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仲平是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一任副主席,那一屆,茅盾是主席,副主席只有丁玲和他兩個人。
仲平因有一臉大胡子,在延安時,毛澤東稱他為“美髯公”,大家都親切地稱他“柯老”。
“柯老”于1902年1月25日,出生在云南省廣南縣小南街,一個中等境況家庭。他六歲讀私塾,十四歲考入昆明省立一中,當過學生會長,參加過學生運動,還寫過劇本《勞工神圣》,學生們排出來后,在街頭演出過。
1920年,“柯老”十八歲時,創(chuàng)作了他的第一首自由詩,《白馬與寶劍》。幾年后,還在魯迅主編的《語絲》上,發(fā)表了他的新詩《偉大的“能死”》。有資料顯示說,由此,他與魯迅“交從甚密”。
1926年,“柯老”肄業(yè)于北平法政大學法律系,去上海,參加了郭沫若領(lǐng)導的創(chuàng)造社,僅三個月,便遭淞滬警察廳逮捕,后經(jīng)胡愈之等人保釋,方出獄。
1927年,“柯老”來到西安,在省立一中任國文教員。因馮玉祥“附蔣反共”后,陜西白色恐怖日益嚴重,他便再次辭職返回北平。
1928年,“柯老”在北平,以西安人民反圍剿斗爭為素材,創(chuàng)作出了時人評說,可“與歌德《浮士德》相提并論”的詩劇《風火山》。
1929年,“柯老”為出版《風火山》,再次來到上海,參加了由高長虹等人組織的“狂飆”出版部工作,并同時在建設大學任教。幾個月后,又因“宣傳赤化”,而鋃鐺入獄。后經(jīng)友人搭救,掙脫鐐銬。
1930年,“柯老”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并被派任上海工人糾察隊總部及上海總工會聯(lián)合會糾察部秘書,還受命擔任中共中央機關(guān)報《紅旗日報》采訪記者。也就在這一年,《風火山》由新興書店正式出版。誰知又是三個月后,書被當局查禁,人被“同民黨軍警抓獲”,羈押一年后,又判刑十一個月,遣送蘇州反省院監(jiān)獄,直到1933年秋,才被朋友營救出獄。
出獄后的“柯老”,已是“妻離子散”,無奈,他于1935年,只身東渡日本,在一家私人開辦的汽車學校學習,意欲將來“開坦克,御外侮”。
1937年7月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8月,“柯老”秘密回到武漢,又因“國民黨特務追捕”,11月來到延安,“受到了毛澤東的接見與勉勵”,先在中央宣傳部文化工作訓練班學習,后,陜甘寧邊區(qū)文藝界救亡協(xié)會成立,他當選副主任。
1938年,邊區(qū)文協(xié)成立“戰(zhàn)歌社”,“柯老”任社長。7月,毛澤東倡導創(chuàng)立的民眾劇團誕生,“柯老”出任“開山”團長。
其實滿臉胡子的“柯老”,當民眾劇團團長那年,才三十六歲。但據(jù)“老民眾”回憶,“柯老”看上去“年齡很大”,并且“勢也很老到”,初次接觸的人,頓生一種敬畏感,因為,他不僅蓄著長胡子,而且嘴里還愛銜一個煙斗,手里總拄著一根木棍,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加之又愛發(fā)脾氣,習慣“老子,老子”的,下面人見了他,便有一種懼怕。但相處的時間長了,大家才發(fā)現(xiàn),“柯老”其實是一個非常熱情、豪爽的人,用一位“老民眾”的話說:“他直爽、豪邁、開朗得像陜北天空的顏色”。后來,當有人問他,為啥三十幾歲,就義是蓄胡子,又是拄拐棍的,他笑笑說:“工作需要么。”“怎么是工作需要呢?”據(jù)“老民眾”史雷先生回憶,“柯老”是這樣回答的:“別人是倚老賣老,我和健翎(劇作家馬健翎,又一個大胡子,時年也在三十幾歲)是倚小賣老。民眾劇團都是年輕娃娃,在老鄉(xiāng)們眼里,青年人嘴上沒毛,說話不牢,老百姓相信我們留胡子的,愿意同我們拉家常話。社會就是這樣復雜,兵荒馬亂的,沒辦法,你不喬裝打扮,老百姓就不放心同你打交道。比方,我拿的這根棍,狗來了,我能打它,沒有狗,你就拄著走,不管老鄉(xiāng)是男是女,一見長著胡子,拄著棍的,就知道你是老年人,就會讓你進他家的門。這樣,你不就與他拉上話,接上頭了嗎?鄉(xiāng)親們不也就相信你們這些嘴上沒毛的娃娃了嗎?”
但我更愿意相信,這是一種心靈滄桑。三十六歲的“柯老”,已是三次蹲過大獄的人,且長期居無定所,四處漂泊,又遭婚姻破敗,那把胡子和那根棍,便是一種心理年齡的刻錄與支撐了。正是由于他見多識廣,且毅力超人,才在領(lǐng)導民眾劇團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中,為推動文藝的民族化、大眾化和“新戲曲”的誕生,留下了里程碑式的深刻印記。
民眾劇團,是在毛澤東等“老延安”,不滿足于舊戲曲的內(nèi)容,而又想用這種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開展抗日對敵斗爭的形勢下創(chuàng)立的。民眾劇團籌建之初,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困難重重。好在有毛澤東這個“靠山”,沒錢了,“柯老”敢直接問毛澤東要,大家都支持著,這個攤子便一天天撐持壯大了起來。對于“老延安”們,似乎艱難困苦,都已不是值得多說的話題,因為那是“天天都得挨著過的習慣性生活”。最值得說的,恐怕還是對“舊戲”的改造了。
柯仲平在民眾劇團成立之始,擬定了一個《陜甘寧邊區(qū)民眾娛樂改進會宣言》,這篇宣言有四千余字,至今讀來,仍是有許多啟示意義的。當時的延安,有許多知識分子,從不同的地方走來,對于文藝創(chuàng)作,是有相當多的不同見解的。而毛澤東,始終希望通過文藝這種形式,起到團結(jié)人民,打擊敵人的作用,因而,就十分看重老百姓喜歡的一些文藝樣式。可這些文藝樣式,在一些“留洋”回來的文藝家看來,又是不屑一顧的,這中間,便有了許多矛盾和沖突。“柯老”在《宣言》中說:“有些文人是厭惡舊形式的,他們只崇拜資本主義國家的東西,其實是離開我們中國大眾太遠了,他們也沒有好好研究一下在我們大眾里生長著的藝術(shù)。又有一部分文人是只一味崇拜中國舊東西的,這類守舊派,他們簡直不愿往前進一步……我們相信,我們不但能學會利用自己的文化遺產(chǎn),并且也能學會利用資本主義國家的技術(shù),并且同時能學會吸收社會主義國家的經(jīng)驗教訓。不過在利用文化遺產(chǎn)這個問題上,在今天,我們第一必須利用的卻是我們民族的文化遺產(chǎn),尤其是要利用大眾中有根源的活文化遺產(chǎn)。在藝術(shù)上,利用舊形式,就是利用文化遺產(chǎn)的一個組成部分。”這個指導思想在今天,也并不是一種過時言論。關(guān)于民族文化遺產(chǎn)保護,在延安時期,就被“柯老”們已經(jīng)說得很透徹了,翻翻這些典籍,就發(fā)現(xiàn)我們今天說來說去,爭得紅脖子漲臉的事,其實并沒有多少新觀點、新境界、新玩意。民眾劇團,正是在這個“宣言”的導引下,才在整個抗戰(zhàn)實踐中,贏得了千千萬萬民眾的愛戴,并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足跡。
民眾劇團始終用“舊瓶裝新酒”的辦法,改造“老戲”、“舊戲”,演出反映當下生活的現(xiàn)代戲,“使民眾趨之若鶩”。一走幾十個縣,一演出幾百場,那種“紅火熱鬧”,自然招來了諸多“雕蟲小技”、“瞎胡鬧”之類的嘲諷譏刺,而詩人氣質(zhì)的柯仲平,始終站在前沿,像“斗士”一般捍衛(wèi)著這個劇團的榮譽和尊嚴。據(jù)說,毛澤東做《新民主主義論》演講的那天晚上,大家提前來了一兩個小時,冼星海先指揮大家唱歌后,照例又是柯仲平上臺朗誦詩。那天王明坐在前排,這個“言必稱希臘”的先生,對民眾劇團搞的那一套,始終頗有微詞,在幾天前的一個會議上,還講話認為,那是“下里巴人”的“豆芽菜”。那天“柯老”拄著根陜北老鄉(xiāng)用山核桃木精雕的手杖,斜披著賀老總送的日本高級將領(lǐng)的綠呢子大衣,腰里別著賀老總贈送的戰(zhàn)利品——日本手槍,一上臺,就發(fā)現(xiàn)了正朝他瞅著的王明,“柯老”突然哈哈一笑,彎腰對王明說:“毛主席、周副主席對我們民眾劇團的戰(zhàn)斗作用,非常重視和支持,希望王明同志今后……”王明是個精明人,見老柯這個直炮筒子有些“來者不善”,害怕當眾給他出丑,就急忙“掐斷了柯仲平的‘電源”’,接茬說:“多多支持,多多支持,對不對?對不對?”“柯老”見他這樣回話,也就笑著點了點頭,并舉起右手向他致了致意。這時,毛主席就來了。毛主席以為他還在朗誦詩,連連說:“朗誦完,朗誦完。”柯仲平敬了個軍禮說:“一首詩沒得朗誦就完了。”隨即跳下臺,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毛主席講話就開始了。(據(jù)“老民眾”侯唯動回憶錄整理)
被臧克家譽為“猛似狂飆熱似火”的“狂飆詩人”柯仲平,大家還送了他一個雅號叫“犴士”。關(guān)于他的“狂放不羈”的作詩與朗誦詩的趣聞軼事,在延安留下了很多很多。據(jù)“老民眾”們說,“柯老”在帶團之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獨自朗誦自己的新詩,或把新作急切地朗誦給別人”。以至團里好多演職員,都經(jīng)常在背地里,極其夸張地模仿他的朗育“狂態(tài)”。最有趣的事是,有一次在延安新華印刷廠搞晚會,毛澤東和好多領(lǐng)導人也參加了,最后一個節(jié)目,是由他朗誦自己的新作《邊區(qū)衛(wèi)軍》。那首詩很長,他開始朗誦時,時間也已經(jīng)很晚了,當朗誦到一半時,有人開始“抽簽”。這件事有多種記載版本,第一種是:毛主席也站起身來,準備走了,柯仲平有些“狂放”地急得“一把拉住”也是詩人的毛主席,讓他無論如何要聽完,毛主席看詩人“誦性正濃”,便硬撐著坐下聽完了。第二個版本是:當“柯老”把詩吟到一半時,發(fā)現(xiàn)有人“抽簽”,便急得頭冒虛汗地看看坐在第一排的毛主席,問:“時間太晚了,就不朗誦了吧?”毛主席回過頭,看了看會場,問他:“你的詩,還有多少?”柯仲平翻了翻稿紙說:“還有一大半呢。”毛主席很客氣地說:“把它朗誦完吧!”于是,“柯老”又揮舞起手臂,“狂士”般地朗誦起來,直到后半夜,把詩全部朗誦完,毛主席才上臺,與他熱情握手后離去。第三種版本是:盡管夜很深了,人也走了好多,但詩人性情的毛澤東,始終聽得興致勃勃,聽完后,還要去了手稿,幾天后,在上面批了十一個字:“此詩很好,趕快發(fā)表。毛澤東”。不久,《解放》周刊,便分兩期發(fā)表了這部長詩。
在那幾年,“柯老”一邊“刁空”寫詩,一邊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民眾劇團的建設實踐中。幾十年后,他的戰(zhàn)友丁玲,曾寫過《一塊閃爍的真金——憶柯仲平同志》的紀念文章,丁玲說:“你那時領(lǐng)導民眾劇團,也住在文協(xié),我搬到文協(xié)來時,你以一種長兄加同志的態(tài)度歡迎我,把你住的窯洞讓給了我。在我處世不深,工作經(jīng)驗又少的時候,這種毫無私心的大氣派,是如何震動過我的心弦。后來你下鄉(xiāng)了,你又回來了,你又下鄉(xiāng)了,你們劇團搬到延安南門外的山頭上去了。但我們還常常見面,我常常看你們的戲,聽你的朗誦,聽你講鄉(xiāng)下見聞。我們一同唱歌(雖然我不會唱歌),我們一同豪飲(雖然我酒量很小)。我們一塊含笑頌揚我們的領(lǐng)袖,我們的將軍,我們一同講和革命共生死的老百姓。對群眾,對農(nóng)村,你比我深入得多。我曾看見你坐在延河邊的沙石灘上捉虱子,你羞愧地對我說:‘沒有辦法,回來了也難肅清哪!’我說:‘我也一樣,常常得用煤油洗頭發(fā)。’……”
每讀到丁玲這一段文字,我便有一種心靈震顫,他們就是在這樣一種生存條件下,來追隨革命,并實現(xiàn)個人理想抱負的,然而幾十年后,他們都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柯老”甚至含冤猝死,這是后話了。
柯仲平始終堅持他的民眾精神,在鄉(xiāng)下,為了接近群眾,他甚至經(jīng)常穿著典型的陜北羊皮襖,頭上包著羊肚子手巾,腳上踏著土布鞋,為的是,“能聽到群眾的心里話,捕捉到最生動的故事和生活語言。”據(jù)史雷回憶說,劉白羽從晉察冀回到延安,送給他一個煙斗,外觀很漂亮,很洋氣,“為了不讓農(nóng)民小看他是個沒‘情況’的人”,與他們拉起話來,總是把嫻斗的煙裝好后,先從農(nóng)民嘴里,把掛著口水的旱煙鍋要過來,噙在自己嘴里,然后再把煙斗硬塞進農(nóng)民口中。他看見老鄉(xiāng)大瞪兩眼,不知所措,才開口介紹那個洋煙斗的來歷:“我這個煙斗來歷不簡單,老家在日本,它是飄洋過海來到中國的。”他看老鄉(xiāng)還瞪大著兩眼,就笑笑說:“這是從日本鬼子那里繳獲的戰(zhàn)利品,你就狠狠地咬住它,出出咱們中國人的氣,多吸上幾口,你的氣就順了。”
“柯老”還為民眾劇團寫過一首團歌,至今,“老民眾”們坐在一起,還能唱得感情充沛,斗志昂揚。“你從哪達來?從老百姓中來。你又到哪達去?到老百姓中去。我們是來學習老百姓的寶貴經(jīng)驗,你看老百姓活了幾千年,幾萬年。我們是來動員老百姓抗戰(zhàn)生產(chǎn),你看老百姓的力量深無底,大無邊。我們是來吃老百姓的奶,我們是為老百姓開墾荒山。在民主的邊Ⅸ,我們自由地走來走去,我們要叫勝利的花開遍,花開遍,在荒山。”正是這種樸素得毫無雕飾的感情,贏得了民眾的無限回報,至今仍流傳在老陜甘寧邊區(qū)的《信天游》曲調(diào)里,還能聽到這樣一些生動的句子:“雞娃子叫來狗娃子咬,咱們的民眾劇團回來了。”“一桿大旗鹼畔上插,我把民眾劇團親人迎回家。”“黃米饃饃就酸菜,我把你劇團沒錯待。”……
柯仲平的實踐,使人想到了柳青、趙樹理等一大批寫農(nóng)村、農(nóng)業(yè)、農(nóng)民的作家,他們是在與農(nóng)民進行著真正的水乳交融,因此,讓我們這些讀者,看到了真正的“農(nóng)村題材”、“農(nóng)民生活”,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不大容易看到了,因為沒有了柳青、趙樹理們,我們看到的“農(nóng)村題材”,大都是城里人“憑豐富的藝術(shù)想象”,硬編出來的“農(nóng)村”和“農(nóng)民”。所謂深入生活,也是走馬觀花,哪里還能寫出一個“真農(nóng)民”來。我自己從農(nóng)村來,幾十年后,試圖再寫農(nóng)村生活,已是茫然無知,找不見了一句農(nóng)民的語言。有一次下決心下去深入了一回,一共呆了一天半,就因沒有電扇,不僅熱得受不了,而且蚊子也沒有為一個作家深入生活這件“大事”,提供任何環(huán)境方便,就匆匆撤退到鄉(xiāng)政府。誰知鄉(xiāng)政府吃飯又鬧肚子,又轉(zhuǎn)道縣城,在一個賓館里.和幾個文化人說了幾天農(nóng)民問題,結(jié)果賓館才裝修,香蕉水味刺激得人實在受不了,加之馬桶下水也不怎么利索,就趕快打道回府了。由此我想到“柯老”跟農(nóng)民換煙斗的細節(jié),我覺得這是一個文藝家對待創(chuàng)作對象和生活的經(jīng)典細節(jié),有了這些細節(jié)的鋪陳,“柯老”和他的民眾劇團之受老百姓歡迎,便可想而知了。民眾精神,應該是文藝家永遠追尋的一種精神,無論什么時代,什么背景,文藝都應該是照亮和溫暖普通民眾心靈的燭火,是喚起他們?yōu)樯鏅?quán)利和享有幸福而抗爭的精神引信,如果文藝僅為娛樂民眾而存在,僅為讓人“高興”而放歌,那么它將變得一文不值。民眾劇團正是在抗日烽火連天的歲月,以《中國魂》、《窮人恨》、《血淚仇》等劇目,走進民眾,喚起斗志,從而形成了輝煌的時代書寫,最終引出了毛澤東“秦腔對革命是有功的”的著名論斷。從這個意義上講,民眾,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源泉,更是文藝賴以產(chǎn)生價值光芒的“核反應堆”。
“柯老”不僅注重與民眾的血肉聯(lián)系,更注重民眾劇團自身素質(zhì)的提高,他把這稱為“文化別人前的先化自己”。僅1941年,先后給民眾劇團上過文化訝的文化人就有:劉白羽、柳青、草明、董淑、尚伯康、馬可、塞克、丁玲、張鼎承、陳伯達、吳玉章等。
“柯老”把民眾劇團帶到1942年后,交給了劇作家馬健翎,他任邊區(qū)地方藝術(shù)學校校長。5月,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他作了熱情洋溢的發(fā)言,其中關(guān)于民眾劇團的藝術(shù)實踐,被毛澤東多處引用。同年9月,他被毛澤東提名,成了《解放日報》的特邀撰稿人。
1943年,中央文委和西北文委決定成立一個戲劇工作委員會,“柯老”當選副主席,主席是周揚。同年,他又擔任延安平劇院副院長,平劇院首任院長是中央政治局委員康生,正式成立后,院長由陜甘寧晉綏聯(lián)防司令部參謀長張經(jīng)武擔任。
1949年“柯老”被選為中國文學工作者協(xié)會副主席。
全國解放后,“柯老”先后擔任全國文聯(lián)常務委員,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西北文聯(lián)主席,作協(xié)西安分會主席,西北藝術(shù)學院院長等職。
初解放時,“柯老”曾留在北京,時間不長,他就向毛澤東、劉少奇等中央領(lǐng)導要求,回陜北創(chuàng)作史詩《劉志丹》,得到支持。回陜西后,帶病寫作不止。后他的《劉志丹》,受李建彤長篇小說《劉志丹》影響,被定為“反黨毒草”,遭到批判,于1964年,在作協(xié)西安分會的一個會議上,“說話情緒激動”,“低下頭便再未抬起來”。
1979年,丁玲在《光明日報》上發(fā)表紀念柯仲平的文章慨然:“啊!我不能不記起當年,當我被誣為反黨集團頭頭、大右派的時候,我真正擔心過老朋友,老柯,你會不會受到株連?千幸萬幸,你不在北京,我們又已闊別好幾年了!老柯!我以前沒有告訴你,我的確親耳聽見有人親口告訴我說:你、我、他、她……都曾是為人所戒備的一群!我真不懂,這是為什么呢?我們專心工作,勤懇工作,我們有時不得不偶爾吐露幾句‘不平之鳴’,說幾句真話,此外,我們還有什么呢?可是我們不墮入這個羅網(wǎng),就得陷入那個深淵!你寫真正的英雄,寫得好艱難啊!詩稿改了又改。你住在頤和園那段時間,我是看見了的,你苦于胃病,每次飯后,都不能即時伏案。偶得佳句,則雀躍如小兒。這到底有什么罪過,還要把你幾根尸骨,逐出烈士陵園,真是駭人聽聞啊!但環(huán)顧海內(nèi),在當時的一代人才,文武功勛,不受屈的又能有幾人?”
“柯老”領(lǐng)導的民眾劇團,后改為陜西省戲曲研究院,現(xiàn)依然延續(xù)著生命。
2002年1月25日,云南省廣南縣,在縣城中央蓮湖之濱,樹起了一座青銅像,那是他們家鄉(xiāng)民眾的驕傲——狂飆詩人“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