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云南福星”的南詔大理國時期的阿嵯耶觀音,是唐宋時期云南地方政權大理地區最典型的佛教造像之一,為大理本土上崇拜的阿吒力教派供奉的主要神祗,白族最崇拜的信仰偶像,也是自古以來大理皇家的主尊觀音。
阿嵯耶是梵語“Acarya”的音譯,“觀世音”是梵文意譯,也譯作“觀自在”、“觀世自在”,唐朝因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諱。略稱為“觀音”。阿嵯耶觀音屬于佛教密宗的神,而且是南詔大理國密宗佛教獨有的神,密宗是相對于顯宗佛教的一個教派,它產生于公元七世紀古印度德干高原,是印度大乘佛教與婆羅門教相結合的產物。公元八世紀初由印度向外傳播,傳人唐朝漢族地區的稱為“漢密”或“華密”,傳到吐蕃(西藏)地區的稱為“藏密”,流傳于日本的稱為“東密”,傳人南詔(白族地區)的,與當地原始宗教相融合,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滇密”阿吒力佛教,而“阿嵯耶”一詞,不見于佛教詞典,也不見于“華密”和“藏密”的經典,僅為南詔大理國的密宗阿吒力佛教獨有,也可以說是滇密特有的觀音神,因此,一般稱為“大理觀音”或“云南觀音”,美國學者海倫·查平將它譽稱為“云南福星”。
阿嵯耶觀音的形象最早出現于南詔《中興國史畫卷》“觀音幻化,南詔立國”的神話故事中,南詔晚期,阿吒力佛教和阿嵯耶觀音已受到南詔王室的極力崇奉,南詔第十一代王蒙世隆(公元860年——877年)將阿吒力佛教定為“大封民國圣教”,阿嵯耶觀音也被封為“建國圣源阿嵯耶觀音”,大理國建立后,阿吒力佛教和阿嵯耶觀音仍然是王室崇敬信仰的主要神祗,大理國的開國皇帝段思平就“歲歲建寺,鑄佛萬尊”,民間也“家無貧富,皆有佛堂,人不以老壯,手不釋數珠”,當時鑄造佛像已蔚然成風,隨著王室的崇敬信仰,鑄造材質越用越好,工藝越來越精,由王室鑄造的銀質、金質觀音像不斷出現,成為這一時期佛教造像中的藝術杰作。
大理白族自治州博物館收藏陳列的阿嵯耶觀音鎏金銅像,通高50厘米,重6.5斤,作立狀,觀音頭戴寶冠,發髻高隆,其上有一尊化佛,頭兩側挽著一辮辮美麗的秀發,兩耳戴著圓珠狀耳墜,面作天女像,肩寬腰細,上身袒露,胸部有突起的二圓點以示乳頭,手結妙音天印,雙臂均戴臂釧,上有雕飾,呈三角狀。右手腕戴連珠形手鐲,下著薄絲裙裳,裙上飾波狀褶子,裙緊貼兩腿,腰部系一花腰帶,下有花結飄帶,飄帶從兩側往下垂,跣足,足底鑄有3.5厘米長的鉚釘。觀音像的背面有一方孔,孔上面安放有一活動的方形釘蓋,背面左側有陰刻楷書題記一行,其銘文為:“施主佛弟子比丘釋智首造。”題記書法流暢,與大理鳳儀北湯天村法藏寺發現的南詔大理國寫經書法相似,此尊阿嵯耶觀音像神情文靜,比例勻稱,造型優美,是大理國時期的一件珍貴藝術品。
大理地區發現的阿嵯耶觀音像,多數均無銘文,有銘文的銅質阿嵯耶觀音像,迄今為止只有兩尊,除此尊外,美國圣地亞哥藏有一尊銅質阿嵯耶觀音像,據題記得知,這尊觀音像為大理國皇帝段正興(1148-1171年)時所造,大理州博物館陳列展出的阿嵯耶觀音像,其造型與美國圣地亞哥的觀音像,大理崇圣寺千尋塔出土的金質觀音像完全相同,當屬同一時代的造像。
大理地區的阿嵯耶觀音像,具有濃厚的地方民族特點,與中原的觀音造像差異較大,獨特的阿嵯耶觀音造型藝術風格,已引起國內外眾多學者的關注,美國學者海倫·查平著《云南的觀音像》一文認為,大理觀音像的風格源于印度東北帕拉王朝(約公元750年一1197年)的雕刻,它的作品經由尼泊爾和爪哇傳至大理。法國學者莫爾曼在《云南的金銅觀音像》一文中認為,南印度的巴拉伐美術與爪哇雕刻對大理觀音像均有相當的影響,臺灣故宮博物院李玉珉女士在《張勝溫梵像卷之觀音研究》一文中認為,大理觀音風格的淵源有二,一是帕拉美術,另一則是巴拉伐美術,在造型上是以爪哇的作品為依據,其中又參入了中南半島的一些特征,而溯其淵源,印度帕拉及巴拉伐美術應是真身觀音的造型基礎。故僅從真身觀音的圖像看來,大理與印度、爪哇和中南半島應有深厚的文化關系。云南著名的考古專家邱宣充先生在《美麗的阿嵯耶觀音》一文中認為,阿嵯耶觀音像與印度八世紀阿胡利神廟的一些造像相近,顯然是受印度佛教藝術的影響。國內國外的學者在研究大理的阿嵯耶觀音像時,均說其造型藝術風格深受印度佛教藝術的影響是很有道理的。阿嵯耶觀音像最早就是由印度僧人帶到大理的。據《南詔圖傳·文字卷》記載:西域和尚菩立陀訶于保和二年(即公元825年)由印度帶人大理地區的阿嵯耶觀音像,頭戴高冠,上身袒露,胸飾纓絡,雙臂戴三角形臂釧,寬肩細腰,腰系花結飄帶,跣足等特點,與印度新德里國家博物館陳列展覽的公元九世紀時的毗濕奴石雕像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現藏于美國圣地亞哥藝術館的阿嵯耶觀音與大理州博物館、云南省博物館所收藏的阿嵯耶觀音,其形制完全一致,據學術界調查,當今世界各地博物館所收藏的阿嵯耶觀音鎏金銅像達近十尊之多,而且都是南詔大理國的文物遺存。
1944年,美國學者海倫·查平在哈佛大學出版的亞洲研究雜志上發表了《云南的觀音像》一文,首次向世人揭開了從大理流至美國的七尊阿嵯耶觀音的神秘面紗,開啟了學術界對阿嵯耶觀音研究的先河,作為云南古代佛教藝術的象征物、佛教最早傳人云南的佛像之一,其歷史價值、豐富的文化內涵和高超的藝術價值使它不僅在云南歷史上,而且在世界佛教歷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它象征著大理古代人民與印度及東南亞各國人民的友好往來和文化藝術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