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不僅與人類社會的文明發展史相生相伴,而且和個人的一生如影相隨。甚至比人生還要長久,一個人還在母腹中孕育的時候,便隨孕婦的產前檢查在檔案中有胎心、胎位情況的反映,從他(她)離開母腹的第一聲啼哭開始,其性別、體重、身高,出生的年、月、日、時、分,出生地點,接生人員姓名等都被準確地記錄在案。其后,兒童注射疫苗、上小學、中學、大學、參加工作,當兵入伍,工作成績,工資和職務變動,立功受獎,過失懲戒等都會通過檔案記載。人去世后,其檔案不會被立即銷毀,還要被保存一段時間。如果是名人,其檔案就是一個人的影子,甚至比本人的壽命還要長。可以說,每個人都會與檔案結下不解之緣,我也不例外。
少年夢想多璀璨
長輩總愛問少兒:你長大以后做什么?如今的孩子大多或答當明星,或答當老板,或答當大款,或答當警察,或答當大官。大概沒有幾個會答當工人、當農民、當兵的,就是有回答當兵的也是當將軍。童言無忌,大人聽了多是一笑了之,就是答的不妥也不會去多加指責。孩子們在成長過程中,思想上無不打上社會和成人的烙印。對孩子的影響如何,還是應該多從社會和成人那里找原因。
我小時候理想很多,且經常變化,屬于人們說的那種無志者常立志的人。那時正是“文革”期間,工人階級牌子很硬,我就立志當一名工人,是那種開起了機器轟隆響,掄起了鐵錘響叮當的工人。社會上農業學大寨運動轟轟烈烈,我又立志當農民,扎根農村干一輩子革命。看了電影《南征北戰》,又立志當兵,但從沒想過當將軍,只是想當機槍射手,當榴彈炮手是最高理想。生病住院時想長大了當醫生,坐汽車坐火車時想長大了當司機,總之,理想五花八門且變幻無常。但是,就是做夢也沒想到過長大以后做檔案工作。少兒時的理想長大后幾乎都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也有實現了的,如當過兵。當過工人。只是既沒有打過榴彈炮,也沒有掄過鐵錘,略有遺憾。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從沒有想過的檔案工作卻成了我終生從事并且深深熱愛的職業。
初次踏進檔案室
第一次與檔案親密接觸是在1974年春天,我正在家鄉的一所中學讀高中。當時還處于十年動亂之中,全國的批林批孔運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我們學校除批林批孔外,還加上反擊所謂的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回潮和批判師道尊嚴。一天,學校領導把我和其他兩名同學叫到辦公室,讓我們到縣委檔案室去查閱摘抄資料,以供學校批判孔老二(當時把孔子稱為孔老二)用。我和同學騎著自行車來到縣委檔案室,交上學校的介紹信并說明來意,兩名工作人員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當年的檔案室應該是今天縣檔案館的前身。踏進檔案室的第一感覺是這里十分安靜,與外面亂哄哄的局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工作人員說話輕聲細語,取放檔案資料小心翼翼,受環境的影響。我們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兩個分貝。從縣委檔案室保存的檔案中查找出孔子罪行是不可能的,工作人員為我們取來縣志,說縣志是清朝時編纂的,或許能夠找出你們所需要的東西。拿到豎排線裝繁體字的縣志,第一反映竟是這東西應屬于“四舊”范疇,紅衛兵們怎么沒有將其燒毀呢?翻開縣志仔細看來,里面記述的多是縣治變遷、重大事件、自然災害等內容。能與孔子掛上鉤的只有縣里修建孔廟的記載,好像還附有繪圖。當時孔廟大殿還在,被當做縣委的會議室用。我們議論說,孔子死了兩千多年,還勞民傷財修建這么宏大的廟宇,真是流毒不淺。總算是找到了孔子的一條“罪狀,拿回學校交差了事。
我小時候喜歡看書,可生不逢時,家里原本不多的書籍在“文革”浩劫中都被當做“四舊”燒了,新華書店中除政治書籍外很難見到別的圖書。盡管當時求知欲很強,對知識可以用如饑似渴來形容,但能看到的書卻是少之又少。初次走進檔案室。看到有那么多書籍,感覺如同從知識的沙漠突然來到了知識的海洋。真羨慕那兩名檔案工作人員,能看到那么多書是多么的幸福啊。我想,以后到這里來工作該有多好。這種想法,當時就如同找月宮中的嫦娥談戀愛一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好夢想而已。沒想到,十幾年以后,竟然美夢成真。
陰差陽錯學檔案
高中畢業后。當過兵,復員后分配到化工部第一膠片廠(現在叫樂凱集團)工作,之后為人夫、為人父。走出校門方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中學生時做檔案工作的想法早已丟到腦后。
80年代初,撥亂反正,百廢待興,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文憑)在社會上蔚成風氣。我到廠職工學校惡補高中數、理、化,三年課程一年學完。老師都是“文革”前清華、北師大、天津大學的畢業生,講的認真,學的刻苦。經過嚴格考試,1985年領到了市工農教育辦公室頒發的高中(理科)畢業證書。這樣。我一生中讀了兩次高中,領到了兩張高中畢業證(按當時政策,“文革”期間取得的初中、高中畢業證都不予承認,要通過重新學習和考試領取畢業證)。拿到高中畢業證后便想趁熱打鐵報考河北廣播電視大學。膠片廠是精細化工企業,我讀高中時又學的理科,從工作需要和自身條件出發,報考電大時本想報理科,但錯過了報名時間,可供報考的只有圖書、新聞和檔案三個文科專業,便想報圖書或新聞專業,就是為了以后讀書看報方便,但廠領導指定讓我報檔案專業,說是定向培養,我只好陰差陽錯地報考了河北電大的檔案專業。畢業后在廠檔案室工作,1988年調到保定市檔案局工作至今,也快20年了。細想起來,此生還真是與檔案結下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