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完善對商業秘密民事救濟立法的基本理念應是努力在商業秘密的保護與公共利益之間尋求平衡,強化這方面的考慮對正處于經濟體制轉軌期間的我國尤為重要。在此,筆者試通過對維護公眾利益的考量來對商業秘密保護的邊界進行限定。
關鍵詞:商業秘密;民事救濟;衡平思考
一、我國現行商業秘密民事立法的不足
1.地位不夠明確。實踐中已將商業秘密作為一項財產來認定和保護,但商業秘密在法律上的地位仍不夠明確。除了《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商業秘密及侵權方式的規定相同之外,其他法律法規的規定不一致。《民法通則》中沒有商業秘密的概念,更沒有規定商業秘密的財產權屬性。
2.保護范圍不夠明確。我國現有的法律、法規對商業秘密規定很分散、不系統,對于商業秘密的保護范圍未有明確的界定。《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規定過于原則,缺乏可操作性,對于司法部門確認保護對象,認定侵權行為不能提供足夠的法律依據。一旦發生糾紛,難以形成有效的保護,且規定分散,容易產生相互抵觸的弊端。
3.存在較大疏漏。現有法律對立案標準、案件管轄、價值的評估、守密責任等均未作規定。《反不正當競爭法》僅規定了商業秘密的概念,而沒有規定確認條件和標準,在司法實踐中可能出現認定上的偏差。
4.程序保護方面的制度不夠完善。在程序法方面的制度中,只在民事訴訟法中規定可以不公開審理,但商業秘密糾紛能否不公開審理,能否通過仲裁解決,如何保證商業秘密在仲裁和訴訟中不致“二度傷害”,對禁令的條件、種類、時間等均沒有具體的規定,導致在執法中較大的隨意性。
二、完善我國商業秘密民事救濟的衡平思考
1.思考之一——基于保護私權考慮。并不是所有符合商業秘密要件的信息都可以作為要求法律保護,如果該商業秘密不被披露即會侵害個體知情權,則法律應強制所有人對特定人員進行披露。這個方面最典型的是醫院的商業秘密權與患者知情權的沖突。如醫生所開的加密藥方屬于一種保密信息,符合商業秘密的特征,醫生對其享有商業秘密權。同時,患者在接受醫療服務時,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規定,其享有知悉所接受服務的相關真實信息的權利,這種權利被稱為知情權。患者一方根據知情權要求醫生提供藥方的真實信息(尤其在患者服藥后,身體出現不適有情況下),而醫生一方則根據商業秘密權拒絕提供(其后果是患者有可能因此被延誤救助,甚至會危及生命)。在這種情形下,知情權與商業秘密權產生了沖突,是優先保護知情權,還是優先保護商業秘密權?筆者認為應優先保護知情權。《美國統一商業秘密法》對于為個體利益而進行的商業秘密披露沒有規定,類似的案件在法院看來,患者的利益屬于法院在給予救濟時的自由裁量因素。因此,侵權行為法第二次重述第942條規定:對侵權行為發布禁令時,應當考慮第三人利益。在實踐中,法院通常會權衡保護商業秘密與保障個人基本權利和自由、保護私人權利與貿易自由以及促進技術進步等關系,依據自由裁量權決定是否適用這一原則。
就上述案例而言,從性質上說,前者保護的是患者的生命安全,后者保護的是經濟利益,這是質的差別。依民法基本原則,一旦對某一權利的保護有違公民基本權利,則法律應當遵循“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的原則,保護的天平應向患者傾斜,優先保護患者的知情權。
2.思考之二——基于維護公共利益或國家利益考慮。商業秘密權與公共利益或國家利益的沖突時,商業秘密權人應當對特定機構負有披露義務。在此試舉一例予以佐證。某一未知病毒在某國一地區引發疫情,在沒有查明該病毒之前,醫院無法對癥下藥,故傳播速度無法遏制,疫情迅速向全國蔓延,在社會上造成極大恐慌,對社會穩定構成巨大威脅。這時發現某人的一種祖傳秘方對治療這一傳染病有明顯效果,但其自身或少數制藥廠的生產能力無法滿足患者的需要。這時,該商業秘密所有人即負有向衛生管理部門披露該商業秘密的義務。在類似情形下,盡管商業秘密權人同樣對自己的商業秘密擁有合法權益,但法律的天平總是傾向于國家利益。正如專利法第四十九條規定,在國家出現緊急狀態或非常情況時,……國務院專利行政部門可以給予實施發明專利或實用新型專利的強制許可。
當然,在實踐中,對公共利益的保護不能無限擴張,更不能假借“公共利益”侵害商業秘密所有人的合法權益。決定是否準許披露的標準,是將保密涉及的公共利益與披露涉及的公共利益相衡量,判斷前者是否重于后者。在我國涉及公共利益商業秘密案件中,公開商業秘密的行為是否適當,一般基于以下考慮:一是在特定情形下,政府有關主管部門、公安機關、檢察機關提出的披露要求是合法的;二是對某些問題,專門進行監督的社會團體,如消費者協會要求披露是合法的;三是在危及公共利益的嚴重性到了必須使公眾知道,或者有權管理機關查處不利有串通掩護行為時,在報紙、雜志、電視、廣播等媒介公開是合法的。
對于以上兩種情況,由于商業秘密權人開發商業秘密之初并無法律阻卻,只是在出現了特殊情勢的情況下,國家不得不為維護利益平衡而作出犧牲商業秘密權人私權的選擇,故對商業秘密的披露或者強制許可使用,應嚴格限制其范圍和程度,并對商業秘密權人給予相應的經濟補償。在《商業秘密保護法(送審搞)》中,一定程度上考慮到了這一點,如該法第20條規定:“國家在出現緊急狀態、非常情況時,或者為了公共利益目的,可以對商業秘密予以強制披露許可使用。但應當對商業秘密權利人予以適當補償”,但該規定有欠具體,不便于實際操作。
3.思考之三——應在立法中明確何等信息為商業秘密的除外對象。目前,我國法律對何者信息不得為商業秘密權利客體沒有明確的和統一的規定,類似的規定散見于個別單行法規中,規定比較具體的,如人民幣管理條例第十三條:未經中國人民銀行批準,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研制、仿制、引進、銷售、購買和使用印制人民幣所特有的防偽材料、防偽技術、防偽工藝和專用設備。這一規定意味著任何公民和單位不能將上述規定中所列舉的技術信息作為自己商業秘密權的客體。商業秘密權是私權,意味著其所有人可以以法律允許的方式任意進行處置,此一特性決定了其天生與事關重大國家安全利益的信息相排斥。公民或組織不能自主開發事關國家重大安全利益的技術,也不能自由地持有該等技術。規定比較概括的,如《深圳經濟特區企業技術秘密保護條例》第7條第1款:“凡違反國家法律、法規、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違背公共道德的技術秘密,不受本條例的保護”,另外,《商業秘密保護法(送審搞)》第3條也有一項原則性規定,即“商業秘密的開發、使用和保護,不得違反國家法律,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權益”。
在立法中明確了這一規定,就可以從一開始對商業秘密的開發人的開發行為進行否定性評價,從而更有利于維護國家和公共利益。但是,筆者認為,國家對商業秘密的除外規定應當有明確的界定,要防止外延太廣以至于令人無所適從。從技術角度講,對商業秘密作除外對象的限定,應以該技術信息以某一涉及國家重大利益事項為惟一用途為標準,否則會限制甚至阻礙民用領域技術的進步,進而會影響國家綜合競爭力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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