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百朵各自香

師范同學今日聚會。十多年不見了，各自感嘆著：“老了老了，變了變了。”是啊，十多年，是棵樹早已郁郁蔥蔥枝繁葉茂了。是人，十年的光陰足可以改變許多。“這些年過得怎么樣？”短暫的亢奮之后便彼此詢問起來。

萍是惟一發福的一位，她的幸福從光潔的前額上流瀉出來，我們鬧著要她先說說。“就這樣子吧，她爸在北京。”萍笑嘻嘻地指著一旁的女兒。小女兒扎著兩條羊角辮，少有的伶俐。“她爸在部隊，我們在北京買了自己的房子。你們有空一起去北京玩！”“哇！”聽到她在北京有房子，我們一起嚷，“你們簡直太厲害了！”“就在大學城附近，現在租給那些大學生住。等我過去工作了，他們部隊還會分房。”我們由衷地替萍高興，夫妻十年，分居十年，總算合家團聚，而他們早早地在北京買下了房子，會少許多勞頓奔波、租房搬家的痛苦，而兩套房子又是一筆多大的資產呀。我們舉杯真心地為萍高興。

祥攜夫人前來。我們畢業時，祥的工作最差，在老家村里的一所小學教書，現在他們夫妻雙雙考上了公務員，這讓我們覺得不容易。祥在回憶：“我們那個村，小學早已破敗得不成樣子，很快就要關門了，我倆都在那，但我們沒有沉淪，然后有了考公務員的機會，我們就雙雙報名了，一年不成再考一年。”我望著他們笑，想起學校里貼得到處都是的名人名言：卓越人的一大優點，是在不利與艱難的遭遇里百折不撓。祥是成功的，他和老婆把工作的不順利當成了前進的動力，沒有感嘆懷才不遇，沒有憤世嫉俗、怨天尤人，而是抓住機會努力。“不過，也有損失呀。”祥笑著說，“我兒子才四歲，你看你們的孩子都八九歲了！”祥的老婆長得特別好看，我們一起押著祥喝酒：“可是你等到了一個漂亮的老婆呀！”嘻笑中祥和老婆被我們強灌了兩大杯。

轉了一圈，我們的目光突然停在粉的身上，一時大家緘了口。粉是我們中學歷最高的，惟有她在大學里任教。可是粉的老公在新婚六七個月的時候就患了癌，一直到去年，終究被病魔奪去了生命。結婚七年，粉終日奔波于學校、家和醫院，心力交瘁，原本爽朗要強的她，話也少了許多。我們中有人遞來水果想岔開話題，粉卻搖搖頭撫摸著兒子說：“沒關系，其實我也很幸福。我還有他。他長得那么像他爸爸。”粉六歲的小兒偎在粉的懷里。“也許體諒我太苦，兒子特別懂事。他爸不在了，有時半夜我看著照片會哭出聲，倒是他，小男人一樣勸我，媽媽你還有我呢！”粉的手握緊兒子的小手。“其實這一年來，我已經想開了，他生病，一直有我不離左右，他是幸福的，他離去的時候反復地跟我說，他這一生沒有遺憾，但求還有來生，一定與我相伴終生。”粉沒有提自己以后的打算，我們也不會問，她這樣的心態，應該能夠面對日后一切的變故。

氣氛在粉說過之后再度活躍起來。是的，如果一直有顆感恩的心，無論怎樣的境遇也能從容面對。世上會有百種百樣的花，你認可了牡丹的雍容華貴，蘭花的清幽芳菲，你又怎能忽視無名小花綻放的熱烈？春日的陽光下，它們盛放著同樣鮮活的生命，在各自的日子里幸福芬芳著。這樣想著的時候，我悄悄拿出手機，給正在家里照顧孩子的他發了條短信：“有你真好！”可以想象，這樣的幾個字便會帶著花香一路奔他而去了。

（責編/方堃）E-mail:fangkun212@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