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的概況
根據偵訊日本戰犯的工作需要,1952年6月,山西省成立了“日本戰爭犯罪分子罪行調查聯合辦公室”(以下簡稱“聯合辦公室”)。同年7月至10月間,該聯合辦公室先后接收了由人民解放軍華北軍區培訓團、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華北行政委員會公安局、天津市公安局、山西省公安廳等單位解送的136名日本戰犯。他們在日本戰敗投降時的軍銜和職務,分別是校級軍官2名,尉級軍官38名,下士和士兵25名,行政官吏27名,特務、警察、憲兵30名,企業管理者14名。在這136名日本戰犯中,于日本投降后又加入蔣介石、閻錫山集團,并參與反共戰爭者有132名。其中,軍事人員98名,特務間諜14名,其他人員20名。他們所在蔣、閻軍隊中的軍銜和職務,分別是少將7名,校級軍官80名,尉級軍官16名,特務、醫生、技師等29名。在這132名日本戰犯中,有7名在關押期間因病死亡,故實際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共129名。他們之中有原日本關東軍高級參謀、山西產業株式會社社長、西北實業公司總顧問、曾制造“皇姑屯事件”并炸死張作霖的河本大作,有殺害中國抗日女英雄趙一曼的兇手大野泰治,有曾將340名中國被俘人員作為“活人靶”以訓練日軍刺殺的教官住岡義一,有在日本投降后,積極組織、策劃日軍“殘留”山西的城野宏。
早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的1951年,周恩來總理就指出,要使日本戰犯認罪服法,就必須掌握他們的罪行,做好偵訊工作。遵照這一指示,1952年6月,山西省“聯合辦公室”迅速通知全省各地、市調查組及重點縣的調查機構,選調人員,利用多種形式,開展對日本戰犯罪行的調查取證工作。這項工作從1952年6月開始,到1956年5月結束。偵訊人員在全省各有關單位的大力支持和數十萬群眾的共同參與下,共取得日本戰犯罪行證據材料18418件。經反復核對,認定可以作為直接證據材料的有4532件,其中包括受害人和被害人親屬的控訴書1706件、當地居民的證明和檢舉材料618件、戰犯同僚和部下的證明材料487件、有關筆錄298件、有關檔案410件、書報23份、罪行照片137件、勛章和獎狀6件、物證127件、其他材料720件。可以作為間接證據材料的有10920件,其中包括控訴和檢舉材料6489件、證明材料439件、調查報告1892件、其他材料2100件。從這些材料中,可以看出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當年在中國,尤其是在山西所犯罪行:殘殺中國人14251名,傷害中國人1969名,逮捕并拷打中國人10173名,奴役中國人12233674名;燒毀房屋1078處共19264間、寺廟4座、村莊4個、糧食2672510斤;破壞房屋192處共993間、寺廟43座;掠奪牲畜11236頭、糧食431778479斤、煤炭5334583000斤、棉花489800斤,以及大量金、銀、銅、鐵等物資。
這些日本戰犯當年在中國,尤其是在山西作惡多端,罪行累累,他們在被關押之初,普遍存在著畏罪怕死的恐懼心理。在他們看來,戰犯管理所查清他們的全部犯罪事實之日,就是他們被處決之時。因此,他們所采取的態度是無論偵訊人員如何審訊,也絕不供述自己所犯罪行。在這種思想的作用下,他們在被關押之初,不是老老實實地交代問題,認罪服法,而是想方設法地對自己所犯罪行進行隱瞞和抵賴,企圖蒙混過關,逃避懲罰。例如,作為軍事犯罪分子,他們一般只講戰斗殺人的罪行,而不講平時殺人的罪行;只講難于取證的罪行,不講易于取證的罪行,甚至故意擴大難于取證的罪行,縮小易于取證的罪行,以混淆視聽,干擾偵訊工作。作為行政犯罪分子,他們在過去多半肩負顧問或參事之責,其任務是在幕后為日軍或閻軍出謀劃策,從事陰謀活動,故其所作所為,鮮為人知。因此,他們能瞞就瞞,能推就推,以致故意編造次要罪行,以假亂真,轉移偵訊人員的視線。作為特務、警察、憲兵犯罪分子,他們自信其行蹤詭秘,罪證難取,加之由其多年職業習慣所養成的狡猾成性,詭計多端,故其只講公開罪行,不講暗中罪行,只講別人罪行,不講自己罪行,或明明作惡,卻假裝不知。當然,除上述之外,這些日本戰犯還曾采用過其他種種對抗或干擾偵訊工作的手段或伎倆,諸如有的隱瞞職務,以轉移追查目標;有的借口不在犯罪現場,以推卸責任;有的縮短自己在華時間,以逃避罪責;有的故意將名字寫錯,以混淆是非等。由此可見,怎樣改造這些日本戰犯,使他們端正態度,認罪服法,重新做人,是擺在太原戰犯管理所全體管教人員面前的一項嚴肅而又艱巨的政治任務。
太原戰犯管理所對日本戰犯的改造措施
太原戰犯管理所的管教人員面對日本戰犯在被關押之初的種種惡劣行徑,并未產生畏難情緒和退卻思想。相反,他們深信在黨和政府的正確領導下,一定能夠徹底改造好日本戰犯。正是在這種思想指導下,他們采取了許多人道主義的改造措施,對日本戰犯進行改造。其主要措施有以下幾點:
(一)對日本戰犯進行政治思想教育
為了盡快清除日本戰犯思想上的軍國主義流毒,增強他們分辨是非的能力,使其端正態度,認罪服法,太原戰犯管理所采取的一項重要措施,就是對他們進行政治思想教育。首先,戰犯管理所向日本戰犯反復宣講我國政府的有關政策,把策劃、發動和指揮侵華戰爭的罪魁禍首與被驅使和被欺騙到侵華戰場上的普通日本官兵區別開來,把犯有嚴重罪行的人與犯有一般罪行的人區別開來,宣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立功受獎”等政策,從而使他們認識到只有端正態度、老老實實地交待自己的罪行,認罪服法,才能得到寬大處理,而繼續堅持軍國主義立場,頑抗到底,只能是死路一條。其次,戰犯管理所還組織日本戰犯進行學習和討論。其學習內容,除中國政府處理日本戰犯的方針、政策和中國國家領導人有關處理日本戰犯的報告、講話以及國際形勢等之外,還有《社會發展史》、《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以及毛澤東的《論持久戰》、《論人民民主專政》、《實踐論》、《矛盾論》等等。采用的是邊學邊議的方法。討論或議論的問題,對于日本戰犯來說,又都是一些極富針對性的問題,例如“日本發動侵略戰爭是為了日本民族的利益嗎?”“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后果如何?”“盲目崇拜天皇的錯誤根源是什么?”“是誰把你們拉上戰爭犯罪的道路?”“你們怎樣才能結束背井離鄉的生活,獲得新的出路?”等。此外,為了配合對日本戰犯的政治思想教育,太原戰犯管理所在太原電影公司的支持和幫助下,先后為日本戰犯放映電影132部,其中有反對帝國主義、維護世界和平的影片31部,有反映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的影片54部,有關于階級教育的影片33部,有關其他方面內容的影片14部。
(二)尊重日本戰犯的人格和應有的權利
上個世紀50年代初,周恩來總理曾指示有關部門,對在押的日本戰犯,“在生活標準上要按照國際慣例分級別管理,要尊重他們的人格”,“戰犯的管理是很嚴肅的事情,要尊重每一個人的人格……不允許打人、罵人、侮辱人的事情發生。要進行思想上的教育和改造。”毛澤東主席就改造日本戰犯一事亦曾指示:“敵人中的絕大多數是可以改造的。但要有好的政策,好的方法,要他們自覺改造,不能只靠強迫、壓服……犯了罪的人也要教育。”太原戰犯管理所等公檢法機關的工作人員,不僅認真學習和領會我國領導人的指示精神,而且在處理日本戰犯的實踐中也正是這樣做的。主要表現在幾個方面:
(1)管教人員在管教日本戰犯方面,始終把尊重日本戰犯的人格和應有的權利,作為自己必須遵守的紀律之一。例如,太原戰犯管理所在為管教人員制訂的六條紀律中,就有兩條是涉及日本戰犯的人格和應有的權利問題。其中第1條規定:管教人員“不準損壞、丟失戰犯的財物”。與此同時,在該所制訂的日本戰犯財物管理原則中亦規定:“保證戰犯的財物一文不差,一絲不丟,一件不損。”戰犯的“生活用品允許保留部分自用”、“收繳保管的物品,一針一線都要當面辦清手續”、“照顧國際戰犯的特點,以教育為主,不強行人身搜查”等等。
(2)太原戰犯管理所等公檢法機關的工作人員,在對日本戰犯進行偵訊和審判的過程中,充分尊重日本戰犯的人格和應有的權利,在偵訊工作中,始終恪守擺事實、講道理和以理服人的原則。他們嚴格按照法律程序對戰犯進行訊問。每次訊問的紀錄都要讓翻譯人員向戰犯宣讀,并由戰犯本人簽字確認。訊問記錄若有出入,戰犯還可以重新供述。在整個偵訊過程中,從未發生過打罵、侮辱或虐待日本戰犯的現象,也從未發生過對日本戰犯進行逼供的問題。不僅如此,偵訊人員為了國家的利益,還常以寬宏的胸懷,容納著歷史的舊恨,甚至對來自日本戰犯的新的侮辱或非禮,也盡量加以克制,或據理予以駁斥,而不以牙還牙,進行報復。
我國司法機關在審判日本戰犯過程中,亦復如此。根據我國全國人大常委會發布的《關于目前關押的在日本侵華戰爭中的戰爭犯罪者的處理決定》,1956年6月,我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在太原公開審判了被告富永順太郎的戰爭犯罪案、特務間諜犯罪案和城野宏等8名被告的戰爭犯罪案。特別軍事法庭在審判活動中遵循的法律程序是:(1)開庭審判前5天,法庭應將起訴書副本連同日文譯本送交被告人;(2)被告人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也可以由法庭委托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司法機關登記的律師為被告人進行辯護;(3)法庭所使用的語言和文件,均應譯成被告人可以理解的語言和文字;(4)在庭審過程中,被告人可以向證人或鑒定人發問,各被告人都有最后陳述的權利等。從這些審判程序中不難看出,我國司法機關在審判日本戰犯過程中,是充分尊重了日本戰犯的人格和應有的權利的。
(三)在生活和醫療等方面給予日本戰犯以人道主義的關懷
盡管當時剛剛結束戰亂的中國百廢待舉,困難重重,但中國政府和人民仍然以博大的胸懷,對日本戰犯予以人道主義的關懷。在日常生活方面,我國政府規定向每個日本戰犯每月提供人民幣18元左右的伙食費。這些錢在當時完全可以保證他們每天都能吃到大米、白面和肉菜。與此同時,我國政府還向他們提供毛巾、牙刷、牙膏、肥皂、紙煙等生活日用品。患病的日本戰犯還能得到我國政府提供的掛面、雞蛋、餅干、牛奶、水果等營養品。此外,我國政府每年還給每個日本戰犯發放夏裝、冬裝各一套以及襯衣、襯褲和鞋襪等。為了搞好日本戰犯的生活環境和個人衛生,太原戰犯管理所除將監舍粉刷一新外,還建立了定期檢查監房、定期對戰犯的生活環境進行大掃除和消毒等衛生制度,向戰犯們發放殺蟲劑,設立澡堂、理發室、醫務室、圖書室、運動場等。在醫療方面,為了保證患病的日本戰犯能夠及時得到診治,山西省有關部門指定醫護人員每周2-3次到戰犯管理所出診,凡屬輕病號,就近在醫務室予以治療,凡屬重癥病人,則及時將其送往省城太原的大醫院予以住院治療。據統計,在幾年時間里,被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有19人接受過住院治療。他們在得到中國醫護人員的精心治療和護理后,病情大多得到痊愈或好轉。同時,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聯系和安排下,太原的有關醫院或部門還為在押的99名日本戰犯鑲牙183顆,為39名日本戰犯裝配眼鏡39副。此外,太原戰犯管理所還常常組織日本戰犯看電影、唱歌、演戲、開運動會等,以豐富他們的文娛、體育生活。正是在這種環境下,日本戰犯中的一些人學會了唱歌、跳舞、演奏樂器和打籃球等。
(四)組織日本戰犯外出參觀學習
為了加強對日本戰犯的教育和改造,1956年3月初,在中共山西省委的領導下,由省委宣傳部、省公安廳、省檢察院、省總工會等部門負責人組成的指導小組,組織和領導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參觀了太原鋼鐵廠、太原玻璃廠、山西師范學院、太原百貨公司、晉祠公園、榆次晉華紡織廠、榆次曙光農業生產合作社等單位或場所。同年3月中旬至5月上旬,該指導小組又將這些日本戰犯分成兩批,先后前往北京、武漢、杭州、上海、南京、天津、哈爾濱、長春、鞍山進行參觀學習。他們在北京參觀了北京第二棉織廠、頤和園、官廳水庫、中央民族學院、清華大學;在武漢參觀了武漢第一棉織廠、武漢醫學院、漢口體育場;在杭州參觀了中山公園、岳飛廟、西湖、浙江麻紡織廠;在上海參觀了申新第九紡織廠、江灣體育館、上海第二印染廠、上海機床廠、同濟大學、曹楊新村;在南京參觀了華東水利學院、玄武湖公園、雨花臺、南京工人文化宮、南京電影機械廠、中山陵;在天津參觀了天津工人文化宮、天津針織廠、天津體育館、天津動力機廠;在哈爾濱參觀了哈爾濱工業大學、哈爾濱量具廠、哈爾濱亞麻廠;在長春參觀了東北地質學院、中國第一汽車制造廠;在鞍山參觀了鞍山鋼鐵公司等等。他們所到之處,親眼目睹的都是喜氣洋洋、充滿自信的男女老幼,繁華熱鬧的大街,蒸蒸日上的工廠,豐收在望的農村,朝氣蓬勃的學校。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日本戰犯在參觀學習過程中,不但未受到任何歧視和冷遇,相反,他們所到之處,都得到當地官員和群眾的熱情歡迎和無微不至的關照。可以說,日本戰犯在各地受到的禮遇,不亞于貴賓。這在世界戰犯改造史上恐怕也是一個奇跡。
(五)允許日本戰犯家屬來所探視
根據我國政府的政策精神,太原戰犯管理所于1956年春決定:允許日本戰犯的家屬來所探視。同年7月25日至8月3日,經中國紅十字會聯系和安排,城野宏的妻子城野綾子和女兒、富永順太郎的妻子富永貴美子和女兒、永富博之的妻子赤松光野和女兒、大野泰治的妻子大野峰壽、住岡義一的姐姐住岡絹枝、菊地修一的女兒等9名日本戰犯的家屬來太原戰犯管理所探視。她們在太原逗留期間,先后會見戰犯7次,每次3小時左右。會見時,彼此交談的主要內容是戰犯的生活與學習情況、家庭狀況、社會關系、國內形勢、戰犯所犯罪行及中國政府對戰犯的政策,以及新中國的建設成就等。
太原戰犯管理所遵照我國政府關于“戰犯家屬以朋友對待”的指示,對前來太原探視的日本戰犯家屬予以熱情接待和關照,并組織安排她們與戰犯會見,向她們介紹戰犯的改造情況,讓她們實地參觀戰犯們的生活、學習環境和文體活動場所,帶領她們到太原一些地方進行參觀、游覽等。這些戰犯家屬在太原逗留時間雖不長,但其耳聞目睹,感觸良多。城野綾子在來華前聽信某些傳言,不相信中國政府的政策,來太原戰犯管理所之后深有感觸地說:“這真不像監獄!出乎我的意料!在這里,不僅允許我探監,而且允許我們夫妻同吃、同住,中國政府的人道主義和管理干部的誠意使我深深感動。”富永貴美子也說:“過去我丈夫在中國犯罪太深,(中國政府)不但對他寬大處理,還允許我來探望,除經濟上予以幫助外,還希望我們多住幾日,我衷心表示感謝!”她還勸其丈夫:“你還是換上一顆心,好好改造吧!”赤松光野在得知丈夫的情況后亦說:“在日本聽到對我丈夫判刑13年的消息,感到驚奇,但按他的罪行看來,又很寬大,我要多謝中國政府的寬大。”住岡絹枝在同其弟會見時說:我“來前對你身體很掛心,但實際看到你比以前還健壯,這下我可放心了。”
由于太原戰犯管理所允許戰犯與親屬之間通信往來,故從1955年3月至1956年8月間,由日本戰犯親屬寄給關押在太原戰犯管理所的戰犯的信件共有452封,由戰犯從太原寄給日本親屬的信件也有260封。同時,戰犯親屬還給戰犯寄來包裹362個。
太原戰犯管理所改造日本戰犯的成效
太原戰犯管理所在中共山西省委和省政府的領導下,通過對日本戰犯進行政治思想教育、人道主義感化和組織日本戰犯外出參觀學習等,在日本戰犯改造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效,“創造了國際戰犯改造史上的奇跡”。其主要表現有:
(一)使日本戰犯分清是非,認罪服法
日本戰犯在被關押之初,思想上仍然充滿著軍國主義的流毒。他們普遍認為天皇是“現人神”,武士道是軍人的最高品質;大和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不僅可以征服亞洲,而且可以征服世界;日本國土面積狹小,必須向外侵略,并把這種侵略視為日本全民的利益,是解決日本民族生存的根本問題等。通過太原戰犯管理所管教人員長期而艱苦的教育、說服和種種人道主義感化之后,他們終于認識到盲目崇拜天皇、鼓吹武士道和宣揚狹隘的民族主義都是極其反動的,是違背科學和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到所謂“要解決日本民族的生存問題就必須向外侵略”的邏輯是荒謬絕倫的軍國主義邏輯,是毫無科學根據的;同時也深刻認識到日本發動侵略戰爭是違背國際法準則和人道主義原則的反動行徑,等等。與此同時,他們還紛紛表示,今后一定要反對軍國主義,維護世界和平。戰犯破魔豐侯說:我在侵略中國時,曾“給中國人民帶來了饑餓和流離失所的災難……我痛恨我的罪行,并憎恨以日本天皇為首的戰爭兇犯”。戰犯村田七朗在參觀太原后說:“太原的一切都煥然一新……但在參觀中還可以看到城墻上三三五五的彈跡,破壞了名勝古物,這些使我感到萬分慚愧和痛苦,我決心再不走戰爭的道路了。”戰犯露木清作在接受管教人員的長期教育后說:“我所犯罪惡的根源是戰爭。戰爭是破壞人類幸福生活的壞東西,我決心改造自己,爭取中國人民的寬處,將來爭取做一名和平戰士,以反對戰爭。”
不僅如此,在管教人員的說服、教育和種種人道主義感化下,日本戰犯們紛紛主動承認自己的侵華罪行,并心悅誠服地接受中國政府的懲處。戰犯永富博之在接受中國醫生為他鑲牙之后說:“我于1943年1月在山西聞喜南白石村,用刺刀插進一個和平居民的口里,刺破了他的咽喉,割下了他的舌頭,把(他的)全部牙齒打掉,然后將他殘殺了。中國人民對我這個犯有滔天罪行的戰犯還給以人道待遇,替我鑲牙4個,怎能不使我感激呢!我萬分慚愧,我對不起中國人民,我發誓要徹底地認罪,重新做人。”戰犯鹿又秀一在生病住院后說:“雖然我是戰犯,但不論醫生、護士都以認真負責的態度對待我,將我的病完全治好。過去我在侵華戰爭中,使中國人民陷于水深火熱的痛苦中,而今天我在和平環境里,在中國人民的人道主義待遇下挽救了我的生命,我決心今后認真地改造自己,一定成為和平戰士,以積極行動贖罪。”戰犯上田彌太郎在參觀武漢醫學院后說:“我是個醫生,我的使命是治病救人,但是以前我背叛了醫生的職責,以活生生的中國人進行細菌試驗,培養了大量的細菌散布到南京一帶,犯有這種滅絕人性的罪惡的我,受到嚴懲是理所當然的。”
(二)歸國戰犯成立“中歸聯”,為反對軍國主義和促進日中友好而奮斗
歸國戰犯成立“中歸聯”,為反對軍國主義和促進日中友好而奮斗,這是中國政府改造日本戰犯所取得的又一成果。根據全國人大常委會對于日本戰犯“按照寬大政策分別予以處理”的決定,1956年6-7月間,中國政府除對關押在太原和撫順兩個戰犯管理所的45名日本戰犯判處徒刑外,寬大釋放了1017名日本戰犯,并于6月28日至9月6日,分三批將他們遣送回國(到1964年3月6日,包括被判刑的1060名在押日本戰犯全部被釋放回國)。這些人歸國后,于1957年8月成立了“中國釋放戰犯會”,后改稱“中國歸還者聯合會”,簡稱“中歸聯”。關于成立該組織的宗旨,其成員島村三郎這樣寫道:“我們曾經參加了侵華戰爭,并以戰犯身份被關押在中國,后被中國政府寬大釋放回國。為了加深反省過去的罪惡,為了反對侵略戰爭,保衛世界和平,以及為了日中友好作出貢獻,我們成立了‘中國歸還者聯絡會’。”
“中歸聯”成立后,其成員結合自身的經歷,編寫并出版了《三光——日本人在中國戰爭犯罪記錄》、《侵略——從軍士兵的證言》、《新編三光——在中國日本人做了些什么?》、《未被處刑的戰犯》、《戰鬼》、《難以消滅的記憶》等多種書籍,以揭露日本侵華戰爭的滔天罪行。同時,他們還通過召開會議、舉辦講演、座談、展覽等多種形式,與日本右翼勢力歪曲、否定日本侵華史的行徑進行堅決斗爭。20世紀60年代,“中歸聯”站在反對日美《安保條約》的前列。80年代以來,他們又展開反對日本右翼勢力篡改歷史教科書和參拜靖國神社的斗爭。進入90年代之后,他們除一如既往地開展上述斗爭之外,還積極參加反對日本政府向海外派兵等活動。
與此同時,“中歸聯”還為日中兩國人民的友好事業而不懈奮斗。“中歸聯”成立之初,就曾通過各種形式向日本人民介紹中國的情況,以促進日中兩國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好事業。當時,日本人民正在發起查尋被侵華日軍虜掠至日本服勞役而死的華人遺骨,護送幸存的華人回國,及與此相關的募捐活動。為此,“中歸聯”除進行總動員之外,還參加了中國俘虜殉難者慰靈實行委員會和中國殉難者名簿制作委員會,組織其成員搜集中國殉難者的遺骨、開展募捐活動。幸存者劉連仁在日本被發現后,“中歸聯”的一些成員又主動承擔其保衛工作,并一直護送其回國。上個世紀60年代初,“中歸聯”和日中友協聯合舉辦了“談談中國演講會”和電影放映會,進一步向日本人民介紹了中國的情況。中日邦交正常化后,“中歸聯”多次派遣友好訪華團到撫順、太原,尋找當年曾管教過他們的“恩師”,傾訴師生友情,匯報歸國后的情形;還積極支持“松山芭蕾舞團”在東京公演“紅色娘子軍”,組織“追悼周恩來總理逝世大會”,參加“毛主席逝世國民追悼會”等。在我國實行改革和開放政策后,“中歸聯”決定在其本部設立一個事業部,專門負責支持和幫助中國現代化建設的有關事宜。“中歸聯”的一些成員及其后代或來華投資,或與中國企業家合資辦企業。同時,“中歸聯”的成員在日本工商界人士對華投資、我國從日本引進技術或派遣留學生和技術人員到日本去進修等方面,也作出了一定的貢獻。為了表達對中國政府和人民,尤其是對太原和撫順兩個戰犯管理所的全體管教人員的感激之情,“中歸聯”曾多次表示歡迎中國管教人員訪問日本,以敘“師生闊別之情”,促進日中兩國人民的友誼。1984年,他們再次向中國原管教人員發出熱情洋溢的邀請函。同年10月20日至30日,中國原撫順、太原兩個戰犯管理所的部分工作人員組成了訪日代表團,對日本進行了友好訪問。中國訪日代表團在訪日期間,所到之處都受到了“中歸聯”成員和日本各界人士的熱情歡迎和接待。代表團在參觀訪問之余,還同日本朋友們進行了一系列的友好交流,從而進一步促進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好事業。
進入21世紀后,“中歸聯”的成員已紛紛步入耄耄之年,甚至一些成員已作古。有鑒于此類客觀原因,“中歸聯”于2002年4月宣布解散。盡管如此,原“中歸聯”成員的后代和日本其他一些正直青年,隨后又組建了“撫順奇跡繼承會”,繼續為反對軍國主義和促進日中友好事業而奮斗。
(責編 周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