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中的英雄連長楊上堃

一個傳奇的故事，一個傳奇的人物。70年過去了，故事依然鮮活，人物依然光彩。

在紅軍長征的諸多英雄人物中，有一位英雄連長——楊上堃。在整個長征過程中，他一直擔任連長職務，參加了許多非常重要的戰斗。

楊上堃，江西省興國縣人。1930年10月，15歲的楊上堃參加了興國赤衛大隊，1931年1月加入主力紅軍，1934年6月到紅一方面軍一軍團二師四團一營二連任連長。作為紅四團先頭連長，他與戰士們一同強渡烏江天險、血戰婁山關、突破臘子口……

英雄連長強渡烏江

1935年1月15日，《紅星報》以大標題《軍委獎勵烏江戰斗中的英雄》報道：“紅四團三連長毛振華得紅星獎，其余每人均獎軍衣一套。領導這次戰斗的主要干部：一營長羅有保，三連長毛振華，機槍連長林玉，二連政治指導員王德云，二連青干鐘錦友，二連二班長江大標，二連長楊尚坤(上堃)等八同志……”

1934年12月31日，楊上堃所在的紅四團到達烏江南岸的江界口地段。當時跟在一方面軍后面的敵兵有蔣介石主力薛岳兵團的兩個縱隊十幾萬人，離烏江南岸只有30多公里。烏江北岸有貴州軍閥王家烈一個師的兵力把守，上游有云南軍閥龍云向江界河增援，下游有湖南軍閥何鍵向江界口前進。整個中央紅軍云集在烏江南岸，強渡烏江迫在眉睫，否則有背水一戰的危險，中央領導非常著急。

1935年元旦夜里，四團一營三連連長毛振華帶4位戰士偷渡過江，沒和南岸的部隊聯系上，第二天拂曉（即1935年1月2日）二連長楊上堃帶領16個戰士在工兵、炮火的強攻掩護下強渡成功，他英勇善戰，巧出奇兵，克敵制勝，強占敵人前沿陣地，為后續部隊打下了堅實的登陸基礎。隨后整個二連全部過江，不顧一切沖上敵人陣地，拿下了烏江幾個山頭，他帶領二連拼命追趕敵軍，不給敵人以喘息的機會。

當時二師的政委劉亞樓、四團政委楊成武都是他的上級領導，在說起紅四團強渡烏江天險，奪取婁山關，占領桐梓，松坎警戒掩護中央時，都曾提到這位為中央主力紅軍開辟前進道路立下顯赫戰功的英雄連長楊上堃。

劉亞樓在《渡烏江》中這樣描寫渡過烏江天險后的楊上堃二連：“一個連猛追敵人三個團”一直追到豬場，“敵人受創后，直向豬場逃竄，我最先頭的二連，并未停頓等待后續部隊，即跟蹤猛追，弄得敵人三個團雞飛狗跳，草木皆兵，不僅不使他有時間來整理部隊，掩護或反攻，就連歇氣的時間也來不及，那稀爛的裝備，官長的行李、公文拋棄殆盡，沿路潰散在山林中。敵人江防司令林秀生連司令部的文件電稿等什么都不要了，就帶起三個團不要命往遵義逃竄。我追擊的二連當即于下午五點占領豬場。林秀生給侯之擔的電報寫道：‘江防工事，重壘而堅，官兵勤勞不懈，挽險固守，可保無虞！’結果只是：‘莫道烏江塹，看紅軍等閑飛渡！’”

紅二連血戰婁山關

1935年1月9日，四團在婁山關腳下部署攻打婁山關。當日晚潘峰率偵察隊、二連長楊上堃率二連，繞小道迂回到婁山關東側形成前后夾擊并截斷敵人后路。

那是在突破烏江后，紅四團來到了遵義城。不一會，總參謀長劉伯承，軍團政委聶榮臻，師長陳光，師政委劉亞樓來到了紅四團。團領導耿飆和楊成武緊急召集營連干部會議，劉伯承從挎包里取出地圖，指著婁山關和桐梓說：“你們立即出發，迅速占領婁山關和桐梓。要快，越快越好！”

婁山關是遵義通向桐梓的大門，而桐梓是軍閥王家烈的老家，婁山關為貴州北方的要沖，東西高山聳峙，萬峰插天，中通一線，南北有盤山小道，若是從川南到黔北，占領了婁山關，無險可守的遵義城，便成囊中之物了。婁山關山勢蒼莽，逶迤于遵義、桐梓、正安、綏陽四縣之間。婁山山脈主峰大婁山海拔1576米，主峰上的關口即為婁山關，南距遵義50多公里。婁山關兩側群峰險峻，隘口狹窄，壑底山路陡立，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團長政委從偵察到和電話中監聽到的敵情匯報中，得知有好幾個團的敵兵把守在山后到桐梓的路上，團領導認為不能正面強攻婁山關，便決定采取迂回的手段，組織迂回部隊前后夾擊敵人。

晚上八點，天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二連從駐地出發，走了一段公路，然后按照白天偵察過的小道向婁山關進發。沿途盡是亂石頭，荊棘叢生，樹藤攔路，道路十分艱險。戰士們邊走邊找路，整整走了一個晚上，到達指定的地點。一夜行軍，40分鐘的休息，在戰爭環境里已經很滿足。東方破曉了，戰士們都隱蔽在叢林中，作激戰前的準備。夜行軍，槍上都沾了不少泥土，趁這空隙把槍彈擦拭一遍。

天大亮了，遠處傳來團部進攻的號音，回蕩在婁山關谷嶺。二連進入陣地，占領最佳位置，夾擊敵人并堵截敵人必經之路，機槍對準公路中央。霎時，前后部隊沖鋒號聲，槍聲、殺聲響徹婁山山谷，手榴彈的爆炸聲震撼山埡口。激戰數時敵人開始向后撤退，楊上堃馬上命令部隊，狠狠打擊敵人。敵人發現背后受擊，再抵抗下去只有滅亡，于是一部分敵人拼命向桐梓城方向逃跑；一部分被我紅軍打得懵頭轉向，叫爹罵娘亂竄一通。楊上堃立即派出兩個排，迅速沖殺敵人，這時敵人成了驚弓之鳥不堪一擊，紅軍乘勝朝桐梓方向追擊敵人。

臘子口上逞英豪

1935年9月中旬，紅四團到達甘肅境內白龍江旁邊的莫牙寺，下一站就是天險臘子口了。１５日黃昏，師部通信員送來了一封信，信上寫道：軍團首長命令即速繼續北進，以第二師第四團為先頭團，具體向甘肅之南的岷州前進，三日之內奪取天險臘子口，并掃除前進途中攔阻之敵人！

從莫牙寺到臘子口足足有二百來里。楊上堃他們在急行軍中沿途消滅和擊退了魯大昌的國民黨陸軍新編十四師的一個多營和藏族上層一些反動武裝。１６日，午后四點鐘，臘子口響起了密集的槍炮聲，先頭一營與敵人打響了，天險之戰的序幕就這樣揭開了。

楊上堃他們來到前沿，用望遠鏡觀看，果然這里地形險峻極了。沿溝兩邊的山頭，仿佛是一座大山被一把巨型的大刀劈開了似的，既高又陡。周圍全是崇山峻嶺，無路可通。從下往上斜視山口只有三十米寬，又像是一道用厚厚的石壁構成的長廊。兩邊絕壁峭立，臘子河從溝底流出，水流湍急，浪花激蕩，匯成飛速轉動的旋渦，水深雖不沒頂，但不能徒涉。在臘子口前沿，兩山之間橫架一座東西走向的木橋，把兩邊絕壁連接起來，要經過臘子口，除了通過這個小橋別無它路。這真是名副其實的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險境啊。

經過反復縝密的偵察，紅四團最后研究決定，迂回部隊由楊上堃二連、毛振華一連、偵察隊和通信主任潘鋒帶領的信號組組成。正面強攻的任務由二營六連擔任。軍團長林彪、政委聶榮臻和師長陳光來到前沿指揮部，批準了四團的作戰計劃，指出：“事關全軍命運，臘子口就是刀山也要拿下來！”

黃昏前，紅四團集中了全團所有的綁腿，擰成了幾股長繩，作爬崖之用。勇士們一個個精神飽滿，背掛沖鋒槍，腰纏十多顆手榴彈，在王團長的率領下，開始渡臘子河，攀登懸崖絕壁。英雄連激戰一夜，打得敵人魂飛魄散，丟盔卸甲。

晨曦中，紅軍總攻部隊開始過河了，敵人退至峽谷后段的第二道險要陣地后，又集結兵力，扎下陣腳，頑固抵抗，企圖等待援兵到來之后一齊向紅軍反撲。經過紅軍近一小時的連續沖鋒，敵人終于全部潰敗了。紅軍占領了天險臘子口。

楊上堃和紅二連的勇士們簇擁著被戰火硝煙熏染的軍旗，站在臘子口上，沐浴著血色般的朝霞，是那樣的威武雄壯。

這位長征途中的英雄，在抗日戰爭中再立新功。楊上堃所在的115師獨立團，參加了平型關大戰。后獨立團改編為獨立師，接著晉、察、冀軍區成立，楊上堃在一分區。他率部消滅了大漢奸孟閣臣號稱第七路軍的一萬多人，在河北阜平一帶進行了五靈口戰役，在平漢線易縣一帶進行了龍華攻堅打援戰役，此戰后他調任一團參謀長。1939年11月間日軍由號稱山地戰之花的名將阿部規秀中將帶大部隊前來報復。此戰役共殲日軍１５００余人，在11月7日的激戰中阿部規秀當場被陳正湘、楊上堃所部主力一團擊斃。為此，日本朝野大震，《朝日新聞》哀嘆道：“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亞洲戰區日軍陣亡的最高將領。此戰役就是著名的黃土嶺戰役。戰后一分區成立兩個旅，一團改為一旅，楊上堃任一旅參謀長。此后，楊上堃到抗日軍政大學學習。1945年5月，中央派他隨中央干部支隊南下江南開辟根據地，途經河南時，蘇聯紅軍對日宣戰進軍中國東北，他們中途奉命緊急北上火速搶占東北。同年9月，他帶領部隊開展了敦化平叛。1946年5月東滿軍區調他到樺甸朝鮮族第四支隊任支隊長，開展了樺甸剿匪戰斗和四平保衛戰。1949年2月調任四野43軍副師長，后隨南下干部團進入江西。

社會主義時期建新功

新中國成立前后，楊上堃率部追殲殘敵，與入贛野戰軍一起解放了江西全境，開展剿匪作戰，穩定了社會秩序，鞏固了新生政權。不久，他代表省委、省政府、江西軍區到江西大余去接贛南游擊隊劉建華部。1949年8月底調贛州軍事指揮部負責，迅速消滅了贛南地區的三股土匪:崇義的周文山匪部、上猶的方業奎匪部和南康的張南洋匪部。

1949年底，他任贛州警備區司令員兼贛西南公安處負責人，次年，任贛南專區軍分區司令員，從此開始投身于建設新中國的事業。他在贛南一干就是十五年，成為當地人民有口皆碑的好司令員。

1965年，楊上堃調任江西省軍區參謀長。他一心撲在工作上，不辭辛苦勞累，經常放棄節假日，帶領同志們加班加點地工作，結果患下了頭痛癥，多次昏倒在辦公桌上。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這一點在文革中居然成了他不關心群眾生活的一條罪狀。十年文革里，軍內一些不良分子趁機報復他，致使他在精神上和肉體上深受迫害，經歷了嚴峻的考驗。他身處逆境，堅持正義，挺身而出，顧全大局，敢于出來斗爭，不惜犧牲自己保護受沖擊的領導。關鍵時候體現了一個軍人無所畏懼的精神境界和勇士們獨具的風骨。

1970年以后，楊上堃調任福建生產建設兵團副司令員，跋山涉水，投身于祖國的林業事業。他在兵團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里，很少在家和兵團本部生活和工作，大部分時間奔波于基層調查研究，指導工作。他走遍了福建的山山水水，武夷山脈留下了他的片片足跡。由于工作成效顯著，曾幾次赴北京參加全國林業成就匯報。

1974年，楊上堃調任江西省軍區任副司令員。他組織開展了卓有成效的軍事訓練和民兵工作。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新時期，楊上堃堅持以軍委新時期軍事戰略方針統攬一切工作，開創了部隊建設的新局面。在他這段任職期間，他的一部有關部隊與民兵協同訓練的軍事論著，軍委總參作戰訓練部和國防部回信給予了高度評價和肯定。

1981年，他以正軍職顧問離休后，又撰寫了近十萬字的戰爭回憶錄，為我黨我軍留下了一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尤其是紅軍時期一方面軍一軍團二師四團在長征中艱苦卓絕的戰斗經歷，受到了黨史軍史部門的關注和重視。

由于過度勞累，他于1984年5月21日猝然倒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身邊留下一部尚未寫完的回憶錄。經搶救無效，與世長辭。

楊上堃從一名紅軍戰士，到長征時的一名連長，逐漸升任為團長、師長、司令員，是一名傳奇式人物。他為人民立下的功勛，人民永遠不會忘記。

責任編輯 梅 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