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武器

2003年冬，身為綠色和平國際總干事的葛德·萊堡（Gerd Leipold）博士首次到訪中國。乘著間隙，他去了北京景山公園外露天的理發攤上理發，并引來眾多圍觀的人。后來葛德博士對媒體表示，“我才意識到，自己覺得很酷的事情，原來在中國是不適宜的。”

2005年綠色和平在中國聲名鵲起。從抗議金光集團毀壞原始森林，到抵制轉基因產品流入中國市場、指出惠普等跨國電子企業的產品中存在有毒物質，綠色和平的每一次活動都掀起軒然大波。2005年12月7日，三位綠色和平組織成員身穿白色防化服，頭戴防毒面具，手挽手肩并肩地出現在中國惠普大廈前，抗議惠普在其產品中使用有毒物質。次日，北京各大報頭版驚呼：綠色和平挑戰惠普。這是綠色和平組織的經典行動模式——“非暴力直接運動”首次登陸中國大陸。

▲李琴：迄今為止，綠色和平遇到的最大危機是什么？

○葛德·萊堡：最大的危機是“彩虹勇士號”事件。1985年，停泊在新西蘭奧克蘭港反對法國在南太平洋進行核試驗的綠色和平組織旗艦“彩虹勇士號”被法國特工人員炸沉，一名綠色組織成員因此死亡。

▲李琴：此事對你個人和綠色和平有何影響？

○葛德·萊堡：我認識在事件中犧牲的綠色和平攝影師Femando Pereira，我們曾經一起參加活動一起出海，他犧牲的消息對于我來講非常突然，很長時間內我都無法相信，無法想像任何人會對我們采取這種恐怖主義的舉動。綠色和平因為這件事情而突然非常出名，也贏得了更多人的尊敬；但同時也讓所有的綠色和平人警覺起來，我們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再安全。

▲李琴：許多人認為，綠色和平是個“激進”的組織。

○葛德·萊堡：現在真正“偏激”的是布什總統，他拒絕讓美國在《京都議定書》上簽字，影響全球的溫室氣體減排進程；真正“偏激”的是人類對待地球的方式，而綠色和平所做的只是對于幾近絕望的環境問題的回應。

▲李琴：葛德先生，在綠色和平期間，你所做的最成功的事是什么？

○葛德·萊堡：我很自豪我說服綠色和平把更多的資源、力量和重點放在亞洲和拉丁美洲地區。這兩個地區的變化是最快的，而我很高興綠色和平能夠快速地在這兩個地方成為環境利益的捍衛者。對我而言，最大的挑戰是如何讓綠色和平在亞洲成長為一個有力量有影響的組織。

▲李琴：幾十年過去了，綠色和平有哪些變化？

○葛德·萊堡：很多都在不斷改進，譬如與30年前比，我們現在的環境問題更有挑戰性，更無法預測。以亞馬遜雨林的工作為例，我們遭遇到了暴力、死亡威脅；在印度尼西亞的工作中，有時候也沒有任何健全的法律或秩序保障。這些危險都與我們以前工作時所遇到的危險不同。在中國開展工作，我們也同樣需要學習，學習如何以不同的角度和方式來進行我們一貫的做法。

▲李琴：1983年，你參加了一次著名的反核試驗活動，并乘著熱氣球飛越柏林墻，能否談談當年的情景？

○葛德·萊堡：那是非常特殊的經歷，因為當時的德國還一分為二，我們要從西柏林飛到東柏林，降落在東德首都郊外的田地里。當時大家也很擔心會不會遭受武力。我們落地以后，衛兵持槍向我們沖過來。我看著他們，想都沒想就說：“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武器。”這句話其實也總結了我事后的所有感受：堅強不一定要有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