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結構與伙伴關系：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

摘要：本文主要從聯盟網絡的結構和特定伙伴關系兩個層面入手，來分析聯盟網絡租金產生來源，并對維護這些租金不流失的機制進行探討，進而從租金的角度對于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進行探討。

關鍵詞：聯盟網絡；博特租金；柯爾曼租金；關系租金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6－0094—03

戰略管理研究的一個關鍵問題就是研究企業在行為和績效上的差異。資源基礎學派將競爭優勢與資源本質連接起來，認為資源能夠產生李嘉圖租金和準租金(Peteraf)，而Barney將其具體化，提出識別企業資源的四個特性：即稀缺、有價值、難以模仿和替代，企業應從內部培養和建立這些資源/能力，并利用這些資源構造的資源壁壘，來保證競爭優勢的持續性。然而，這種將企業看作是單個原子的內向的觀點卻忽略了企業與外部環境特別是企業所處的網絡的對于競爭優勢的影響。在對于聯盟網絡的研究中，越來越多的學者傾向利用社會網絡理論來研究聯盟網絡，如研究結構嵌入性與關系嵌入性對于企業未來所面臨的機遇和限制的影響(Uzzi，Gulati)，組織學習與創新(Powell)以及網絡結構與聯盟的形成(Gulati)等，這些研究雖然大大的推動了聯盟網絡理論的前行，但是對于網絡資源貢獻的研究過于簡化，沒有指出網絡變量與經濟租金的聯系。因而不夠全面。基于這一狀況，本文從聯盟網絡的結構和特定伙伴關系特征出發，來分析租金產生來源及其類型。并對維護這些租金不流失的機制進行探討，進而從租金的角度對于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作以論述與探討。

一、理論框架的提出

Gulati將聯盟定義為企業間達成的自愿性的協議，包括產品、技術或服務的交換、共享或聯合開發。而聯盟網絡則是由企業所加入的一系列聯盟所組成的網絡(BaeInsead)。對于競爭優勢的研究而言，其根本來源就是對于經濟租金的取得(Peterlaf)。而對于聯盟網絡而言。其獨特的網絡結構、關系特征都是其經濟租金的產生來源。因而本文的將特定的聯盟網絡結構和伙伴之間特定的關系都看作是聯盟企業的資源，即網絡資源。根據這一框架。我們從兩個層面，即網絡結構和特定關系，對它們與租金產生關系、類型以及相互聯系做出說明，并綜合考慮這兩個方面的因素，對聯盟網絡產生競爭優勢的持續性的進行分析和討論。

二、網絡結構與結構性租金

網絡的結構特征主要是指關系組成空間結構特征，即網絡中企業所處的位置及其對于企業行為和績效的影響。學者們對于網絡結構的影響主要集中在網絡的規模(密集程度和關系數量)和關系的多樣性上。本文主要從網絡的密集程度的角度來考察其對于目標企業競爭優勢的影響。我們認為聯盟網絡的結構可能為企業帶來如下兩種利益：

1、博特租金。Burt認為，企業可以通過嵌入到稀疏網絡中的中心位置，來享受效率和經紀人利益，這種利益是通過對于網絡中非重復性信息的交換進行操縱而獲取的。我們將從這樣的結構洞中獲取的租金稱之為博特租金(Kogut)。在聯盟網絡中，目標企業的聯盟伙伴如果相互連結的數量很少，那么企業可以利用經紀人地位(結構洞)進而獲得信息操縱的優勢，取得優異的績效；從企業資源稟賦的角度來考慮，構建聯盟關系網絡需要企業對于這些關系進行投入，如時間、資源等，而企業的資源是有限的，對于那些具有相同信息資源的投入，由于其重復性，則可能是一種低效率的關系網絡，這樣，降低了企業資源的運用效率，從而不利于企業績效的提高(Burt)。

2、柯爾曼租金。與Burt結構洞的觀點相反，Coleman的網絡閉合觀強調網絡連接積極的效果，認為密集型網絡能夠為聯盟帶來利益，其觀點是網絡密度代表了社會網絡中社會資本存量的大小，網絡密度越高說明網絡中的社會資本存量越大，也就是說行動者之間保持了很大的社會資本量，因此將有助于行動者之問的信任機制的形成和協作關系的維系(1988)。柯爾曼租金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即知識在網絡成員傳遞的規則和有效的治理結構。

(1)網絡結構與網絡中知識傳遞規則。從知識在網絡傳遞規則的角度來看。我們可以將知識可以分成兩類，①顯性知識或信息；②隱性知識或知何(know-how)(Kogut、Zander，Grant)。信息可以定義為容易編碼化，經傳遞后通過特定的解碼規則并不會對其完整性造成損失的知識，包括公理性的命題和符號(KogutZander)。而知何的知識則是指具有隱性、“粘性”、復雜并難以編碼化的知識(KogutZander)。對于隱性知識而言，由于其具有隱性，復雜，難以傳遞，難以編碼化的特性，難以被其他企業所模仿和利用，可能賦予企業持續的競爭優勢(DyerSingh)。因此，網絡成員之間如果能夠有效地傳遞隱性的知何(know-how)的知識，那么他們就更有可能產生優于其競爭對手的績效。

雖然隱性知識能夠為企業帶來競爭優勢，然而，其傳遞往往要求企業之間具有較強的交流頻度和信任程度。由于密集型聯盟網絡、網絡成員之間重復性聯系多，這樣增加了知識在網絡傳播的頻度。如聯盟伙伴共同解決問題和相互溝通的次數，在密集型網絡中的組織往往積累了相對于低密度網絡要多的知識傳播的經驗，在網絡中形成關于知識有效傳遞特別是那些隱性的知何的知識的傳遞規則，使得密集型網絡在傳遞知識效率和共同解決問題方面具有較高的效率。Kogut認為柯爾曼租金是企業之間相互協作、學習的結果，企業通過相互之間的協作形成了一套協作的規則，正是由于這些協作知識成為企業競爭優勢的來源。因此，從這方面來說。密集型聯盟網絡的一個優勢便是在于其能夠生成有效知識傳遞規則。提高知識傳遞的效率。

(2)網絡結構與有效的治理。Williamson認為機會主義行為產生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于有限理性和不確定性，他認為應該通過相應的治理結構來解決這些問題。如簽訂契約和投資質押的方式。而事實上，密集型的網絡有助于信息在各個成員之間進行傳遞，通過成員之間的信息和知識的傳遞和共享行為增加企業之間的信任程度。而信任可以分為知識為基礎的信任和威懾為基礎的信任(Shapiro et al)。前者是由于合作伙伴之間具有充分的信息，對彼此的了解程度高，從而可以確認對方不會利用自己的弱點采用機會主義行為，如搭便車等。后者則是由于網絡密集程度較高，網絡成員之間聯絡較多，如果有成員采用機會主義行為，那么這個成員很有可能面臨信譽喪失以及未來合作機會減少的風險。甚至會導致采用機會主義行為的成員被排除到網絡之外的可能性。

密集型網絡有助于增加聯盟伙伴之間的相互了解，特別有利于實施集體監督。成員之間往往擁有較高的信任程度。由于信任程度有助于促進組織之間的交流和溝通，減少成員之間的機會主義行為，因而在密集型的聯盟網絡中，成員之間往往具有較高的資源共享的意愿，在成員之間會有更多的信息和知識的傳遞，特別是那些隱性知識。因此，密集型的網絡有利于知識特別是隱性知識的傳遞和共享，進而使得企業獲得與之相關的利益。

需要指出的是，博特租金與柯爾曼租金來自于兩種不同類型的網絡結構，但是兩者并非單純的互斥關系。柯爾曼租金是通過緊密聯結的網絡獲取的集體社會資本所帶來的利益，它有助于行動者行為規范的實施和對合作者行為的預期(Coleman)：但是與此同時，企業可能又占有許多結構空洞，這些結構性空洞會給企業帶來信息經紀人的優勢。因此，博特租金和柯爾曼租金并不是完全的相互排斥的關系，一個企業既可能擁有密集型網絡所帶來的利益，也可能同時享有占有結構洞為其帶來的信息操縱的好處。

三、伙伴關系與關系租金

研究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除了要從網絡結構層面考慮之外，還要考慮關系層面的因素，即個體關系特征和內容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經濟活動及活動的結果。Dyer等學者通過對于豐田公司的美國供應商網絡的研究發現，豐田公司即便與美國汽車商，如GM，使用幾乎相同的供應商，也能夠創造出優于美國汽車商的績效表現。這說明除了網絡結構因素之外，還有別的因素影響聯盟企業的績效。Dyer認為造成這種現象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豐田與供應商之間通過建立起特定關系，從而獲得了關系租金。特定關系特征和內容能夠為企業帶來超出其他企業的績效表現，即關系租金，Dyer將其定義為聯盟伙伴通過結合、交換以及共同開發專有性資源所獲得共同利益。因此。在研究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除了要考慮網絡結構因素之外。還要考慮關系特征。Dyer等人認為企業的關系租金的來源主要來包括四個方面：特定關系投資；企業間知識共享規則；具有互補性的資源；有效的治理。

1、特定關系投資。Williamson將專有投資分為場地專有投資、實物專有投資以及人力資本專有投資。場地專有投資有助于降低運輸成本和存貨成本；實物專有投資有助于提高生產效率和改進產品質量；人力資本方面的專有投資則是能夠提高知識特別是隱性知識的傳遞效率。總的來說特定關系投資的作用主要有①降低生產成本；②增加產品的差異化程度；③促進企業之間的知識傳遞。

由于聯盟伙伴之間進行的特定關系投資往往具有專有性，其機會成本會很高，因此，聯盟伙伴投入的專有性投資越多，其采用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就越小，而采取合作的行為可能性就會增大，使得關系租金產生的潛力增加。

2、企業間知識共享規則。企業間知識共享規則可以定義為允許在企業間傳遞、重新組合或者創造專有性知識的企業間互動的規范模式(Grant)。Dyer認為特定聯盟伙伴之間得知識共享規則的作用有兩個。一是為了規范聯盟伙伴的行為，例如豐田公司與其供應商訂立相應的規則就是豐田幫助一個供應商改進質量，這個供應商必須對豐田的其他供應商實現知識共享，否則將會失去豐田的訂單業務(Dyer)。通過這樣的一種知識共享規則，可以有效的遏制機會主義行為的產生。知識共享規則的另外一個作用是提高知識傳遞的效率，例如豐田公司成立咨詢團隊/問題解決團隊，專門為供應商提供生產服務，并將其制度化，形成了一整套的知識共享規則，有效地促進了知識特別是隱性的知何(know-how)知識的傳遞(Dyer)。一般來說，特定聯盟伙伴之間為這些規則投入越多，知識傳遞效率就越高，其獲得關系租金的潛力就越大(Dyer)。

需要指出的是這些規則是針對于特定的關系發展起來的，如豐田與其供應商的知識共享規則，就是針對客戶與供應商關系發展起來的。而前面通過網絡結構發展起來的知識傳遞規則是源自于特定網絡結構，而并非是特定的伙伴關系。

3、互補性資源。互補性資源與企業的資源屬性具有最直接的關系，企業能否成功地從建立聯盟中獲得租金的一個關鍵因素就是企業與聯盟伙伴之間的資源是否具有互補性，所謂互補性資源稟賦就是指聯盟伙伴所共有的一種差異化的資源，聯盟伙伴利用這種資源共同創造的租金大于單個企業利用各自的資源稟賦所創造的租金之和(Dyer)。聯盟伙伴之間的資源互補性越強，其獲取關系租金的潛力就越大。這種資源互補性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聯盟伙伴之間的相互依賴性，可以說資源的互補性越強，伙伴之間依賴性就越強。

4、有效的治理機制。有效地治理不僅僅能降低企業交易成本(Williamson)，同時還可以增加聯盟伙伴的創造價值的行為，如增加企業之間的知識傳遞特別是隱性知識的傳遞等(Dyer)。

我們可以將聯盟中的治理機制分為兩類：第一類是依賴于第三方的治理機制；另一類是自我約束的治理機制。在自我約束的治理形式又可以分為正式的自我約束協議，如財務或投資上的質押，如企業以股權投資的方式來降低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而非正式的自我約束治理則主要以信任機制和聲譽為其主要方式。Dyer認為第二類的自我約束機制要比正式的第三方治理方式更為有效，這是因為相對第三方治理來說，第二類治理能夠節省交易費用(如契約的簽訂和更改費用以及監督成本)，協調組織間動機，增加合作伙伴的價值創造行為(如投入特定關系資產，知識的共享以及與對互補性的戰略資源進行組合)；而相對于質押的方式而言，非正式的治理方式往往具有的更低的邊際成本，并且相對于質押這種方式更難以模仿，因此，更多采用非正式的治理機制往往能夠給聯盟伙伴帶來更多的關系租金。雖然非正式治理能夠為企業帶來更大的關系租金潛力，但是非正式治理方式也有其不利的方面，如需要花較長時間來培養，并且可能為機會主義行為提供機會。因此在建立聯盟伙伴關系時，許多聯盟往往都先采用正式的方式，經過一段時間后，才會采取更多的非正式的治理方式(Gulati)。

這里我們需要指出的是，特定伙伴關系中的有效治理是不同于來自于網絡結構中的治理方式的，后者更多的依賴的是組織的聲譽和集體監督，而前者則是通過建立和增加伙伴關系的強度如信任度，來實現有效的治理。

四、特定關系與網絡結構

聯盟網絡的結構會對關系租金的獲取能力產生影響。對于密度過低的網絡結構，目標企業雖然有可能從結構洞上獲得租金，但是由于低密度網絡企業之間了解度低，不利于企業發現新機會，降低了企業與具有關鍵資源的企業建立起特定伙伴關系的能力，進而影響關系租金的獲取能力。同樣密度過大的網絡也會限制關系租金的產生，這是因為密度過大的網絡往往會產生過度嵌入效應(Granvotter)，對企業行為產生限制，使得企業難以在網絡之外建立起新的更有價值的關系。

另外，特定關系也會對企業的結構租金獲取能力產生影響。特定關系往往會對目標企業或聯盟伙伴具有推薦作用(Burt)，推薦作用的強度與聯盟伙伴的關系強度往往具有正相關性，這樣可以使得目標企業或聯盟伙伴與其他企業建立起新的伙伴關系，導致網絡結構發生變化，進而對目標企業的結構性租金的獲取能力產生影響。

五、競爭優勢的可持續性

一個成功的聯盟網絡往往能夠為企業帶來持續的競爭優勢，依據資源基礎理論，企業競爭優勢的可持續性主要體現在資源的不可模仿性方面，即資源本身構成了一種資源壁壘，使得其無法流向競爭對手。筆者認為成功聯盟網絡也是通過構建某種壁壘來保證不被競爭對手所模仿，使得租金保留在聯盟網絡之中。造成這種壁壘的主要原因有多方面的，除了以往學者所指出的特定歷史條件、偶然模糊性和社會復雜性之外，筆者認為形成聯盟網絡的競爭優勢壁壘的因素還有：

1、聯盟網絡結構的復雜性。筆者認為構建成功的聯盟網絡是一項復雜而又龐大的系統工程，具有極大的復雜性，造成這種復雜性的主要原因有：1)空間結構的復雜性；2)關系組合的復雜性；3)關系形成時間的特定順序(Gulati)。對于一個要構建聯盟網絡的企業而言，與哪些組織建立聯盟關系，形成何種聯盟關系都涉及到企業的具體戰略以及外部的環境因素，這些因素使得網絡結構及其關系類型變得極其復雜且難于理解。此外，各種關系的形成還涉及到先后形成的順序，使得競爭對手往往無法對這些網絡進行復制。

2、伙伴的稀缺性。企業要尋找既有所需要的戰略資源又有合作意愿的伙伴實際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首先，企業要知道誰擁有自己所需要的戰略資源，由于現實世界的復雜性和組織的有限理性使這變得非常困難。此外，潛在的合作對象還需要對目標企業有合作的意愿，即對方是否愿意與目標企業合作的問題。例如目標企業發現了擁有所需要的戰略資源的組織，但是卻經常發現自己的競爭對手已經與之建立起了聯盟伙伴關系，而不愿意與自己建立伙伴關系。這兩個條件結合在一起，往往使得合作伙伴變得稀缺和難以尋找。

3、資源的不可分性。在聯盟網絡中，聯盟伙伴往往會將資源組合起來或者聯合開發某種能力，通過這些方式使得資源在具有了專有性的同時又具有了不可分性。我們以VISA為例，這就是一個由2300多個聯盟伙伴匯聚資源所形成的資產，VISA這一品牌及其網絡就是歸這些聯盟網絡成員所共有的具有專有性和不可分性的資產，任何一個聯盟成員都擁有使用這些資產的通道，但卻無法將其分割，而對于網絡之外的組織則無法分享和使用這一資源。

需要值得注意的是資源的不可分割性給企業帶來專有性資源的同時，也會對組織的靈活性產生潛在的限制，這是對于共同使用專有性資源所付出的代價。

責任編輯 李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