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出訪前的緊急治療

一

1963年12月14日至1964年2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在外交部長陳毅元帥的陪同下，連續(xù)訪問了阿拉伯聯(lián)合共和國、阿爾及利亞、摩洛哥、突尼斯、加納、馬里、幾內亞、蘇丹、埃塞俄比亞、索馬里等非洲10國以及阿爾巴尼亞。之后又于1964年2月14日至2月29日，訪問了緬甸、巴基斯坦和錫蘭。這些外交活動，是新中國外交史上的一個重要里程碑，當時被拍攝成了《周恩來總理訪問亞非十四國》的新聞紀錄片，在全國大陸地區(qū)范圍內廣泛放映，影響巨大。但是。人們一直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周恩來總理在這項前所未有的系列外交活動中曾經(jīng)負傷，并由此引發(fā)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

周恩來在訪問埃塞俄比亞時，受到了東道主的熱情接待，被安排住在該國的迎賓館里。抵達后的第三天上午，根據(jù)埃塞俄比亞方面的安排，是去首都郊區(qū)的一家農場參觀。這天，當?shù)亟涤辏@在非洲是一種受人歡迎的天氣，前來迎賓館迎接中國貴賓的埃塞俄比亞國王代表和外交部長都是一臉喜色，周恩來和陳毅也為之高興，和東道主一邊說話一邊朝樓外走。不料，在走下賓館主樓門口的臺階時。由于下雨，臺階的石階表面像是抹了一層油似的，致使周恩來腳下一滑，身子隨之一個趔趄。當時，總理的隨行人員由于東道主來人跟周恩來說話而讓出了原先的位置，事發(fā)突然，以致于來不及及時攙扶，導致周恩來摔倒在臺階上。

周恩來摔倒時，右手下意識地往地上撐了一下。總理的右手當年在延安時曾經(jīng)墜馬摔傷過。留下了眾所周知的后遺癥。現(xiàn)在這么一撐，雪上加霜。再次負傷。

陳毅元帥和隨行人員當即將周恩來攙扶起來，退回迎賓館。陳毅馬上召來隨團醫(yī)生，立刻給周恩來緊急治療。埃塞俄比亞方面也立刻向國王報告，國王當即命令其私人醫(yī)生前往迎賓館，和外交部請來的當?shù)蒯t(yī)學專家一起替周恩來檢查。專家認為必須慎重診療，建議立刻去醫(yī)院，但周恩來根據(jù)自己的感覺，又征詢了隨團醫(yī)生的意見，認為“沒有問題”，堅持還是按照預定的計劃進行外事活動。

可是。當天晚上，周恩來的手傷開始發(fā)作，疼痛不已。以至于影響了睡眠。次日。周恩來按原計劃離開埃塞俄比亞，前往這次訪問計劃中的最后一個非洲國家索馬里。在索馬里的三天外事活動中，由于東道主方面各界人士每日無數(shù)次的熱情握手，致使周恩來的右手出現(xiàn)了腫脹。非常痛苦。周恩來以驚人的毅力強忍住疼痛，和每一個想跟他握手的索馬里人熱情握手，看得始終在他身邊的陳毅外長直皺眉頭，心痛不已。最后一天，當周恩來和送行的東道主握別。進入機艙坐下時。額頭已經(jīng)沁出了汗珠。

周恩來在座位上坐下后。一邊讓隨團醫(yī)生給他做冷敷止痛治療，一邊對陳毅說：“從現(xiàn)在起，還有10天時間240個小時，我這手傷必須治好。”

陳毅點頭：“對!回到國內后，我馬上和衛(wèi)生部聯(lián)系。”

周恩來之所以要求在10天內治好手傷，是因為根據(jù)預先的安排，他將在春節(jié)后的次日即2月14日，繼續(xù)進行這項新中國外交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外交活動，前往緬甸、巴基斯坦和錫蘭友好訪問。到時候，頻頻握手是一項重要內容，總理不能再帶傷進行了。

周恩來、陳毅一行返回北京后，陳毅當即跟衛(wèi)生部聯(lián)系，衛(wèi)生部方面說對于此類傷情國內最權威的醫(yī)院是解放軍301醫(yī)院。于是，當天下午，周恩來即在鄧穎超的陪同下前往解放軍301醫(yī)院接受檢查。301醫(yī)院已經(jīng)接到陳毅親自打來的電話，自是極為重視，不但安排了本院最好的骨科專家，還從外院請來了最好的醫(yī)生，動用了最先進的設備。給周恩來會診。會診結果，專家們經(jīng)過討論，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傷勢嚴重，但沒有形成骨折。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治療周期預計不會比治療骨折短，也就是說，至少得兩個月。

兩個月?那2月14日的出訪怎么辦?周恩來皺起了眉頭。經(jīng)過反復考慮，總理沒有接受治療。

周恩來返回中南海寓所后，已經(jīng)知曉總理負傷情況的毛澤東讓秘書打來電話詢問治療情況。當毛澤東得知301醫(yī)院的結論后，親自給周恩來打電話，安慰總理不要著急。總有辦法解決的。西醫(yī)不行，還有中醫(yī)嘛，中國醫(yī)學博大精深，什么時候都不能丟的，并說已經(jīng)讓陳毅再跟衛(wèi)生部方面聯(lián)系。

那邊，陳毅接到毛澤東的電話后，打電話向解放軍301醫(yī)院了解了醫(yī)生的診療結論。然后就跟衛(wèi)生部再次聯(lián)系。衛(wèi)生部方面認為，中醫(yī)對于骨傷治療自有一套獨特而行之有效的手段，所以，他們建議是否可以考慮請中醫(yī)骨傷科專家診治，可能會有奇效。

陳毅把衛(wèi)生部的意見轉告給周恩來。周恩來笑了：“對了!賀老總以前對我說起過四川有位姓鄭的武術家，特別擅長治療跌打損傷!”

于是，周恩來給賀龍元帥打了電話。賀龍當即去了中南海西花廳，聽了受傷的情況，笑道：“總理啊，您放心，這事能夠解決，只要找鄭懷賢先生，當天就能見效果!”

周恩來：“哦!這位鄭老師有這么大的本領?”

賀龍說：“我向總理介紹一下鄭懷賢先生的情況……”

二

鄭懷賢，1897年9月15日出生于河北省安新縣新安鎮(zhèn)的一個貧苦農民家庭，3歲喪母，8歲喪父，從小就跟著兩個哥哥干苦活，當長工。當?shù)孛耧L崇武，秋收以后至次年春耕這段農閑時間里，民間流行練武，其中一種屬于表演性質的耍飛叉引起了鄭懷賢的極大興趣，他很想學。10歲那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使鄭懷賢得以滿足這一愿望，當?shù)仫w叉要得最好而被譽為“飛叉大王”的李二慶愿意將他收為弟子。李二慶是有名的武林高手，精通拳術、器械和輕功，武林中給他起個諢號叫做“賽猴子”。鄭懷賢拜其為師習練飛叉、武術。當時的武林高手，同時又都有一手高明的接骨治傷的本領，因此鄭懷賢同時也學習接骨、提腰醫(yī)術。七八年學下來，鄭懷賢已是當?shù)刂奈湫g高手，又被譽為“新飛叉大王”。后來，鄭懷賢的這手飛叉技藝威震全國，連蔣介石看了他表演也為之傾倒，連說“這是國粹”。1936年，蔣介石點名讓鄭懷賢作為中國代表團成員參加在柏林舉辦的第十一屆奧運會。鄭懷賢在柏林奧運會上表演的飛叉節(jié)目。令希特勒目瞪口呆。

鄭懷賢18歲那年，為營救被捕的大哥得罪了盧府，被迫逃往北京。當時，北京有一著名拳師“鐵臂猴子”魏金山，系武林大家。鄭懷賢經(jīng)人介紹，拜于魏金山門下學習形意拳。魏金山同時又是一位治療骨傷科的專家，精通正骨、跌打損傷醫(yī)技，其祖?zhèn)鞯摹拌F彈丸”堪稱藥械兩用的寶物：其硬如鐵，御敵時可作暗器使用：而入口后又可化為藥沫咽下，治療跌打損傷立奏奇效。鄭懷賢對“鐵彈丸”的配方發(fā)生了興趣，但這是魏家的祖?zhèn)髅胤剑粋髯硬粋髋瑐髯右仓粋鏖L子，就像皇帝傳位一般，他一個外姓小徒兒哪里能夠得到?但鄭懷賢還是一心想得到“鐵彈丸”的配方，不過這是具有非常大的難度的。魏金山按照祖?zhèn)鞯囊?guī)矩，“鐵彈丸”是現(xiàn)配制現(xiàn)賣，家里不存剩貨，配制時必把所有人都支開，門窗緊閉，還放下簾子。但鄭懷賢還是想了個法子：他在每天晚上待魏金山一家熟睡后，悄然起身，偷偷把所有的藥材都一一稱了分量，次日晚上再重新稱一次，扣除少掉的重量作為配制“鐵彈丸”的藥材和所需分量。如此一段時間試下來，鄭懷賢終于掌握了“鐵彈丸”的配方和配制方法。

1921年，鄭懷賢又拜孫式太極拳創(chuàng)始人、著名武術家孫祿堂先生為師。學習形意拳、八卦掌和孫式太極拳。1928年，經(jīng)孫祿堂介紹。鄭懷賢赴南京中央國術館向教務處長、著名技擊家朱國福學習武術和醫(yī)術。同年底，鄭懷賢赴上海行醫(yī)授武，憑著高超的武藝和精湛的醫(yī)術迅速出名，被永安公司請去設場表演飛又，交通大學、兩江體育師范聘其擔任國術教練。

1936年鄭懷賢從德國奧運賽場回國后，應邀去國民黨中央軍校擔任國術教練。1938年，鄭懷賢隨中央軍校遷往重慶，從此，鄭懷賢就在四川定居下來。不久，鄭懷賢辭去中央軍校國術教練，去成都行醫(yī)授武。很快成為西南地區(qū)的著名中醫(yī)骨科、傷科專家。

解放后，鄭懷賢擔任成都體育學院教授。一次，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體委主任賀龍元帥抵達成都，對四川省委書記李井泉說想請鄭懷賢先生治療他在戰(zhàn)爭年代受過傷、現(xiàn)在傷痛還不時發(fā)作的手，并特地說明這是聽北京的一位老武術家介紹而慕名前來的。鄭懷賢應邀而來，豪爽而又通曉武術的賀龍元帥一邊接受治療，一邊和鄭懷賢談著武林掌故、奇聞軼事。片刻，賀龍那只經(jīng)鄭懷賢拿捏過的手就消除了疼痛。賀龍不無驚奇道：“哎，我讓警衛(wèi)員也這樣捏過，怎么沒有作用?”

盡管鄭懷賢再三推卻，但賀龍還是堅持自己付了錢。賀龍這次在成都一并請鄭懷賢治療了三次，手部老傷就痊愈了。最后一次治療完賀龍付錢時，笑著說：“還是鄭先生這里管用，治療費也便宜，我在北京光是招待上門為我治療的專家的煙茶錢還不止這些呢!”

賀龍回到北京后，在多個場合說起過鄭懷賢的高超醫(yī)技，引起了其他一些高級干部的興趣。賀龍還介紹董必武、徐特立、李先念等前往成都請鄭懷賢治療傷痛，無不奏效。董必武在進行最后一次治療后，對鄭懷賢說：“鄭先生你有這么一手高超的醫(yī)技，應該用于社會，為廣大人民群眾造福啊!”鄭懷賢受董必武此言的啟發(fā)，萌生了創(chuàng)辦傷科醫(yī)院的念頭。一次，他去北京開會的時候，拜會了賀龍，聊起此事，得到了賀龍的贊同：“對!董老說得好，鄭先生你去辦吧，我賀龍一定大力支持!”

于是，鄭懷賢返回成都后就開始著手籌建，不久就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家體育醫(yī)院，開創(chuàng)了中國體育醫(yī)學之先。鄭懷賢運用其武功和醫(yī)技，治愈了數(shù)以萬計的傷病員。

鄭懷賢每年被評為成都市和四川省的先進工作者，并于1957年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又出任中國武術協(xié)會副主席。

當下，周恩來聽賀龍介紹了上述情況后，點頭道：“好，那就請這位鄭老師給我治療吧，我趕到成都去。”

一錘定音，國務院辦公廳當即緊急通知中共四川省委：周恩來總理將飛赴成都請鄭懷賢先生緊急治療手傷，以便能夠順利進行2月14日赴緬甸、巴基斯坦和錫蘭的正式訪問。

中共四川省委非常重視來自北京的緊急通知，省委書記李井泉指示：這是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務必圓滿完成!我要當面跟鄭懷賢先生談一談。

當天下午，成都體育學院黨委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通知：請立刻派車把鄭懷賢先生送往省委!

當時，鄭懷賢正在給武術系的學生上擒拿格斗課，由于情況緊急，當即中斷，改由另一位教授指導學生互練。成都體育學院派車把鄭懷賢送往省委，鄭懷賢不知何事，到得那里一看，竟是省委書記李井泉召見，不禁愕然，因為他雖然經(jīng)常給中央首長治療，但從來沒有省委書記親自出面跟他談話的。李井泉向鄭懷賢客客氣氣詢問了一些關于治療跌打損傷方面的醫(yī)案后，交代了一樁特殊使命：準備給一位中央首長治療跌打損傷。然后又說，出于保密需要，請鄭先生不要回學校了，省委安排你住到一個處所去。于是，鄭懷賢便猜出這位將要接受治療的中央首長肯定是一位非常重要的領導。

李井泉和鄭懷賢談過話后，省委辦公廳就派車把鄭懷賢送往成都市金牛招待所。鄭懷賢到了那里后，由于已經(jīng)從李井泉的談話中了解到即將治療的中央首長的傷情，當即打電話到成都體育醫(yī)院，讓把一些藥丸、膏藥迅速送到金牛招待所。

當天傍晚，周恩來在鄧穎超的陪同下飛抵成都，下榻于金牛招待所。周恩來惦記著2月14日的出訪，治傷心切，抵達后沒有休息，就提出要求：“請鄭懷賢先生過來。”

鄭懷賢直到進了門才知道今天竟是給共和國總理治療，心中非常激動，原地站在那里朝周恩來鞠躬行禮。

周恩來已經(jīng)站起來，大步迎上前，忍痛和鄭懷賢握手：“不敢當!不敢當!鄭老師好!”

鄭懷賢連連點頭：“總理好!總理好!”

周恩來指著站在一旁的鄧穎超介紹道：“鄭老師，這是我的夫人鄧穎超同志。”

鄧穎超親切地跟鄭懷賢招呼、握手。

坐下后，鄧穎超親自動手給鄭懷賢沏茶，周恩來擺手問道：“鄭老師喜歡喝什么茶?……哦，綠茶，那就沏一杯跟我一樣的吧。”

鄧穎超沏了茶，端過來雙手遞過：“鄭老師請喝茶。”

上茶后，周恩來又跟鄭懷賢聊了一會，這才言歸正傳：“這次來成都，是想麻煩鄭老師治療手傷……”遂把受傷經(jīng)過和之后因外事活動握手頻頻而導致腫痛不已的情況簡述了一遍。說著，讓鄧穎超把X光片拿給鄭老師看。

鄧穎超遞過裝著x光片子的牛皮紙袋，鄭懷賢還沒有打開就開口道：“總理的手傷，并沒有傷及骨頭。只是軟組織受傷不輕，又沒有迅速得到有效的治療，所以產生了腫脹疼痛現(xiàn)象。”周恩來笑問：“鄭老師還沒有看X光片，怎么就知道骨頭沒有損傷?”

鄭懷賢也笑了：“剛才總理跟我握手時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

周恩來嘆道：“鄭老師醫(yī)術高明，果然名不虛傳啊!”

周恩來待鄭懷賢看過X光片后，問道：“鄭老師，你看這傷能在春節(jié)前治出一個眉目來嗎?”

鄭懷賢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總理，您這傷完全可以進行突擊治療，我現(xiàn)在就給您治療吧?”

周恩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鄭懷賢運用他那精湛的內家氣功在周恩來的手部按摩、捏拿。一番治療后。周恩來驚奇地對鄧穎超說：“哎!給鄭老師這樣一弄。疼痛馬上減輕不少呢!”

鄭懷賢按摩捏拿一陣后，當場調制了中藥敷在傷處，然后交代了飲食禁忌。最后說：“這藥用上去后，應該在24小時內可以明顯見效的。明天我再給總理繼續(xù)治療。”

周恩來和鄧穎超客氣地把鄭懷賢送到房間外的走廊里，握手道別，目送鄭懷賢離開，這才轉身進門。

鄭懷賢的治療確實有奇效，當天晚上，周恩來就感覺到受傷部位不像前幾天那樣痛得幾乎難以入眠，好好地睡了一覺。

次日早上，周恩來自己打開裹在手上的紗布，驚喜地發(fā)現(xiàn)竟然已經(jīng)消腫了，不禁高興地說：“鄭老師真了不起啊!”

下午，鄭懷賢又來為周恩來治療。治療中，周恩來跟鄭懷賢像拉家常似地說著話：“鄭老師是哪年出生的?”

“我是1897年9月15日出生的。”周恩來笑道：“我比你正好少1歲。你體重多少?”

“127斤。”

“我比你少1斤。你身高多少?”

“1米7。”

周恩來大笑：“這么巧!我又比你少1厘米。嘿，你看，我都比你差一點。”

周恩來說著站起來，和鄭懷賢背對背貼身站著，舉手在頭頂試了試：“是呵，你是比我高一點兒呢!”

第三次治療時，周恩來跟鄭懷賢談起了他的右手在延安時受傷和后來治療的情況，感嘆道：“哎，那時如果有你鄭老師治療，我的手就不會留下后遺癥了!鄭老師的這門絕技有傳人嗎?”

鄭懷賢回答說已經(jīng)把自己的醫(yī)技和秘方都傳下去了，周恩來欣慰地點頭：“對。應該傳下去，造福于廣大人民群眾”。

鄭懷賢從1964年2月7日到2月12日，一共給周恩來進行了6次治療，周恩來的手傷就已經(jīng)基本痊愈。

2月12日是這年的除夕，當天下午，鄭懷賢給周恩來作了最后一次治療。周恩來高興地說：“真的多謝鄭老師了，你這次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后天我出訪時又能夠從容地跟人握手了。”

鄭懷賢想了想。說：“總理，您每次出訪都得天天跟多人握手，這對于您的手傷徹底恢復肯定是不利的。我教給您一個姿式，您再跟人握手時，對方就握不痛您的手了。”

周恩來驚奇道：“哦，還有這樣的動作?那我得學學了。”

鄭懷賢把中國擒拿術中的一個姿式教給周恩來：“總理。您按照這個樣子和對方握手，人家就握不痛您的手了。”

周恩來試了試：“哎，果真如此!”

鄧穎超在一旁看著，連連點頭：“謝謝鄭老師。”

周恩來轉臉對鄧穎超笑言：“這真是：處處留心皆學問，行行業(yè)業(yè)出狀元!”

治療結束后，周恩來讓鄧穎超給鄭懷賢結賬付錢。一家伙把鄭懷賢鬧了個激靈：“這……總理。這事由省委處理吧?”

周恩來說：“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不是四川省委的事。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而摔了跤，所以這治療費應該我個人承擔。”

為了表示對鄭懷賢的感謝，周恩來、鄧穎超夫婦熱情邀請鄭懷賢和他們共進除夕晚餐。這是鄭懷賢終身難忘的一頓年夜飯。

次日，1964年2月13日，春節(jié)。周恩來飛返北京。

1964年2月14日，周恩來按照預定計劃。離開北京，對緬甸、巴基斯坦、錫蘭三國進行了為期16天的正式訪問。出訪期間，周恩來每天都要跟許多外賓握手，由于鄭懷賢治療得法和所教的那個握手姿式，沒有再發(fā)生傷痛現(xiàn)象。

周恩來請鄭懷賢治療手傷獲得成功一事傳到毛澤東主席那里，毛澤東喜道：“我們中國確實有許多外國所沒有的優(yōu)秀絕技，我們應該好好挖掘，造福全人類。”

周恩來結束出訪回到北京后，毛澤東一見面就關心地詢問“手傷如何”，當聽說鄭懷賢曾建議總理回國后再去治療時，點頭道：“對。趁熱打鐵。還去成都走一趟，徹底治愈，徹底太平!”

1964年3月中旬，周恩來再次在鄧穎超的陪同下前往成都治療手傷。周恩來和鄭懷賢一見面。就用力搖晃著右手：“鄭老師，你看，就是這樣治。肯定能完全治好。”

這次治療，一共用了7天時間。周恩來還是和上次一樣，每次治療時都跟鄭懷賢作平易近人的談話。一次鄭懷賢在談到自己在解放前曾經(jīng)當過國民黨中央軍校的武術教官而感到內疚時，周恩來微笑著安慰他：“這沒有什么，國民黨中央軍校的前身是黃埔軍校，我還當過一陣黃埔軍校的政治部主任呢!過去的就成為歷史了。我們應該向前看。”每次治療時，鄧穎超都在一旁看著，親自給鄭懷賢沏茶添水。

一個星期治療結束了，周恩來的手傷就像毛澤東所說的徹底痊愈了，此后一直到逝世也沒有重新發(fā)作過，足見鄭懷賢的醫(yī)術之高明。

這次分別時。周恩來、鄧穎超給鄭懷賢留了電話，對鄭懷賢說：“鄭老師，你以后到北京，一定要到我們家來做客。你是我們家的朋友。你打這個電話，會派車來接你過去的。”

這使鄭懷賢非常感動，不過，后來他雖然數(shù)次去過北京，但因為考慮到總理日理萬機，工作繁忙，不能打擾，就沒有打過電話。

不久，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有著復雜經(jīng)歷的鄭懷賢自是在劫難逃，因是教授，就被定為“反動學術權威”：參加過柏林第十一屆奧運會。就是“特務”：當過國民黨中央軍校的教官，被打成“歷史反革命分子”。三頂帽子壓在頭上，鄭懷賢被關進了“牛棚”，受到了殘酷迫害：頻頻批斗、扣發(fā)工資、奪去住房、強迫勞動，最后。竟至于導致一條腿癱瘓。

但是，造反派猶自覺得還沒有“革命”得徹底，還在準備對鄭懷賢的迫害升級。就在這時。情況突然發(fā)生了變化。一天，四川省軍事管制委員會的一位負責人突然接到北京的電話。電話是國務院總理辦公室的一位秘書奉周恩來之命打的，說：“總理讓詢問一下，成都體育學院的鄭懷賢醫(yī)生受沖擊了沒有?”

軍管會的這位負責人回答：“我們不清楚，了解后馬上報告。”

“總理指示，鄭懷賢醫(yī)生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大好，要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受委屈了。”

這個電話救了處于危難之中的鄭懷賢。當天，省軍管會就派員直接去了成都體育學院，向造反派傳達了北京指示，命令造反派必須無條件地恢復鄭懷賢的自由。

于是，鄭懷賢終于獲得了解放。

粉碎“四人幫”后，鄭懷賢于1979年被選為中國武術協(xié)會主席。年過八旬的鄭懷賢拄著拐杖，拖著傷殘之腿，積極參加搶救和整理武術寶貴遺產，還繼續(xù)為群眾治傷，直到他逝世的前幾天，還在為人治療。

1985年10月5日，著名武術家、杰出的中醫(yī)骨科、傷科專家鄭懷賢先生因患心臟病，醫(yī)治無效，與世長辭，享年8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