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角逐奧斯卡的熱門影片是《巴別塔》。導演伊納利度是墨西哥的一位前DJ,他只拍過三部影片,被稱為“隔閡三部曲”。
“巴別塔”是個眾所周知的隱喻,說的是溝通這個人類古老的難題,但伊納利度顯然抓住了眼下時代的主題。《巴別塔》用一個偶然事件講述了好幾個故事。麻煩或難題,同時在北非、日本和南北美洲,在美國人、東亞人和阿拉伯人之間展開,他們原本就糾纏在種族、文明、家庭以及邊境等或大或小的沖突中,因為一個偶然事件,隔閡像被入水石頭激起的漣漪,層層擴散。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大概都可能會感嘆:作為地球上的一個物種,我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靠得如此近,卻同時離得那么遠。
彷佛是佐證,看完那盤讓人壓抑的盜版碟后,我讀到了這樣一則消息:一項調查顯示,假如得到一個選擇國籍的機會,上海有三成中學生選擇做外國人。調查準確性如何姑且不論,報紙同時附了評論說,“學校教育中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宣傳的不足”和“家庭影響”,是造成這一“尷尬”的主因。我倒!
第一反應是,報紙本身就在制造“隔閡”。“三成”中學生的選擇,大概很是讓一些人感到沒有面子,于是匆匆忙忙地尋找病根、給出藥方。只是,在診斷和治療的過程中,他們恰恰沒有聽聽“病人”怎么說。這些中學生自然是孩子,就普通話而言,他們說著和我們一樣的語言,可他們的選擇卻告訴我們,他們與身邊這個社會有了隔閡,這些隔閡甚至已經傷害他們到無法認同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他們自然是孩子,也就還無法看到,即使有可能獲得無論哪個國家的國籍,盡管環境有可能會舒適自由得多,但要清理掉血液中的那種牽連,將會很難很難。
事實上,我更愿意相信:表達憤怒的內容有時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憤怒本身。退學、涂鴉、甚至在酒吧里搖頭扮酷,可能都是抗議隔閡的一種方式。在這種意義上我甚至認為,這些中學生與《巴別塔》的導演一樣,都在向我們昭示時代的難題:在時間、空間不成其為障礙,在隨時隨地可以保持聯系之后,怎樣讓我們的心靈更為寬容自信、愛意盈盈?
雖說不出答案,但我至少知道,充當感覺良好的治療師或教師爺,肯定不行。不信,你去加大“優秀傳統文化宣傳”試試;或者,就去看看山姆大叔治療伊拉克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