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的和諧與全面發展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不可或缺的內容。文章通過對儒家理想人格思想中的自強不息、厚德栽物、重義輕利、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等設定內涵的現代闡述與積極轉換。認為這些特質對人的全面和諧發展、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仍然具有一定的正面意義。
關鍵詞: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人的全面發展;儒家理想人格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6-0054-03
黨的十六屆六屆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人的和諧與全面發展給予了相當的重視。《決定》明確提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需要按照民主法治、公平正義、誠信友愛、充滿活力、安定有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總要求,遵循以人為本的原則,促進人的全面發展。
中國傳統儒家文化中有豐富的理想人格思想,儒家的圣人君子人格思想源于孔子,隨后經過孟子、荀子的進一步發揮,在先秦時期就已經塑造成型,到封建社會后期,后人秉承孔孟設想形象化和人格化的特點,在對理想人格品質增補的基礎上,擴大了理想人格的范圍,把孔子、孟子等也列入了圣人的班位。逐步形成了一個上溯堯舜,以孔盂為核心的理想人物群體。儒家的人格思想包括了以“仁”為核心的道德人格理想,內圣外王的人格模式、注重內省的人格修養途徑等內容,構成了完整的人格理論體系,為中國人及其人生提供了綿長有效的生存實踐原則。中國傳統儒家文化凝聚了我們的祖先對人生意義和價值目標的深刻理解和不懈追求。正如希爾斯認為,傳統是過去流傳給現在的既定的事物。“當一項傳統處于一種新的境況時,人們便可以感受到原先隱藏著的新的可能性。”所以在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過程中,我們應該也可以通過重新審視儒家理想人格設計的精神生命和內在價值,積極探尋并改造其中的某些元素,以期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打造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關系,推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一、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是公認的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在歷史上,它對中華民族的延續和發展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當今嶄新的形勢下,它仍然是中華民族的精神脊梁。對于當代人的積極進取,以發展促和諧,以及保持身心和諧仍然具有一定的價值。
(一)自強不息
《易傳》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其意思是說。有德的君子要以日月經天為象征,剛健有力,永遠向前。在儒家的理想設定中,自強不息是社會中所有有修養、道德高尚的人都必須具有的道德意識和行為方式。孔子認為仁人君子一定要具備一往無前的勇敢精神,具有堅強的意志品格。“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這正是孔子身體力行自強不息精神的獨白。荀子也一再倡言“鍥而不舍,金石可鏤。”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通過一代代的傳承,融入了中國人的心靈深處,培養出一批批堅忍不拔、勇敢進取的優秀民族代表。自強不息精神大致可以傳遞出以下三方面的有益信息:
1、不滿足現狀,對于自己的不足有清醒的認識。這是努力有為、追求進取的前提。只有充分意識到自己與他人的差距,才有可能采取正確的行動,來縮小差距,趕上并且超越他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現實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和其他的人相比較總會有不足之處。面對差距,我們就要發揚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以意志的力量激勵與保證自己的進步與不懈發展。
2、努力學習,開發智慧。這是積極進取、自強不息的條件。它和儒家注重個體自我內在修養的內向性自我超越特點緊密相連。“自強不息”不能僅僅只是一種美好的愿望,而應該要更多地指向外在的事功,否則它便喪失了實際意義。而這一切的根基和出發點就必然是自我的學習和修養。如果沒有自我學習和修養的支撐,自強不息的精神便不免淪為一種唯意志的沖動,自強、外王的目的就必然幻化為空中樓閣、海市蜃樓。
3、積極進取,奮發有為,在現實社會中建立自己的事功。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自強不息精神的完成。這種對外在功績的打造是與儒家內圣外王的人格模式密切相關的,因為儒家并不只簡單地追求內在修養的完滿。而且還要努力追求外部社會事業的成功。所以自強不息就不僅僅是指君子必須具備的優良品質,同時也是指稱圣人君子有所作為的具體表現。
《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社會要和諧首先要發展。社會和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取決對于發展的協調性。必須堅持用發展的辦法解決前進中的問題,大力發展社會生產力,不斷為社會和諧創造雄厚的物質基礎。在當今的全球化激烈競爭時代,要想經濟增長、社會發展,自強不息正是我們不可或缺的精神動力與意志力量。只有將其內化到個體的意識和行為中,我們才能夠具有憂患意識、擁有長遠眼光、奮發努力、激流勇進。在社會中建立并拓展自己的事業,實現自身的價值。同時也能夠在全民族的層面上,勇敢面對挑戰,克服困難,堅定信心。開拓進取,獲得生產力發展的更大成績。
(二)厚德載物
《易傳》說:“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要求仁人君子胸懷廣大,具有包容一切的大度雅量。善于團結各個方面的人,容納各種不同意見。厚德載物以大地“萬物載焉”為象征,在儒家的設計中,它同樣是一切有道的圣人君子需要具有的道德胸懷和處世原則。在歷史上,它實際上是整個中華民族承載力和寬容謙和精神的概括。“厚德載物”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現代含義:
1、深厚的道德自覺和修養。這就是“厚德”,它同樣與儒家強烈的內向性自我超越特征密切相連。只有具有了深厚的道德修養,明了并且踐行仁、義、禮、智、信等的道德規范,才有可能成為君子,才有可能具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才有可能實踐并完成“厚德載物”。
2、坦蕩寬容的品性。這主要是針對個人的胸襟,個人與他人交往的氣度而言。《論語》云“君子坦蕩蕩”。圣人君子不患得患失,胸懷坦蕩,寬而不隘;有原則而不傷人,善辯論而又不爭論;從善如流,合群而不偏私,恭敬謹慎而又寬容大度;謙和自律、與人為善、追求自我和他人的共同發展。
3、兼容天下的開放心態。這主要是針對各個國家與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而言。《中庸》說“萬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表達出極大的包容性,體現了海納百川的偉大氣魄、廣闊的胸襟以及強烈的開放精神。
在當今的工業社會,功利主義肆意蔓延,整個社會中彌漫著利益的氛圍。對“物的依賴關系”,使得人們殫精竭慮追求物質財富,人與人的關系變成了利害關系、金錢關系。正如馬克思所說,人們之間除了利害關系,除了冷酷無情的“現金交易”,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聯系了。社會中有些人對社會漠不關心,對自己不負責任,人們之間缺乏基本的信任。競爭的壓力,又讓有些人精神世界極度空虛和孤獨,精神失常的現象持續增多。這種厚德載物、坦蕩寬容、道德自覺、兼容天下的寬容胸襟,對于當代日益陷入個人泥潭、冷漠孤寂、急功近利、胸懷狹窄,缺乏博大而悲憫的心靈的個體來說。不啻為達到人與自身、人與人、人與社會、群體與群體、社會階層與社會階層之間和諧的一帖良方。
二、重義輕利
重義輕利的價值取向在傳統社會中,對于維護生產力水平不高的傳統農業社會的穩定發揮了一定的作用,并且它也和儒家提倡的道德無私的人格形象相一致,是人們普遍的價值選擇。但是它對于社會生產力與人性發展的抑制作用卻也顯而易見。
當前的市場經濟以追求利潤最大化為生產者和經營者的直接出發點和目的。所以在當今的中國,久被壓抑的物質功利性,被市場經濟的物質驅動原則所“激活”,就像錢穆先生所言“必然浮躁‘庸醫操峻劑,更奏迭前,芒昧而雜投,以期于一逞’”。整個社會籠罩在物質利益的范圍中,許多人的關注點局限于對物質財富的追求,陷入商品、貨幣、資本拜物教中。不少人在金錢的耀眼光輝下迷失了自我,失去了理想信念,道德實踐因素從其生活領域中淡化出來。他們只講私利,喪失誠信,惟利是圖、見利忘義、損人利己,丟棄了職業道德和社會公德。造成了個體及社會道德水準的滑坡,影響了整個社會的和諧運行和發展。
面對這種情形,傳統儒家人格思想的重義輕利價值取向就凸顯出了當代的價值。它可以和市場經濟追求物質利益的意識相輔相成,形成互補優化的效應。儒家說“見義思利”、“義然后取”、“見得思義”,反對“不義而利”。孔子認為“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主張在合乎道義的原則指導下,采取適宜的方法獲取利益。這一原則對于我們今天而言,具有的啟示意義不言而喻。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們躁動的物質欲望可以去追求滿足,但是必須以“義”為取舍的標準。這個“義”當然不再指稱儒家設定的封建道德思想,而是指一般的社會規范以及以公正、正義為深層道德基礎的法律。只有市場經濟中的各個行為主體,在進行經濟活動的時候,既著眼于追求豐厚的經濟利益,同時又嚴格遵守各項法律,達到基本的道德要求,社會經濟才會具有一個穩定的秩序,社會中的個體也才不會在物質利益的驅動下。蛻變為純粹的經濟動物。
由此,我們一方面要破除傳統言義不言利的心理以及壓制欲望貶低利潤的觀念,認識到人的需要是構成人的存在的根據以及動機和行為的基礎。在經濟活動中力求形成較高的“成就動機”,張揚合理的個人利益的獲取與滿足,以獲得社會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另一方面,也要認識到人性必須納入一個合理化的運行機制才能得到健康發展。人的發展,有賴于合理的社會機制在適當滿足個體欲望的同時將人的本性升華為積極的推動社會和人自身發展的力量。所以在努力追求物質利益的同時,要大力提倡職業道德,提高守法意識,嚴守國家政策法令,在誠實守法的基礎上,在陽光下追求利潤。要在社會中建立起保障個體需要得到滿足和提升的完備運行體制,推動現實社會中人的和諧與發展,促進整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三、“和而不同”
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表明,只有差異的存在,才能夠擁有達至辯證統一的“和諧”的可能,才能保證和諧的健康實現。所以我們要構建的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也絕不會是簡單的一致、完全的同一,而會是在差異基礎上的辯證的和諧、辯證的統一。對于在和諧社會中追求全面發展的個體來說,人的主體性、人的自由個性的發展更是“和諧”得以存在與實現的前提條件。
在儒家的理論視野中對差異與和諧的關系討論集中在“和”與“同”之辯上。早在《國語·鄭語》中,“以他平他謂之和”、“和實生物,同則不繼”就界定了“和”與“同”的基本含義。孔子說“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左傳,昭公二十年》中晏嬰回答“和”與“同”的問題時說:“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泄其過。……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同之不可也,如是。”由此可見,所謂的“和”就是對不同事物的協調,利用不同事物之間的差異和特性進行互補,從而發揮不同事物結合的整體功用。這種由事物多樣的統一所成就的和諧,在儒家看來是可以促使萬物興旺發達的,并且也達成了“中和之美”。所謂“同”則是指相同事物的排列和相加,不可能產生互補的整體效應。儒家認為“同”不僅對事物沒有益處,而且不美,容易引起紛爭。
儒家從“天人合一”的基本命題出發,把和諧作為追求的最高目標,作為宇宙間的最高的善。這種對和諧、穩定的追求積淀在國民的心中,使得他們在思維方式上,總是非常重視“和諧”、“親和”。這對于當前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構建的正面意義顯而易見。但是我們也要注意到,儒家的“和而不同”雖然在理論上具有差異、個性的含義,但是一旦接觸到封建宗法社會的現實泥土,卻總往往夭折了其中“不同”的一翼。所以,我們必須轉變人們過度倚重“和而不同”理論中的“和”而嚴重忽視“不同”的缺點,樹立起以“不同”、差異為前提的辯證統一、辯證和諧的觀念。第一,側重點的轉變,將“不同”看作“和”的先決條件,那么“不同”就不會被“和”事先規定,而使“不同”所蘊涵的差異、個性、個體等含義凸顯出來。在當代中國社會人們普遍認識到“人之為人的特性就在于他的本性的豐富性、微妙性、多樣性和多面性。”情況下,把“和而不同”側重點轉變為“不同”,有助于以開放和鼓勵的態度來對待人的個性的追求,有助于個體對差異與和諧的科學認識,有助于多方面地發展人的豐富本性。第二,對不同、差異的強調,能夠鼓勵人們在中國這個幾千年封建集權、追求一致的國度中,擺脫機械統一的思想認識,產生自己具有獨創性的不同思想,擁有一種個體對世界的獨特詮釋。這樣,個體就不僅僅由于其對世界的獨特理解而與其他的個體相互區別、相互尊重;并且能夠在存在論的角度使個體由于自己對世界的個體性理解而與社會現實保持一種張力,消解個體內在的不安和焦慮,從而獲得個體與世界之間的“心安感”、和諧感。
四、天人合一
在古老的農業社會和自然經濟條件下,人們基本上是利用手工工具來參與自然的變化,其材料和動力也完全是自然材料和自然能源,目的也僅僅主要是為了直接滿足人們物質生活的需要。所以人們對自然的影響很有限,自然界的生態系統基本上保持著原來固有的有序結構和動態平衡。但是現代工業社會,人們參與自然的手段高度機械化、智能化、自動化,人們大量生產的目的也轉變為獲取高度的、無限制的經濟效益。人們征服陸地、征服海洋、征服天空,對自然的影響,遠遠超過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對自然的大肆掠奪,在帶來了巨大的物質財富的同時,也造成了一系列的嚴重后果。正如恩格斯所說:“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當今世界大氣成分改變,氣候惡化,生物圈退化,森林資源銳減,水土流失,大批生物物種瀕臨滅絕。經濟的全球化使得生態危機問題更為突出。因為在全球化條件下,一些利益主體的社會活動能量增強了,社會影響更大。如果它們為了一己私利而無視人類長遠的發展和利益,那么就會造成影響更大、后果更為嚴重的資源浪費和生態環境破壞。
當前,在我們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過程中,加強環境治理保護,促進人與自然相和諧是其中一個重要內容。以解決危害群眾健康和影響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問題為重點,加快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是我們刻不容緩的任務。儒家的“天人合一”理論中蘊涵的合理成分。對于當代生態危機的解決,對于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發展都還具有一定的道德指導意義。
儒家所講的“天”內涵豐富,可以是自然之天、社會之天、人格之天,但更主要地是指義理化之后的“天”,即體現為“天”的普遍必然的道德原則和價值依據,以及內在于人的仁、義、禮、智的道德本性等。所以在此基礎上建立的天人合一觀念,便宿命地帶有道德的痕跡,主要指稱一種精神境界。其中對人與自然和諧發展起指導作用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三方面:首先,對自然的保護是道義上的要求。在儒家看來,人身上體現著天地生物之德、之仁,人心就是天心,人的肩上擔負著和天地一樣的化育萬物的責任。人是自然界的最高產物,是宇宙理性的體現,保護自然的責任不僅出自于人類保護自己生存條件的考慮,還出于一種道義的要求。這就把對自然的保護提升到了圣人君子必備的道德修養的高度,促使人們培養起真切的真善美的審美情趣以及深厚的道德感情去對待萬物,關心自然。其次,人對于自然的主體性主要體現在對自然本身之“道”的實現。由于古代農耕文明對自然的依賴性,所以在儒家的理論中,人們對自然的主體性主要不是體現在對自然界的認識和改造上,而是表現為如何完滿地實現自然界的“生生之德”,為天地立心。達至“參贊化育”。由此,在儒家理論的推演中,人們就不能為了自身的利益肆意妄為,而是要推進實現自然界之“道”,也就是要把人放置在自然中,加強自己的修養,發揮自己的能動性來合乎“天德”。最后,天人一體,關愛萬物的宇宙情懷。孟子講“仁民而愛物”,要求對全體生命和自然萬物的生命予以愛護和關心。特別是到了宋明理學時期,儒家主張“天地萬物一體”、“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普遍具有一種生命和宇宙關懷,對于自然界中的一切充滿了愛。這種博愛萬物的情感表達的正是儒家“天人合一”的生存觀和關愛自然、珍惜自然、追求人與物和諧的生存智慧。
責任編輯 李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