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審美教育初探

[摘要]作為特殊的文學樣式，童話不僅契合了兒童的精神世界，也為兒童的審美提供了生動有趣的對象。教師應該充分發揮童話的美育功能，把童話作為實施幼兒審美教育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童話;審美;審美教育

收稿日期:2006-12-30

*通訊作者:閆春梅，E-mail:chunmeiyan@163.com

童話作為兒童喜愛的一種文學樣式，與兒童的精神世界相契合。我國學者周作人在其《童話略論》中強調:“童話者，幼稚時代之文學，故成人所好，幼兒亦好之，以其思想感情同其準也。”[1]童話能“為兒童帶來無限的驚喜和愉悅，滿足兒童多種需要”，[2]其中即包括兒童審美的需要。教師應當善于挖掘童話中蘊涵的形式美與內容美，對兒童進行審美教育。

一、童話契合兒童的精神世界

通過對童話與兒童心理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二者具有同構對應的關系，童話在一定程度上是兒童內心意象的表現和投射。

(一)童話中的擬人與兒童的泛靈思想相契合

擬人是童話中使用最多的表現手法。在童話里，各種動物、植物可以人格化，日月星辰、風霜雪雨、山谷河流都可以擁有人的思想感情、喜怒哀樂，而這些是兒童非常樂于接受的，因為他們具有泛靈的思想。所謂“泛靈思想”是指把事物生命化的一種傾向。兒童思維水平較低，活動范圍狹小，知識經驗貧乏，他們推己及人、及事、及物，給一切物質都賦予了生命的色彩。“泛靈思想”是兒童思維發展過程中物我不分、主客不分階段的必然表現，借助這種思維，他們不會質疑螞蟻王國里發生的戰爭，也不會懷疑一個木偶經過一系列的磨難最終變成真孩子的可能性。

(二)童話中的幻想與兒童豐富的想像力相契合

幻想是童話的基本特征。[3]著名童話家陳伯吹說:“如果把童話看作一種精神的‘物質構造’，那么童話也有一個‘核’，這個‘核’就是幻想”。[4]童話借助幻想，把常見的人、事、物、現象進行奇妙的組合，編織成一幅幅異乎尋常的圖景。如長著魚尾的美人魚，會說話的白兔，會做飯菜的香腸……這些都是違背客觀常識、生活中根本沒有也不可能有的，但兒童對之癡迷不已。從皮亞杰的發生認識論來看，這是因為處于前運算階段和具體運算階段的兒童喜歡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而且他們的想像是天馬行空式的，“他們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處，想到昆蟲的言語;他們想飛上天空，想潛入蟻穴”。[5]他們隨時可以進入幻想的意境，又隨時可以回到現實中來，把積木排成一列火車，把蚊帳當作堡壘，把竹竿當馬騎，一會兒做媽媽，一會兒又成了老師……在兒童看來，一切都如此自然而合情合理。

幻想不僅是兒童的首要樂趣，也是他們自由的標志。他們通過幻想完成對現實生活的超越，“打開了通向另一種生活的窗子，那里，有一種自由的無畏的力量存在著和行動著，幻想著更美好的生活。”[6]童話正是“以對童年生命的無限逼近和不斷提升為審美追求，以濃郁的幻想色彩和童話故事的趣味性與童年生命形態達成了天然的契合，從而在二者之間體現了一種渾然天成的親緣關系，一種審美的雙向選擇。”[7]

(三)童話中的反復與兒童的具體形象思維相契合

處于具體形象思維水平的兒童獲得一種知識或經驗，需要經過反復刺激，才能形成比較穩定的動力定型。著名兒童文學理論家蔣風曾在《幼兒文學教程》中講道:“學前兒童的記憶力差，對事物的認識多依靠條件反射的強化，因此，(童話)往往著意運用反復的方法。”[8]

重復能夠給人以安全感，它使幼兒不必一下子接受太多的新異刺激，減輕了認知負擔，使他們產生舒適感。與此同時，重復可以造就一種歡快的節奏。對幼兒來說，童話多由大人講述，是一種聽覺藝術，童話中的重復有利于產生一種音樂美感和“游戲性的體驗”。[9]如《拔蘿卜》中，重復“拔呀拔呀”的語句，使故事變成了兒歌，幼兒通常很樂于跟著重復。此外，重復還可以表達一種強烈的感情，如“那真是非常——非常遠”，與“那真是非常遠”相比，表達的情感更強烈一些，也很符合兒童敘事時慣用的語氣。

(四)童話中的夸張與兒童的非邏輯推理相契合

夸張、荒誕是童話的另一個基本特征。[10]在安徒生的《豌豆公主》中，公主睡在二十床墊子、二十床鴨絨被上面，可是她睡得還很不舒服，因為她覺得床墊子和鴨絨被下面，有一個很硬的東西，把她的身上硌出青紫塊來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夸張。張天翼的童話《不動腦筋的故事》中的趙大化，自己幾歲得問妹妹;雙腳套在一只褲筒里，卻嚷道自己少了一條腿;自己剛放下的釣竿，說是別人遺失的，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家都忘了，去敲人家的門，而且把自己的親妹妹也當成別人家的人。世間哪有這樣的孩子，顯然也是夸張。這種不合常規與兒童的非邏輯推理則是相通的。處于前運算階段的兒童往往不關心客觀原因，而秉持著一種任意邏輯。童話中無所不能的寶物、極度荒誕的情節正符合兒童這種心理，童話對兒童具有無限的吸引力也就不足為怪了。

二、童話中蘊涵著豐富的美

如果我們從美學角度來審視童話，就會發現童話蘊涵著豐富的美，它那變化無窮的幻想性、獨特的敘事方法、豐富多彩的形式和風格，都為審美提供了生動有趣的對象。

從形式上看，童話的語言簡潔明快，形象具體。如貝洛童話中《穿靴子的貓》這樣開頭:從前有個磨粉匠，死后把家產留給了他的三個兒子。但他的全部家當，只是一個磨、一頭驢和一只貓。于是，老大分到了石磨，老二分到了驢，老三分到的僅僅是一只貓。語言清新單純，沒有過多的修飾和鋪墊。再比如格林童話中《白雪公主》這樣描述白雪公主的容貌:她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嫩，又透著血一樣的紅潤，頭發像烏木一樣的黑亮。描述形象鮮活，栩栩如生。

從寫作手法上看，童話常使用夸張、擬人、擬物等形式，如《大林和小林》中有這樣的描述:唧唧坐在叭哈的旁邊。那二百個聽差伺候著唧唧吃飯，無論唧唧要吃什么，都用不著唧唧自己動手。那第一號聽差把菜放到唧唧口里，然后第二號聽差扶著唧唧的上頜，第三號聽差扶著唧唧的下巴，叫道:“一，二，三!”就把唧唧的上頜和下巴一合一合的，把菜嚼爛了，全用不著唧唧自己來費勁。這種夸張不僅表現于只言片語，而且顯現于作品的整體構思，充滿了奇妙和荒誕美，是兒童喜聞樂見的。

從風格上看，熱鬧和抒情是當今童話的兩大主要特色類別。[11]熱鬧派童話或歡快熱鬧、或滑稽幽默、或輕松詼諧，[12]如鄭淵潔的《舒克和貝塔》;抒情派童話則秉持一貫的對唯美詩性的追求，表現人類對至善至美的追求，[13]如日本女作家安房直子的作品。

從內容上看，劉緒源在《兒童文學的三大母題》中指出“愛、頑童、自然”是童話中最常見的主題。[14]以愛為主題的童話，如《白雪公主》《木偶奇遇記》《六只天鵝》《猜猜我有多愛你》等，讓孩子感受到愛的偉大與溫馨;以頑童為主題的童話，如《小飛人》《明希豪森奇遇記》《阿麗絲漫游奇境記》《彼得潘》等等，讓兒童感受到一種狂野、蠻勇的美感，一種沖破束縛的自由感;以自然為主題的童話，則讓兒童與大自然親近，讓兒童生發出對自然界一切事物的好奇感與探究熱情。

從意境上看，優秀的童話作品無一例外都塑造了新奇而美好的意象，創造了屬于作者，也屬于孩子們的意象世界。如《睡美人》童話中有一段饒有風趣的、對沉睡著的生命的描寫:“睡意向整座宮殿蔓延。國王和王后剛一到家，走進大廳便睡著了。滿朝文武也都跟著睡著了。連馬廄中的馬匹、院子里的狗、房頂上的鴿子和墻上的蒼蠅也睡去了。是啊，爐灶里噼啪作響的火焰也靜下來睡覺了。油鍋里的咝咝聲停了下來。廚師正要伸手去抓犯了過失的小幫廚的頭發，這時他也松開手睡著了。風停了，宮殿前面樹上的葉子一動也不動。”這種意境之美往往使孩子們如醉如癡，不讀完不能盡興。

總之，童話是美的文學，能給人以審美愉悅。無論從思想到情感再到語言，童話都為兒童營造了一個美麗的童話王國，展現了一個至真、至善、至美的世界。

三、利用童話進行審美教育

目前，在幼兒教育中，審美教育主要針對音樂和美術領域而言。童話則主要作為語言教育的手段，重在達成兒童語言發展方面的目標，它所具有的審美教育功能還未得到充分挖掘。針對此現象，兒童教育專家孫云曉指出，缺少童話這種“精神牛奶”比缺鈣、缺鋅更可怕。[15]北京大學樂黛云教授也認為優美的童話可以熏陶出豐富、美好的內心。[16]幼兒園教師應該充分發揮童話的美育功能，把童話作為實施幼兒審美教育的重要手段。

(一)創設童話的環境與氛圍

環境是一種塑造和強化人們行為的重要力量，幼兒園的審美教育一定要從環境創設開始，滲透童話精神就是一種有效的措施。首先在物質環境的設計上，應該盡量體現美，使之賞心悅目，能夠引導幼兒對生活產生熱愛。其次從心理氛圍上看，教師可以經常以童話人物的形象出現，給孩子以親切感。如有一個班級，老師和小朋友都冠上了童話人物的名字，老師是超人，小朋友有的是機器貓，有的是小木偶，有的是天線寶寶，有的是小狐貍，每天都生活在童話故事中，孩子們非常高興，教育活動的效果也很好。

兒童的天性與童話接近，在幼兒園中打造一個童話樂園可以順應他們的天性，使之自然發展。這樣的環境除了能夠給幼兒帶來美感、愉悅感，使幼兒學會用美的眼光打量日常事物，直覺到什么是美，以及為什么美，逐漸產生審美意識之外，還可以引發其強烈的自由感、求知欲和探索欲，培養兒童美好、和諧、完善的心靈。

(二)借助童話對幼兒進行語言教育

人的語言能力在幼兒期發展特別迅速，幼兒通常在與人日常交往時逐漸掌握自己的母語，但是日常環境中的語言學習具有隨意性和偶然性，不利于幼兒掌握和使用規范的語言。以童話為代表的兒童文學語言淺顯明白、優美規范，是幼兒學習語言的極好范例。一篇優秀的童話往往蘊涵著豐富的語言信息，幼兒在理解童話的同時，也逐漸掌握了表征各類人、事、物的詞句與概念，從中學到準確的發音，掌握大量新鮮的詞匯和富于表現力的句式。同時，幼兒還可以認識這些概念所反映的社會生活，接受社會的一些潛隱規則，從而有助于兒童的社會化。

當然，童話的學習空間絕非僅此，作為一種文學作品，童話還飽含著深厚的內涵和韻味，可以使幼兒從中體會到各種情緒和情感，獲得精彩的審美體驗，因此，當我們以童話為媒介發展幼兒的語言能力時，不要僅僅停留在工具性的語言教育的層面上，而應進行審美層面的提升。首先，可以挖掘童話語言的美。兒童喜愛童話很大程度上與其語言魅力相關，童話的語言具體形象、準確精煉、鮮明生動，適應兒童的思維水平和游戲心理;童話的語言富含感情，易于感同身受，可以讓兒童直接進入文本傳達的情感體驗世界，滿足兒童愛的渴望與對愉快的追求。所以，教師在把童話簡潔明快的語言轉化成口語時，一定要注意不失其優美，使之能夠成為兒童學習效仿的語言對象。其次，教師在講童話故事時要繪聲繪色，努力創設一種意境，以感染和打動兒童，使之能投入到故事情節中去，培養其傾聽和理解語言的能力。為此，教師在講故事的過程中，不要過多地拘泥于詞匯、句子的解釋和訓練，提太多問題，作太多的強勢引導，以免壓抑或擾亂兒童感受作品的美及由此生發的快樂情感。總之，教師在利用童話對幼兒進行語言教育時，要盡量挖掘其審美的意蘊，給幼兒帶來愉悅感，以此促進幼兒語言學習的積極性，改善其學習效果。

(三)充分利用童話進行審美教育

蘇聯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曾說過:“兒童時代錯過的東西，到了少年時代就無法彌補，到了成年時期就更加無望了。這一規律涉及孩子精神生活的各個領域，特別是美育。”[17]這段話在一定程度上概括了幼兒審美教育的重要性。培養幼兒的美感和審美能力的途徑很多，包括美術、音樂、舞蹈、戲劇等，以童話為核心的兒童文學是其中比較全面的一種藝術形式。童話中所反映的事件、所塑造的形象生動、具體，貼近幼兒的生活，易于讓幼兒喜愛、理解和接受。更重要的是，童話中蘊涵著豐富的美的因素，可以充分地愉悅幼兒的性情，陶冶幼兒美的情感，使幼兒的精神生活變得豐富多彩，并激起其對美好未來的熱情和希望，有利于幼兒人文素養的提高。

幼兒園利用童話對兒童進行審美教育時要注意以下幾點:首先就選擇作品來看，可以多選擇充滿趣味的作品，如《吹牛大王歷險記》《長襪子皮皮》等，雖然教育意義不明顯，但卻是幼兒非常喜愛的。這些作品可以充分發揮文學審美愉悅的功能，在欣賞活動中活躍幼兒的身心，培養幼兒的審美情趣。其次，教師要充分挖掘童話中的情感因素，創設情境，以情感人，以此達到打動幼兒心靈、喚起幼兒內在審美情感、陶冶幼兒美的情操的目的。第三，童話中美的因素很多，包含意境、語言、形象、情節等方面，教師要通過幼兒易于理解、接受的方式，努力引導幼兒充分領略其中蘊涵的美，提高幼兒的多種審美感受能力。第四，活動中要發揮幼兒的審美想像力，培養幼兒表現美、創造美的能力。為此，教師要盡力為幼兒提供審美實踐的機會，鼓勵幼兒自由創作，發揮藝術想像力，表現和創造出童話的美，甚至創作自己的童話。第五，應當把童話與其他審美教育形式如音樂、美術、舞蹈等相結合，在幼兒園倡導生態式幼兒藝術教育的基本理念，讓幼兒深刻體會各種審美形式的融合與統一。

總之，童話是孩童的“恩物”，在兒童發展早期有著啟蒙教育的功能，它可以用自己多彩多姿的美學形態和內容為幼兒建造起一幢美學大廈，使孩子們在充分享受文學的樂趣、盡情遨游神秘世界的同時，發展其知、情、意、行，培養其最初的道德情操和審美體驗。因此，教育者要盡力為幼兒打造童話的樂園，以培養幼兒良好的人文素養，促進幼兒的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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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蘇霍姆林斯基.把整個心靈獻給孩子.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