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廂里的空氣,沉悶而嘈雜。
一幫老同學扯著嗓子在咆哮,嚎著撕心裂肺的情歌。我縮在沙發的一角,盯著我的手機。
中午喝了有生以來最多的酒。我臉燒得厲害,腦袋昏昏沉沉直想睡覺。一直想當個乖小孩,滴酒不沾。卻發現自己原來遠遠沒有那么淑女。
有點恨考拉。她沒有幫我準備飲料。
說過不來不來。考拉接二連三來騷擾。
“這么多年同學,這點面子都不給我。”
“放心,你要是覺得不該請的人我就不請。這點我清楚,你只管放心地來吃喝玩樂。”
我忽然心痛。我這么堅持不去,真的是因為他嗎?
想到前幾天的同學聚會,基本到齊的情況下,我沒看見他。
“沒看到你,我很難過。”
“我有點事。”
“知道了。我只是覺得難過。”
“我也很遺憾。”
考拉繼續喋喋不休:“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躲也沒有用。以后聚會這么多次你逃得掉嗎?要不我再找茜茜來做你的思想工作?……”
“好吧。我來。”
放下電話,我忽然覺得輕松。也好,反正是要見面的。
昏昏沉沉地想著這些。古人說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我卻只覺得眼睛干澀,一滴淚也流不出來。
見面很簡單,沒有寒暄,也沒有問候。我把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吃菜,喝酒。喝酒,吃菜。
然后,到了這里。
這家KTV有個很喜慶的名字,叫金碧輝煌。包廂里沒有燈,只有電視屏幕閃著藍幽幽的光。
氣氛曖昧而詭異。
他點了幾首歌。
旋律里總帶著模糊的記憶。好像很快樂,又好像,很悲傷。
我離開包廂,在洗手間待了很久。我看鏡中的那個自己。臉燒得發紅發黑,頭發凌亂,昨晚只睡了四個小時,疲倦和憔悴都寫在臉上。眼眶的紅掩飾不住地滲出來。
我嘲笑自己:這是你嗎?這是你嗎?
揉揉繃緊的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轉身回去。
走廊里放著悲傷的鋼琴曲。過年為什么還要這么不快樂?
胡亂唱完幾首歌。我抓起圍巾和帽子說我先走一步了。然后逃之夭夭。
在街上買了一大包爆米花,然后漫無目的地走。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手機響了,不想看,不去管。香甜的奶油味里,我忽然嘗到了咸澀。
陽光很好,天氣卻很冷。據說今天在零下。風刮過臉頰,像要凝住一些憂傷。
整個飯局他在不停發短信。也許他是習慣用愛療傷的人。
可我只會躲在一個安靜的角落,用自己濕潤而粗糙的舌頭,一遍遍清理傷口。很久很久了,不知道它痊愈了沒有,以為恢復健康了,站起來走到陽光下,發現它還在淌血,一滴一滴,殘忍地流在我的眼睛里。
受一次傷到底要多久才能治好?
答應自己從此再也不準難過,為什么還是要哭。
很多的商場在打折。大紅的橫幅把整條街裝點得很熱鬧。人們提著大包小包滿臉笑容走在春天里。路邊的專賣店里放著好聽的音樂。
這是新年。這是春天。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老師給我的一條短信:你真是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