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歲披上婚紗
3年前,我們報社像往年一樣迎來了一批新聞系大四的實習生,我帶的是一個男孩兒,叫偉杰。他的眼睛特別明亮,我很喜歡他,有時,甚至有一種想撫摸他頭發的沖動,當時我就意識到自己是將他當做孩子了。
偉杰總是跟在我的后面李老師長、李老師短的,我也教給了他許多的東西和采訪技巧。相處了近半年,他要回學校了。那天早上,他特意來報社告別,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姐,等我走了,你看看辦公桌的抽屜,那里有我送給你的禮物。”
我送走了他,就開始忙發稿的事,每次實習生臨走的時候都會給我們一些小禮物,我并沒有太在意。
中午,偉杰給我打來電話,問我看了嗎,有什么想法嗎。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就一邊跟他聊著,一邊打開抽屜——他的“禮物”原來是一個信封,里面工工整整地放著一封信:
“依菲,這樣稱呼你,你可能會感到很驚訝,不過沒有關系,以后你會適應的。這半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每天能夠跟你在一起真的太美妙了。我看到許多人都找你,開始我很羨慕你,后來我發現這些人都是在利用你,沒有一個人真心對你好。我覺得像你這樣可愛的女人是應該有人疼的,我下定決心來保護你,為你創造好的生活,請接受我的誠意。”
電話的那邊傳來偉杰焦急的聲音,我猶豫著該怎樣措辭才不會傷害他。
“對不起,偉杰,我一直把你當作兄弟,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這樣吧,你就做我的弟弟吧,好嗎?”
“不行,我要做你的愛人,保護你一生。”
偉杰很固執,他聽不進我的解釋。
我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我的家長也無法接受,畢竟他比我小6歲,還是個沒有進入社會的孩子。我不忍心傷害他,于是,借著報社在外地建記者站的機會逃離了。
我在外面一呆就是一年,這期間,我們基本沒有聯系,我幾乎忘記了他。我以為他當初的激情也會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漸漸平息,可當我完成任務回來之后,他捧著一大束紅玫瑰來到報社,當著同事的面向我求婚,當時我差點兒昏過去。
這時的他已經進入了一家經濟類的大報,做了幾個很有影響的特別策劃,業績驕人,儼然是報業的一顆新星。他告訴我他知道我在哪里,但他沒有去找我,而是要借這個機會做出一番事業來,
就這樣,我經受不住他的狂轟濫炸,終于在我32歲那年披上了婚紗。
結婚之后,偉杰告訴我他有了穩固的后方,接下來,他要開創一番事業,要求我做專職太太,如果一時無法適應的話,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他開始了創業,而我的感情生活又從兩人世界回到了單身。我本來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但不知為什么,近一年來對家開始有了一種依戀,希望他能夠常在我的身邊。希望他像當初那樣對我,但我沒有向他提出來,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我比他大這么多,是無須他太費心的。結婚一年,我曾計劃要個孩子,他說等他賺到第一個100萬的時候再說……
35歲遭遇愛情
去年,社里舉辦了“文學青年培訓班”,并通知我帶領學員到軍營里體驗生活。老實說,我的生活環境一直比較優越,可以說沒有吃過一點兒苦,這次要到陌生的軍營去,我感到莫名的緊張,當時特別希望偉杰能夠陪陪我,幫我準備一下東西。可那天他不知為什么對我特別冷淡,我告訴他我明天就要出差,他說如果不想去的話,就跟領導挑明,不去就是了,沒有必要為難自己,并且告訴我他晚上要應酬到很晚。
這對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么,但對于我來說,卻足不同的。想當初,我是在他的強烈攻勢下被動地接受了他的感情,再加上我當時有種強烈地做母親的愿望,所以才披上了他的婚紗,但結婚之后我沒有成為母親,卻成為“大勢已去”的女人。一想到這些,我就特別牛氣、特別失落,感覺自己像被買回來就丟在一邊的商品。
到了軍營,我發現這里的條件比同事說的還要艱苦,當時我感到特別絕望,好像自己被生活遺棄了。看著眼前的飯菜,我一點兒食欲都沒有,直接回到了宿舍。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少校拿著水果來看我,他說他看見我不適應這里,過來看一看,如果有什么困難就找他好了。我很感激他的理解,這成為我們交往的開始。
當晚,社里組織學員聽一位一等功臣的演講。我沒想到演講者就是他。他叫鑫,入伍快20年了,35歲的他在和平的環境中竟然獲得了許多的榮譽。我對他有了新的認識,也對他的經歷產生了興趣。
聽完演講,鑫帶著我和學員同營地,我開始采訪他。他說,他從未像其他人那樣為自己設計過未來,只是將自己眼前的每一項工作做到最好,于是他收獲了一個又一個的成功,現在已經成為軍中小有名氣的青年楷模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素材,現在很多青年人總是給自己設計太高的目標,而高目標與現實之間巨大的反差常成為浮躁的原因,我感到了一種新意,我們的交談漸漸深入……
聊到后來,鑫講起了自己的生活,他的孩子已經11歲了(天!我們倆同齡,他的孩子卻已經這么大了)。孩子的母親是部隊首長的朋友的女兒,在別人眼中,這是段很圓滿的婚姻。但鑫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回家探親對他來說并不像其他戰友那樣激動和迫切,他常會因為工作忙而推遲探親,為此,他重大家輕小家的精神不知被領導表彰過多少次。
幸好他的妻子十分理解他,常來信鼓勵他要安心工作。后來,他發現自己是用工作來逃避回家,這個念頭一出現,他自己都驚呆了,為什么會這樣呢?她漂亮、能干,家里家外都能獨當一面。她好得近乎完美,可非常遺憾,鑫就是覺得在家沒勁。
到軍營的第二天晚上,我和鑫去了營房外面的一個餐廳,這里的環境很安靜,鑫唱起了歌,看得出他唱得很動情,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我,我忽然想起偉杰曾對我說過他是不善于表達感情的。鑫妻子心中只有事業的丈夫是不是也不會表達情感呢?我開始注意拉遠與鑫的距離。
鑫依然每天來看我,但似乎也有些拘謹,許多時候都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只是默默地將我的生活安排得無微不至。而我,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不自覺地看看他的辦公室,有時兩人目光相遇又匆匆地移開,而見不到他,心里又仿佛缺了點兒什么。
臨行的前一天,他跟我說:“你是一位很獨特的女士,讓人感覺很親切。我不知為什么就走近了你,我明白了這么多年以來我選擇和等待的是什么。”
我不敢再聽下去。
晚上,我失眠了,凌晨的時候我開始發燒。清晨,學員叫來鑫,我迷迷糊糊地躺著,一滴淚滴在我的臉上,鑫開始仔細地替我收拾回家的東西……
第三個本命年的情劫
我回到報社大樓的時候,偉杰已經在那里等我。他一路上埋怨我為什么接受這個任務,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我漠然地聽著,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是他對我的關心。
回到家,我的心空空的,仿佛丟失在哪里。當薩克斯《回家》的曲子響起的時候,我有一種傾訴的愿望,心中似乎有許多話要說……我不知是因為我軀體回到了家,還是我的心找到了家。鑫打來電話,我聽到他也在聽《GO-ING HOME》。
偉杰根本就沒有發現我的任何變化,依然像平日那樣,忙的時候會深更半夜才回來,不忙的時候,回到家就捧著書看,高興了就向我講述著他的未來構想,我覺得他的確是還沒有長大。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關注他幾點鐘回來了,我特別希望他不在家的時候鑫來電話,可鑫從來沒有在我希望接到他電話的時候來過電話。我每天都在想著他,常在夢中見到他,他的沉穩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這是偉杰永遠不會給我的。
每天,看著偉杰的青春勃發,就覺得自己在走向衰老,
在我的第三個本命年,我知道了什么叫戀愛。
處方箋
我一直在靜靜地聽著依菲的傾訴,建立與她的同感。
依菲是個很任性的人,對環境的適應性差,對情感有一種很深的依賴。因為偉杰沒有及時放下工作來到她的身邊安慰她而感到巨大的失落。此外,處于35歲這個年齡,她的自信心也在慢慢地消退,對家庭開始有了危機感,尤其是偉杰比依菲年輕6歲,這對依菲而言是一個強烈的心靈刺痛,她每天都在感受自己的衰老,感到被忽視。到了軍營,遇到穩重、善于關心和體諒別人的鑫之后。因為同齡,依菲沒有壓力,感到很輕松。于是,在不自覺間,依菲與他走近了。
偉杰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在偉杰的心中依菲是個成熟的女性,不僅能夠很好地照顧自己,還應該很好地照顧家,有個無須過分關注的妻子在料理著后院是他成就事業的第一步。他認為,不讓依菲去工作就是最大地愛護她,兩個人都要為他事業發展而努力,甚至于孩子的出生也要以此為原則。
我建議依菲應該將自己對偉杰的失望和對鑫的癡迷分開,不要混在一起。鑫出現的時候正是她情感最脆弱的時候,對問題的觀察不夠客觀。所以,我建議她再見一次鑫,要么下決心改變現狀,要么讓自己死心。因為她與鑫畢竟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他們的價值觀很難相同。依菲是很現代的人,她要有豐富的物質享受,要有高品位的人際交往,要有人常在身邊呵護,而這些都是鑫無法提供給她的。目前,她之所以對這種情感如此著迷。主要是因為兩個人不在一起,她是根據自己的需要勾畫出了一個理想中的男子。將他幻化了。
一個月之后,依菲又來到我這里。第一句話就是:“你打碎了我的一個美麗的夢。”她真的創造了機會,與鑫相見。正如我所料,來到城里的鑫無法展示他的風采,兩人坐在一起,都在努力地尋找話題,但誰說的話題對方都很難應和,他們都為這次見面感到遺憾。我說:“如果你們不感到遺憾,可能你們各自的婚姻和家庭就會面臨著遺憾了。”
依菲笑了……
責編 魏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