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數字化辭書的現狀與問題

摘 要 本文簡單回顧了我國數字化辭書的發展歷程，簡要介紹了數字化辭書的特點，著重對國內數字化辭書目前存在的問題進行了評述，對辭書出版所面臨的數字化沖擊進行了分析。

關鍵詞 辭書 數字化 問題 沖擊

當下，全球化、信息化浪潮勢不可當。從內容產業來看，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數字技術正在改變我們生產、生活、消費(包括信息消費)的傳統做法。在辭書領域，這一變化也很明顯。雖然數字化辭書的基礎依然是辭書(或內容)而不是數字化技術，即“內容為體，數字化為用”，但如果我們在辭書內容的提供、加工、更新、傳播等一系列的過程中不研究、不運用數字化技術，那么，辭書內容的生產、傳播必然就會游離于時代潮流之外，處于一種被動的狀態，傳統辭書在教育領域、大眾市場的作用和份額就會降低、弱化，甚至可能會被替代。在無情的市場經濟面前，固守即意味著退縮。因此，在傳統出版與數字出版的融合已成為現代出版趨勢的背景下，如何避免數字出版的沖擊，分享數字出版的成果，應該成為我們關注的焦點之一。

一、我國數字化辭書的發展歷程及代表性作品

在我國，數字化辭書大約出現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起初多以軟件的形式出現，同時，也出現在手持設備(如掌上電子詞典、PDA、手機等)上，并且迄今不衰；90年代中后期光盤版的數字辭書也盛行一時，但由于遭受盜版等原因，現已式微；2000年以來，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網絡版工具書逐漸興起，成為大型數字化辭書的主要類型。

國內數字化辭書的類型主要有：

網絡版辭書，這是使用時通過互聯網來控制數據傳送的數字化辭書。如《漢語大詞典》(網絡版2.0)、《中國大百科全書》(網絡版)、《辭海》(網絡版1.0)等。

軟件版辭書，這是以軟件形式發行，使用過程中不通過互聯網傳送數據的數字化辭書，如《漢語大詞典》(光盤版1.0)、《中國大百科全書》(光盤版)、《兒童辭海》(光盤版)、“金山詞霸”等。

手持設備版辭書，這是各種類型的掌上電子詞典，也包括儲存在手機等手持設備中的數字化辭書。

在上述類型的數字化辭書中，目前最值得關注的是一些大型的網絡版工具書。這主要是因為這些數字化辭書均出自名門，來自我國著名的工具書出版社，系二次出版，在內容的權威性、釋文的經典性、條目的完備性等方面都具一流的水準。較具代表性的有：《中國大百科全書》(網絡版)；上海世紀出版集團易文網的“工具書在線”，包括《中華文化通志》(網絡版)、《漢語大詞典》(網絡版)、《辭海》(網絡版)、《<中央日報>標題索引》等；商務印書館的“工具書在線”(測試版)，包括《新華寫字字典》、《新華正音詞典》、《新華拼寫詞典》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名大詞典》等。

二、數字化辭書的特點

與傳統的印刷本辭書相比，數字化辭書主要具有下列特點。

1.更多的檢索、查詢手段

除了與傳統紙質工具書一樣的常規檢索手段(如分類檢索，按拼音、筆畫檢索)外，數字化工具書還具備其他一些極為有效的檢索、查詢功能，如通配符檢索，邏輯表達式檢索，全文檢索，還可根據內容制作特殊的檢索方法，如《漢語大詞典》中對漢字作“通假”等關聯的檢索，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2.支持多媒體

數字化工具書具備多媒體處理能力，這也是其頗具吸引力的一個方面。在數字化工具書中，人們除了能夠像使用傳統的紙質工具書那樣，得到以文字、圖像為表現形式的信息外，還能得到通過聲音、動畫、視頻等多種媒體元素來表現的信息，而工具書中的許多條目正是需要通過這些媒體元素才能獨特地、完整地、更好地為讀者提供相關的信息。如重大歷史事件條目，音樂作品條目，物理、化學、生物條目中的原理演示等內容，都不是僅靠文字、圖片就能夠完美表現的。從技術上講，數字化辭書對音頻、視頻、動畫等均可支持，但目前我們還很難看到像微軟公司所出《Encarta百科全書》那樣比較理想地支持多媒體表現的大型數字化辭書。究其原因，筆者認為，主要與投入大而產出小有關。目前國內的數字化辭書大都屬“二次出版”，只對內容作技術上的加工，而很少再花人力、物力去重新制作或采集多媒體資源，因為這項工作投入巨大，但回報并不理想。

3.支持互動，更新快捷方便

大多數人認為，互聯網是一個大眾媒體，面向的是大眾，但也有少數專家認為互聯網是一個個性化的媒體，是小眾媒體，更是唯一的互動媒體。筆者認為，后者抓住了事物的本質特征。與圖書、報紙、廣播、電視相比，互動性是網絡媒體的鮮明特征。如何利用網絡媒體的這一特性，讓關心辭書的大眾貢獻出自己的意見，參與內容的提供(實踐證明，在個別條目上，讀者掌握的信息會比專家更多、更正確)，以利辭書的更新、修訂，這一問題值得探討。筆者認為，利用網絡媒體的互動性，數字化辭書至少能為將來的在線工具書編纂平臺打下基礎，如《辭海》網絡版增加“評論”功能就是一種嘗試。眾所周知，印刷本《辭海》的修訂周期較長，投入很大，更新的時間跨度大(10年)。如能在《辭海》(網絡版)中注意吸收新的資料，會對《辭海》的修訂大有裨益；同時，讀者查閱《辭海》也能了解到更多、更新的信息。如有關冥王星失去行星地位的資料，吸收到網絡版中十分方便，但在紙質書中必須等到出下一個版本才能作修訂。因此，通過論壇、博客等形式吸引讀者提供素材，最后由專家審定(在未審定前則作為資料供讀者查閱、參考)，對保證工具書的常用常新，實現修訂的持續性有很強的實用價值：讀者看到的都是最新的修訂版，此時，網絡版就不再是紙質版的附庸，而成了紙質版的基礎。網絡版和紙質版各有各的讀者市場，兩者能共同為形成良好的辭書出版產業結構和產業鏈作出貢獻。

另外，即使讀者互動的信息不是提供內容，而是提出問題或質疑，也對辭書出版者有很大幫助，因為通過網絡這一渠道，把產品和用戶(讀者)聯結了起來。從產品營銷的角度看，這對提高產品的質量、擴大產品的影響等會有重要作用。

三、數字化辭書目前存在的問題

數字化辭書在發展的同時，也存在著一些明顯的不足，如：產業鏈的培育與整合(包括產業鏈之間的利益分配)還未合理形成；與紙質辭書相比，數字化辭書還未形成成功的商業模式，產業的規模依然較小；市場的接受度(讀者的閱讀習慣)還不高；版權保護還有待于進一步加強；研制、開發過程中缺乏相對統一的標準，在界面、外字字庫等方面往往大家各搞一套，等等。這些問題的外在表現之一，就是數字化辭書魚龍混雜。具體表現為：

1.有些作品制作時研發重心更多地偏向軟件功能而不是辭書內容

表現為注重新技術的運用和收詞數量的堆積，忽視內容的正確性、實用性和科學性。請看一個實例。在一本橋牌書中有如下一段文字：

Obviously the bidders and doublers believed a pass was not forcing. The two passers were Eric Rodwell and the late Teddy Lightner. Peter Nagy wasn’t sure，nor was moderator，Bobby Wolff.

上述文字中的“moderator”一詞，在“金山詞霸”中僅一個義項：

moderator (音標略) n. 緩和劑

這一解釋顯然與原文不符。如果我們到《新英漢詞典》(世紀版)中查這個單詞，就會發現該單詞有4個義項：

moderator n. 1仲裁人；調解人 2(集會、會議或討論會等的)主席；議長；[宗](基督教長老宗)教政組織的首腦 3(英)(劍橋大學教學榮譽學位考試的)主考人 4[核]減速劑，慢化劑‖moderatorship n. 仲裁人的職權，主席的職權

其中第一個義項符合原文的語境。毫無疑問，“金山詞霸”在這個條目上存在著“義項缺失”這一重大缺陷。

2.有的數字化辭書提供的知識十分蕪雜

隨著“維基(Wiki)百科全書”編寫模式在網絡的流行，由網民參與編寫百科全書的做法得到了很多互聯網經營者的青睞，但在這一模式下編寫出的“百科全書”，其所提供知識的正確性很難把握。如在號稱“全球最大開放式中文百科全書”的“百度百科”中，“足球”條介紹的知識有足球的起源、漢代蹴鞠石刻、第一個因踢球名垂史冊的人、史上第一份首發名單、最早的著名球星、現代足球的誕生，林林總總近萬字，但從頭至尾，卻沒有一段文字集中、概要地介紹足球是一項怎樣的運動(如“比賽分兩隊，每隊十一人，球員主要用足踢球或用頭頂球。比賽90分鐘，分上下兩半時。以將球射入對方球門多者為勝”等信息)。

3.版權曖昧不明

有些數字化辭書版權曖昧不明，內容甚至有抄襲之嫌。

目前，網上流傳著一個叫“漢語大辭典”的軟件(注意，不是《漢語大詞典》)，據開發者介紹，該軟件包含成語詞典一本(可查成語48700條)、字典一本(可查漢字20973個)、百科詞典一本(可查詞語377590條)，另有中華詩詞大全、歇后語大全、燈謎大全、同義反義別名詞典、名言詞典、古文詞典等內容。

顯然，這些內容的編寫依靠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實現的。那么，這些內容在匯集過程中，版權是否會有問題，不免令人生疑。例如，在該軟件中，“中國式摔跤”條目前面一大部分文字與《辭海》同名條目內容就十分接近。

中國式摔跤 摔跤運動之一。古稱角力、抵角、相撲、爭跤等。常用方法有背、別、挑、纏、揣(原文如此，當作“踹”——筆者按)、踢、擰、摟、彈、搿、插閃、抱腿、勾腳等，以將對手摔倒為勝，比賽分三局，每局三分鐘。此外還有中國民族形式的摔跤，如蒙古族摔跤、朝鮮族摔跤、藏族摔跤、維吾爾族摔跤等。——“漢語大辭典”

中國式摔跤 中國民族形式的摔跤運動。比賽按體重分十個級別，在10米見方的場地上進行。常用方法有背、別、挑、纏、踹、踢、擰、摟、彈、搿、插閃、抱腿、勾腳等，以把對手摔倒為勝跤，按勝跤質量評定3、2、1分。每場賽兩局，每局3分鐘，以得分多者為勝。若比賽終止時間未到而一方得分已超過對手10分，該方為勝。中國各地區各民族也有不同的摔跤，如蒙古族摔跤、藏族摔跤、維吾爾族摔跤等。——《辭海》

盡管如此，“漢語大辭典”對《辭海》的摘錄也有不全面的地方，如沒有介紹“按勝跤質量評分，以得分多者為勝”的情況，而且最后一句話“此外還有中國民族形式的摔跤”則將“中國民族形式的摔跤”排除在“中國式摔跤”之外(正確的表達應該是將蒙古族摔跤、藏族摔跤、維吾爾族摔跤等包含在“中國式摔跤”這一概念里)。

再看一個“百度百科”中的例子：

道員 職官名。明初布政司、按察司因轄區大而事繁，布政司的左右參政、參議分理各道錢谷，稱為分守道；按察司的副使、僉事分理各道刑名，稱為分巡道。此為道員稱謂之始。至清乾隆間裁去世參政、參議、副使、僉事等職，專設分守道與分巡道，多兼兵備銜，管轄府、州，乃成為省以下府、州以上的高級行政長官。別稱“道臺”、“觀察”。《官場現形記》第三四回：“八點鐘一位客到，乃是這里有名的一位道臺叫做‘磕頭道臺’。”又第九回：“王觀察信上言明，是奉了東撫之命，前往東洋考察學務。”東撫，指山東巡撫。——“百度百科”

道員 明初布政、按察二司以轄區廣大，由布政司的佐官左右參政、參議分理各道錢谷，稱為分守道；按察司的佐官副使、僉事分理各道刑名，稱為分巡道。此為道員稱謂之始。清乾隆時裁參政、參議、副使、僉事等名稱，專設分守、分巡道，多兼兵備銜，管轄府、州，成為省以下府、州以上的高級行政長官。清代簡稱“道臺”，又設督糧、鹽法等道，清末更在各省設置巡警、勸業二道，各司其專職。北洋政府時曾分一省為數道，設置道尹。——《辭海》

兩者前半部分的文字幾乎完全一樣(百度百科中“至清乾隆間裁去世參政”衍一“世”字)，而“又第九回”以下的文字，已與“道員”無涉，也犯了內容“蕪雜”之病。

4.內容輾轉抄襲

由于一些數字化辭書(軟件)的開發者(尤其是個人)版權意識比較淡漠，往往將別人的東西隨便拿來使用，因此，數字化工具書(軟件)內容被輾轉抄襲的現象屢見不鮮。

下面是網絡版成語詞典中的一個條目：

我們在不同的網站可以看到與其相同的內容。現略舉數例：

金石網 www.kingsnet.biz

東方法眼 www.dffy.com

成語詞典 www.chengyu.org

網絡中國 life.httpcn.com

四、要重視辭書出版所面臨的數字化沖擊

盡管互聯網上數字化辭書(軟件)的問題不少，但不容否認的是，互聯網對辭書(包括紙質辭書和由正規出版機構出版的數字化辭書)的沖擊很大，應當引起辭書界足夠的重視。目前，這種沖擊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1.以互聯網為典型代表，信息提供的渠道更多

借助于搜索平臺，目前互聯網上的各種網站、網頁已經成為很多人(包括不少專業工作者)了解信息、釋疑解難的平臺。“內事不決問老婆，外事不決問Google”(仿《三國演義》孫策臨死前對其弟孫權所言：“內事不決問張昭，外事不決問周瑜”)被選為2005年十大網絡名言之一，就是這種沖擊的形象概括。辭書，特別是百科類辭書、專科類辭書是否有被互聯網替代的可能，值得我們關注。

2.互聯網上的百科全書興起，對辭書出版(知識供應)形成了沖擊

作為一種互動媒體，互聯網很容易成為一個聚集信息和知識的平臺，因此，完全由網民編寫、更新并供網民免費瀏覽的百科全書也逐漸出現，目前在全球范圍內最具影響的是維基(Wiki)百科(http：∥www.wikipedia.org)。

維基百科發軔于20世紀90年代中期，經過十年的發展，維基百科已被認為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書，到2005年底，共有82種語言版本，詞條總數已經接近200萬個，并且正以每月7%的幅度增加，每月的頁面點擊量達到25億次。對此，不少人歡欣鼓舞，正如互聯網剛興盛時有人高呼“全民出版”或“個人出版”的時代到來了那樣，目前，也有一部分人認為全民編寫詞典時代已經到來。

但是，用專業的眼光來看，那種全民編寫辭書的舉動實際上是十分危險的。前《不列顛百科全書》副總裁和主編羅伯特·麥克亨利(Robert McHenry)在2004年對“維基百科”有一個尖刻甚至貌似惡毒的評論，他認為，使用維基百科這樣全民編寫的百科全書如同在上公共廁所：“如果它可能臟得顯而易見，你就會處處小心；但或許它看上去相當干凈，因此你會被一種錯誤的安全感所麻痹。顯然你無法明確知道，誰在你之前用過了廁所。”

有人認為，羅伯特·麥克亨利的這番言辭，是因為維基百科全書與《不列顛百科全書》構成競爭使然，但實情卻是：如果沒有相當程度的判斷力，用戶就根本無法判斷在類似“維基百科”這樣的全民百科全書中獲得的知識是真還是假；而如果用戶能夠作出準確的判斷，那還需要去查工具書嗎?這真是一個類似于“第二十二條軍規”的黑色幽默。

知識作為人類文化的精髓，顯然不應該被壟斷。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知識的提供歷來是一種專業化的技能，從來都是由專業化的隊伍來提供(否則，就不應該有教師、醫生、律師等職業)，才能保證科學性、準確性。因此，如果普通大眾獲得的知識是真偽難辨的，互聯網上良莠不齊的信息讓人難以辨別其優劣，而人們還對這種情況一味稱贊、夸耀，那么在知識供應上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便會發生、擴大。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

目前，經濟全球化、全球信息化的浪潮席卷而來，每個人都面臨著“全球信息化”或“信息全球化”的挑戰。作為辭書工作者，“全球信息化”需要我們考慮用信息化技術來發展我們的辭書事業，而“信息全球化”則使我們面臨的競爭更為殘酷(因為有更多的內容提供商出現)。面對新的環境、新的對手，應該如何應對，這個大問題值得每一個關心辭書事業的人去探索、解決。

(上海數字世紀網絡有限公司 上海 200001)

(責任編輯 王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