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死腹中 誰人之過
36歲的彩獻寶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老家在河南柘城縣農村,幾年前他和妻子焦霞隨著打工的大軍來到北京謀生。2004年秋天,妻子焦霞懷孕了。2005年的春節剛剛過,已經懷胎7個月的妻子一不小心患上感冒,剛開始只是輕微的感冒癥狀,兩口子都沒在意。可拖了幾天后焦霞開始發燒,于是彩獻寶就把妻子送到北京市大興區一家私人診所治療。
讓彩獻寶沒有想到的是,一場小小的感冒,妻子在這個私人診所竟然治療了20天。在這長達20天的治療時間里,妻子逐漸出現了腿腫、腳腫的情況,后來全身也開始浮腫。更讓彩獻寶夫妻擔心的是,妻子的胎動一天比一天微弱,到2005年2月底,妻子的感冒是痊愈了,但肚子里的孩子卻完全沒有了聲音。幾天后,妻子痛得在床上直打滾,彩獻寶連夜把妻子送往北京某醫院。經過北京某醫院專家的緊急會診,確定胎兒已經死亡。焦霞經剖腹產出一個4公斤重的男嬰,但青紫色的畸形胎兒全身高度浮腫,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處置死胎 誰有此權
彩獻寶認定導致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的罪魁禍首是那個私人診所,但是,找人家要個說法得有證據??!
于是,彩獻寶開始四處尋找證據。3月4日早晨9點鐘,醫生找到彩獻寶夫婦,建議他們對胎兒進行尸檢。但醫生也不能確定尸檢能否查出死胎是感冒期間大量用藥造成的。彩獻寶怕花冤枉錢,夫妻兩個商議后,決定不同意尸檢。醫生臨走的時候告訴彩獻寶夫婦:“如不同意尸檢,醫院將按常規進行處理?!边@時候,彩獻寶并不明白醫生所說的“按常規進行處理”是怎樣處理。
胎兒死后,彩獻寶立即到北京市大興區紅星派出所報案,準備控告私人診所非法行醫。但是,警方告訴彩獻寶說:“要控告非法診所,必須得有醫院的死亡證明。你趕緊去醫院開死亡證明吧!”
3月7日上午,彩獻寶來到北京某醫院要求開具孩子的死亡證明。北京某醫院很快按照彩獻寶的要求,出具了“胎兒為死胎且為多發畸形”的診斷證明。
但是,事情注定了一波三折,當彩獻寶把死亡證明拿給警方時,警方告訴他證據還不夠確鑿。彩獻寶提出給孩子做法醫鑒定。隨即,大興區紅星派出所出具了法醫鑒定委托書。
但是,當3月9日彩獻寶拿著委托書來到北京某醫院準備為孩子做法醫鑒定時,醫生卻告訴他:“醫院已經將死胎作為‘醫療廢棄物’處理了!”
法院認定 醫院侵權
在妻子產下死胎后,彩獻寶曾經詢問過醫生可不可以給孩子做法醫鑒定,醫生當時的回答是“7天之內都可以進行法醫鑒定”??纱藭r醫院給彩獻寶的回答卻是:盡管我們說過7天之內都可以進行法醫鑒定,但你們夫婦之前從未提出要冷凍死胎,也沒提出要醫院代為保管。如果要醫院保存死胎,需要交納一定的費用,也要有一套手續。死胎按醫療廢品處理是慣例,死胎不具備任何法律意義,只是病理性醫療廢物,不需要按照一般尸體處理方法進行處理,死胎的父母也沒有對死胎的處分權。
“我的孩子我做主?!敝挥行W文化的彩獻寶不了解那么多規定和法律,但他明白一個道理:如果孩子的尸體沒有被處理掉,一旦查明是因為私人診所大量用藥導致的死亡,這就是他狀告私人診所的證據。但是,現在證據沒有了,那么沒有經過自己同意而擅自處理了孩子尸體的醫院就必須對他們的行為負責。
沒有證據,私人診所是告不成了,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彩獻寶決定:狀告把自己孩子的尸體當做廢物處理掉的醫院,捍衛死胎的處置權。
之后,彩獻寶向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提起了訴訟。
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這起死胎處置權歸屬案。
在法庭上,原告彩獻寶稱,被告未經同意就把嬰兒的尸體給私自處理了,致使其追究私人診所責任的證據丟失,因此要求被告賠償經濟損失700元、誤工費2萬元、營養費6000元、交通費100元、通訊費50元,精神撫慰金12000元,并公開賠禮道歉。
被告北京某醫院辯稱,根據我國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死胎應屬于病理性醫療廢物,應由醫療機構按照規定集中處置,而且這是我國醫療機構長期以來的通行做法。死胎不屬于我國法律規定的自然人,家屬對自然人遺體享有的權利義務不適用于死胎,我們按規定處理完全合法。
經過法庭上雙方激烈辯論和質證,法院查明并歸納的本案爭訴的焦點問題是,醫院在未經原告同意的情況下,有無權利處置原告娩出的死胎。但目前,對死胎如何處置,醫療機構管理部門尚無明確規定。我國現行法律規定,死胎不具有法律人格,不享有民事權利,故死胎不屬于尸體。但其具有物的屬性,死胎應歸娩出死胎的產婦所有,產婦享有對死胎的合法處分權。北京某醫院未經原告同意,按照醫療廢物自行處理死胎,侵犯了原告的知情權,并給原告造成一定的精神痛苦,故北京某醫院應承擔侵權責任。
法院考慮到醫療機構管理部門對死胎的處理尚無明確規定,所以對北京某醫院賠償原告精神撫慰金的數額適當作了考慮。日前,北京市豐臺區人民法院對此案公開宣判,判決北京某醫院賠付焦霞精神撫慰金2000元,并就其侵權行為以書面形式向焦霞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