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七八歲的時候,曾經在心里立下誓言:我只活到30歲。想想30歲后,容顏漸老,思維遲鈍,行動笨拙,鮮活水嫩的青春,呼啦一下便消失殆盡,活著還有什么勁兒啊?
后來年齡漸長,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是的,人都怕老,尤其是女人。但是,有一些女人,是會愈老愈美麗的。杜拉斯在七十多歲的時候,還對她二十多歲的情人說:我的臉是毀了,但我腿上的皮膚還很好。僅從這一句話里,你便可以想像,這是一位多么自信美麗的女人。杜拉斯在那樣的年齡還能贏得愛情,靠的絕對不是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再怎樣的花容月貌,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但是,你能看到,她那顆汲取了歲月精華的心,正燦然開放如一朵嬌美絢爛的花,搖曳著迷人的風姿。
看張曼玉早期的電影,她露著兩顆可愛的兔牙,對著鏡頭傻傻地笑。當然很漂亮,但也只是單純的漂亮而已。20年后,再看《花樣年華》里的她,你不能不驚嘆,原來女人竟可以如此妖嬈多姿風情萬種,原來真正的美,是歷經時光雕刻之后,從生命內部射出的光芒。那是將優雅與純真、含蓄與狂野、精致與靈性,凝聚糅合在一起,熔化后又從生命內部升華出來。張曼玉,這個在歲月與鏡頭里不斷地修正著自己的女人,從她的身上,你看到的不是歲月的無情,而是時光的魅力。她讓你相信,只有時光之刀,才能一點點地雕刻出美麗的風骨。
你能漠視歲月的威力嗎?不能。因為每時每刻,它都在將我們逼向衰老。你能聽到心靈的聲音嗎?每時每刻,它都在吸收,在抗爭,在迸發,讓心開成一朵花。無論歲月如何流逝,它始終努力地開,只發出一個聲音:怒放。
(張文強摘自《重慶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