規：禁止員工談戀愛，違者一律雙開。因為，我偷偷喜歡上了同廠的老鄉陳昂。

我雖然比陳昂長一歲，但我想這不應該成為我愛上他的障礙。每天夜里，常常剛躺下去，就盼著起床鈴響，因為那樣就又可以看見陳昂了。有天夜里，我實在忍不住就問下鋪的阿蘭，怎么還不打起床鈴啊？結果被阿蘭撲上來一頓“暴打”。

談戀愛，不談怎么能戀愛呢？我真擔心陳昂會被人搶了去。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的腦筋每天比縫紉機轉得還快。

一天中午，趁大伙都在食堂吃飯時，我故作痛苦狀地說，昨天我接到陳昂母親的電話，說希望我能夠幫陳昂找個對象。姐妹們哈哈大笑說，你還是先把自己的終身大事解決了再說吧。我低頭暗笑。我知道，不出一小時，地球人都會知道我要為陳昂介紹對象了。

好不容易才聽到了收工的鈴聲。我急匆匆地對陳昂說，你收拾一下，跟我去相親。我帶著陳昂在世界公園興致勃勃地東游西逛。惟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現在還不能挽陳昂的胳膊。

轉了幾圈后，陳昂問，小野姐，你給我介紹的人在哪里啊？我裝模作樣地打了半天電話后，對陳昂說，人家說，今天有事，改天再約吧。陳昂說，那咱們今天就白來了？我瞪他一眼，你以為別的姑娘都像我，自己找上門來?話一出口，我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幸虧陳昂沒聽出什么。

就這樣，隔三岔五地我就以給陳昂介紹對象為由約陳昂出去玩。開始，陳昂還問問那些子虛烏有的姑娘的情況，連著幾次被我以各種理由搪塞后，他也就不再問了。別人問他干什么去，他倒很有默契地說，去見小野姐給我介紹的對象。

情人節那天。下班前，陳昂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對我說，小野姐，上次你給我介紹的那個姑娘約我今天見面，你陪我去吧？一出廠門，我就說，我給你介紹的姑娘在哪里？陳昂裝模作樣端詳我半天，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這樣，打著給陳昂介紹對象的幌子，深圳的大街小巷、酒吧茶樓，都留下了我和陳昂出雙入對的影子。

一天晚上，阿蘭忽然對我說，小野，上午我聽見廠長向別人問你是不是在和陳昂談戀愛。不過，你別擔心，他們說你只是給陳昂介紹對象而已。我長吁一口氣。但阿蘭又追問道，你們不會真的在談戀愛吧？我抑制住怦怦直響的心跳，說，動動你的豬腦子就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找一個比我小的人做男朋友呢？

過了年，廠子被另一家規模更大的企業兼并。新上任的董事長一開始實行的就是開明且人性化的管理，那條禁止員工之間談戀愛的規定，很快就被廢除了。得知這一喜訊時，陳昂立馬向全廠職工宣布：小野就是我的女朋友！

當晚，我遭到宿舍眾姐妹史無前例的“嚴刑拷打”，她們問，你不是說只是給陳昂介紹對象嗎？我笑瞇瞇地回答，沒辦法呀，我介紹的，陳昂都看不上，就只好自己“獻身”了。她們又問，你不是說不找比你小的人做男朋友嗎？我笑瞇瞇地說，動動你們的豬腦子吧，現在可是流行姐弟戀。眾姐妹一齊暈倒……

（劉嵐摘自《打工》 毛麗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