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辦報齊抗日

抗戰期間，在湖南創辦的《大眾報》、《觀察日報》兩份黨報，曾在當地引起強烈反響，喚醒許多愛國志士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當年報社的負責人潘開茨雖已去世，但他辦報時那難忘的一幕幕依然鮮活地在其夫人陳西的腦海中閃現。2005年中秋時節，記者慕名拜訪了已有92歲高齡的陳西老人。老人很莊重地讓子女親手將中央領導頒發的那枚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60周年紀念章戴在她的胸前，并動情地給我們講述了在抗戰期間，潘開茨帶領家人為黨辦報的那段難忘的經歷——

毀家辦報，齊心為抗日

潘開茨和陳西都出生于湖南省的富裕家庭，由于早年接受了進步思想，共同的理想與信仰使他們走到了一起。1937年，中國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潘開茨毅然告別留學生涯回國，同年11月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救亡運動中。

1937年12月中旬，由左翼作家張天翼、蔣牧良、魏猛克等創辦的《大眾報》，因印刷、紙張等困難，僅僅辦了半個月就被迫停刊。湖南特委書記任作民不愿放棄這個文化陣地，立即出面調整班子，由潘開茨擔任社長，張天翼擔任主編，蔣牧良負責社論和副刊，曾為魯迅的書配圖的錢君負責版面設計，潘開沛（潘社長的弟弟）負責發行。《大眾報》很快復刊。由于《大眾報》真實地報道時事，宣傳黨的方針政策，宣傳抗日救亡民主運動，揭露抗戰逆流，受到了國民黨頑固勢力的阻撓，辦報只能在秘密中進行。報社地點設在長沙市教育西街潘開茨的一棟樓房的地下室，用于編排與印刷，樓上以經營肥皂店作掩護。

為解決辦報經費，潘開茨在長沙市湘春街還辦了一個小型的肥皂制造廠，由他嬸母經營，盡管營業額不大，潘開茨卻把全部收入用來辦報。在抗戰初期，從淪陷區逃亡到長沙的難民達幾萬人，住房奇缺，房價陡漲，有人曾預言：如果潘開茨這棟樓房出租，每月的房租收入非常可觀。但他卻將10多名逃難的文人安排在這棟樓內并長期負責食宿，借他們的筆來喚醒民眾抗日的決心，抨擊當時腐敗的社會。每遇經費緊張之時，潘開茨便以給新婚不久的妻子陳西買衣物為名，向在家鄉開著多個鋪子的父親要錢。潘開茨的父親對兒子所干的事業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每次都能給他一大筆錢，并為此而接連關掉了幾個經營多年的店鋪，生意日漸清淡。

為減少開支，潘開茨讓兩個內弟和弟媳都到報社搞排字、印刷等工作。他的哥哥原是開藥材鋪的，由于生意不景氣，經潘開茨做工作，也將其動員到辦報的行列中，主要負責報社人員的健康與生活。妻子陳西在邵陽開設的“九如商店”，既是報社存放白報紙的倉庫，又是地下黨員集會的地方。每當有重大新聞的報紙印好后，潘開茨率先帶兩個弟弟拿報紙到長沙街頭四處出售、張貼或散發。

報社的工作人員每天的生活開銷全靠潘社長家里那點有限的經費支撐，除此之外是沒有任何報酬的，但沒有一個人發牢騷或埋怨，大家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把最新、最真的消息向社會公布，將黨報辦好。有人說他是“毀家辦黨報”，實非過譽之詞。

報社搬遷，周恩來特批8桶汽油

1938年春天，郭沫若、茅盾、老舍、巴金、丁玲、夏衍等著名的左翼作家成為《大眾報》的特約撰稿人。當時的報紙盡管只有16開，但內容新穎，文字通俗，有雜文、小品文及愛國故事等，從而贏得了廣大讀者的信任與支持，成為湖南省富有權威和吸引力的宣言書，報紙的發行量增大了，發行面也廣了。

由于報社沒有電臺，所有消息來源全靠邵陽八路軍駐湘通訊處電臺抄收新聞電稿。陳西在報社擔任了收報員、譯電員和校對員。由于陳西沒學過收發電報，一切都要從頭學起，為了盡快熟悉那密密麻麻的數字所代表的意思，聰敏好學的陳西在每天吃飯、睡覺的間隙也要瞅幾眼。剛開始，一條消息要用很長時間才能翻譯出來，看一眼在旁邊等候編稿的同志們，陳西急得滿頭大汗，丈夫潘開茨一邊安慰她，一邊教她摸索其中的規律。漸漸地，陳西收稿的速度加快了，每當“嘀嘀嗒嗒”的電報聲響起時，大家都很興奮，能得到最新最真最活的新聞。一次，有3名特務到店里搜查，由于隱蔽措施搞得好，他們無功而返。通訊處主任王凌波老人為了避免暴露譯電員陳西，常常親自送電訊稿到報社。

1938年4月，中共湖南省工委為了集中地下黨的人力、物力、財力，辦好省工委機關報《觀察日報》，決定把《大眾報》合并到《觀察日報》，要潘開茨擔任《觀察日報》副社長。正在此時，前線傳來了日軍即將打到長沙的消息，于是組織決定報社撤到邵陽，報社里所有的印刷機器設備、紙張、油墨都必須盡快運走。這時的長沙政府各部門都處于大撤退中，汽車和汽油很難解決，潘開茨經多方打聽協調，終于從長沙紅十字會借來一部大卡車，但路途遙遠，急需汽油。情急之中，潘開茨將此事向住在八路軍駐湘通訊處的周恩來作了匯報，周恩來非常重視，經多方籌集，終于搞到8桶汽油。潘開茨讓報社工作人員迅速把印刷機設備、一盒盒沉重的鉛字、備用的幾噸白紙及辦公用具連夜搬上大卡車，身懷有孕的陳西也坐在顛簸的卡車上向邵陽出發。沿途有許多從前線退下來的國民黨傷兵及逃難的人們，到處是哭聲一片，凌亂的景象讓人不忍目睹。潘開茨擔心有人搶車，就在車體上貼了八路軍軍用物資的大封條。車到湘潭時，即已遙見長沙“文夕”的沖天大火。

《大眾報》遷到邵陽后，正式與《觀察日報》合并，成為湖南省工委重要的機關報。報社駐鼓樓亭陳氏享堂，潘開茨任代社長。

義賣活動盛況空前

1939年2月初，潘開茨在省委的指示下，以《觀察日報》代社長的身份向國民黨邵陽縣黨部提交了一份支援前線抗日、組織義賣的倡儀書。由于該報已暴露了共產黨刊物的身份，國民黨為壓制我黨對民眾的影響，不予采納。不久，國民黨邵陽縣黨部為了獲取民心，突然在《中央日報》上刊出全民義賣獻金的號召書，并成立了“邵陽縣義賣獻金運動委員會”。但他們只是空紙一張，言而無行，自運動開展以來，響應者極少。

針對這種情況，潘開茨認為只要是為了抗日，義賣運動由誰主持無關重要，就毅然響應。經省委批準，在潘開茨的領導下，《觀察日報》組織了龐大的義賣隊伍。最讓同志們感動的是，潘開茨帶領妻子、兄弟等一家8口人深入到全市的大街小巷，進行大張旗鼓的抗日宣傳。他們所持《觀察日報》和其他進步書刊等義賣品均不標價，但無數愛國者、市民甚至家庭小腳婦女聽說義賣的錢將交到前線打日本，都不惜花重金買一份小小的義賣品，就連國民黨財政部湘贛區稅務管理所所長易鼎先生也慷慨解囊，以銀洋4元買了一張《觀察日報》。義賣獻金運動出現了空前的高漲，成績顯著，運動的主動權也完全控制在我黨手中，場面盛況令人振奮。

1939年2月初，中共湖南省委在邵陽八路軍駐湘通訊處樓上召開第一次擴大會議，潘開茨參加，南方局組織部長博古和省委書記高文華在會上傳達了黨的六屆六中全會精神。根據省委負責人聶洪鈞的指示，《觀察日報》編輯部全文發表了毛主席的《論新階段》和六屆六中全會決議。因報社的政治背景被人暴露，同年4月18日，曾轟動一時的《觀察日報》被迫停刊。

當陳西老人談到中國抗戰勝利及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的感受時說：“我作為那段歷史的見證人，希望青年一代牢記歷史，珍愛和平！”

（責編 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