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金融機構支持中小企業融資的有效性分析

摘 要:支持中小企業融資的有效性是中小金融機構發展的關鍵#65377;中小金融機構為中小企業服務具有潛在的信息優勢，隨著國內制度環境的完善，它在中小企業金融支持體系中的作用將日益增強，并將在遠期成為中小企業間接融資的主要渠道#65377;但其優勢的發揮和支持中小企業目標定位的確立還需要一系列配套的基礎制度和環境條件，中小金融機構只能作為遠期中小企業融資的主體，當前或近期還應以國有銀行為主#65377;

關 鍵 詞:中小金融機構;中小企業融資;有效性;優勢;意愿

中圖分類號:F83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3544(2007)02-0017-03

中小金融機構支持中小企業的有效性及其在融資體系中的定位是當前國內中小企業融資研究中爭論最激烈的問題之一#65377;持肯定觀點的學者從各種角度論述了中小金融機構在服務中小企業融資方面的優勢，認為中小金融機構應成為中小企業融資的主要渠道#65377;同時也有許多文獻針對中小金融機構的信息優勢#65380;服務中小企業的意愿#65380;自身存在的問題#65380;風險以及生存環境等問題提出針鋒相對的觀點#65377;中小企業金融支持方案的有效性既是一個理論問題，更是涉及到金融體系和中小企業制度建設的重大現實問題#65377;為此，本文將試圖通過建立一個比較分析的共同前提來對相關問題進行分析，以期能為相關政策制定提供參考依據#65377;

一#65380;討論的前提——相同的時期和環境

中小型#65380;地方性#65380;民營金融機構在概念上屬于金融機構三種不同的劃分方法，但在當前國內環境下，三者又存在密切聯系，因此理論界將其統稱為中小金融機構，指除了四大國有銀行以外的所有股份制商業銀行#65380;信用社，有時也包括非正式金融(民間金融)#65377;

當前部分學者在比較分析國有銀行和中小金融機構的優勢#65380;服務意愿和相關問題時，混淆了不同的時間和環境條件#65377;例如，主張發展中小金融機構的學者往往以理想狀態下的中小金融機構(包括存款保險制度的建立#65380;中小金融機構治理結構的完善#65380;人員素質的提高#65380;社會信用環境的改善)與當前狀態的國有商業銀行(包括產權單一#65380;委托—代理問題#65380;信貸管理機制問題#65380;政府的歧視政策等)相比較;而持否定意見者則恰好相反#65377;顯然，這種缺乏共同前提和基礎的爭論意義十分有限#65377;為此，首先應該在分析比較時將不同金融機構放在相同的時期和環境中，嚴格區分當前與未來理想狀態#65377;

實際上，就當前情況看，無論國有商業銀行還是中小金融機構在支持中小企業融資方面都存在諸多缺陷和不足，這些問題正是包括政府#65380;各類金融機構和社會各界要努力改善的，因而在分析比較時以未來較為理想的狀態為基礎更有意義，當然研究如何促使其由當前狀態轉變到理想狀態也是問題的關鍵之一#65377;為此，以下分析將以理想狀態下不同金融機構的理性行為作為共同前提#65377;

二#65380;中小金融機構支持中小企業的優勢分析

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的優勢是其能否發揮作用的前提#65377;關于中小金融機構在支持中小企業融資中的優勢，以林毅夫#65380;李永軍(2001)的研究最有代表性，他們認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關鍵是信息不對稱，銀行體系高度壟斷，包括風險投資#65380;國有銀行等方案均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中小企業融資問題，惟有中小金融機構在為中小企業提供服務方面擁有信息優勢，能夠比較有效地解決信息不對稱問題[1]#65377;關于信息優勢的來源，相關學者指出，中小金融機構扎根基層，熟知中小企業的經營管理和項目情況，具有很強的人緣#65380;地緣優勢#65377;除此之外，中小金融機構還具有代理鏈短#65380;產權明晰#65380;機制靈活#65380;具有更強的風險控制能力等機制優勢，特別是民營銀行容易做到對借貸者實施預算硬約束，這是根治金融腐敗的根本辦法[2]#65377;

對此，持否定觀點的學者認為，我國的中小金融機構既沒有對中小企業的信息優勢，也沒有向中小企業放款的強烈傾向，應該依靠國有銀行分拆改革及利率市場化來解決中小企業的融資問題[3-5]#65377;對于中小金融機構的優勢，他們認為:(1)國外的研究結論不適合國內情況#65377;國內銀行采取的總分支行體制，其分支機構就相當于一個個中小銀行，在信息獲取上并不比中小金融機構具有任何劣勢#65377;(2)大銀行可以對遍布各地的分支機構所搜集#65380;反饋的信息進行分析綜合，利用其擁有的風險管理技術和人才優勢，精心設計各類風險計量模型，有效降低信息成本;而且各地分支機構相互協作，可以為企業提供結算#65380;資信調查#65380;咨詢等服務#65377;(3)國有商業銀行分支機構與中小企業同樣具有長期互動的環境背景，與中小金融機構差異不大#65377;(4)有無機制優勢并不在于規模大小，而在于機制的設計#65380;法人治理結構的完善#65377;中小金融機構股東分散且數量少，更易于在治理結構上陷入一股獨大或股權過于分散兩種極端狀態，經營風險更大#65377;

筆者認為，對于中小金融機構的優勢，可以通過區分信息活動的不同環節，并結合中小企業信息的特征來分析#65377;

首先，銀行的信息活動由信息的生產(搜集)#65380;傳遞#65380;加工利用(決策)等環節組成#65377;就此，國有銀行的分支機構與中小金融機構在信息生產上無明顯差別，反而在信息加工利用上具有一定優勢#65377;

其次，根據信息編碼和傳遞的難易程度可將其分為硬信息和軟信息#65377;中小企業由于歷史#65380;組織#65380;管理等方面的原因，其信息大部分屬于不易編碼和傳遞的軟信息，它要求信息生產點與加工利用點(決策點)盡可能接近#65377;即:在中小企業的信息成本中起關鍵作用的是信息的傳遞成本#65377;

第三，根據交易費用理論，任何企業的最優決策權配置都需要在集中決策所支付的信息成本與分散決策所產生的代理成本之間權衡，以使管理成本最小化#65377;大銀行的規模決定了其組織結構的復雜性和多層次性，代理成本較高，因而最優決策點相對遠離信息生產點#65377;而中小金融機構組織結構較為簡單，代理成本較低，可以將決策權配置到更基層，接近信息生產點#65377;可見，雖然大銀行的分支機構可以深入到基層收集信息，但由于很難向上級機構準確傳遞相關軟信息，這就使得其獲取的信息難以發揮效用，久而久之也就失去收集軟信息的激勵，而由于管理層難以獲取中小企業的軟信息，因而其所擁有的信息分析#65380;加工和風險控制優勢也難以發揮作用#65377;

第四，金融機構的機制優勢確實在于機制的設計#65380;法人治理結構的完善#65377;雖然就國內當前來看，民營金融機構具有較強的預算約束和經營靈活性優勢，但隨著國有銀行商業化改革的推進，中小金融機構的比較優勢將逐步減弱#65377;

可見，不同規模銀行的最優決策權配置以及大#65380;小企業的信息特點，使得大小銀行各有其信息優勢，大銀行更適合于對大企業的市場交易型貸款，中小金融機構更適合于對中小企業的關系型貸款#65377;而機制優勢在未來并不明顯#65377;

三#65380;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的意愿分析

關于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的意愿，肯定中小金融機構的相關學者認為，國有銀行在國內金融體系中的壟斷地位，加之長期為國有企業服務，在為中小企業提供融資服務時存在所有制和規模歧視;而中小金融機構#65380;民營銀行與廣大中小企業#65380;民營企業具有所有制#65380;規模#65380;發展階段的相似性，而且其規模決定它無法為大企業服務，因而支持中小企業具有客觀必然性[6]#65377;同時，國外對銀行規模與中小企業融資進行的相關研究也表明，小銀行對中小企業貸款更多[7]#65377;

而持否定觀點者則認為，隨著國有銀行商業化改造，所有制#65380;規模歧視已基本消除，國有銀行愿意從事任何一筆邊際收益大于邊際成本的交易，中小企業融資難的根源在于其自身素質不高#65380;信用低;“三性原則”是商業銀行的基礎，任何一家市場化的銀行，它選擇融資對象的標準應該是單一的，凡是符合中小金融機構#65380;民營銀行貸款要求的企業必然符合其他商業銀行的放款標準，而無法從現有銀行體系獲得貸款的企業，即使中小金融機構也不會對其放貸#65377;因而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并不具有必然性#65377;當前，國內農村信用社“進城攀親#65380;壘大戶”等現象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10]#65377;

關于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的意愿，雙方爭議的焦點在于如何看待中小企業融資難的根源以及商業銀行的信貸標準#65377;

首先，中小企業融資難既有各國共有的市場性原因，也有國內特有的制度性原因，前者有些因素很難改變，后者應是金融制度創新的重點所在#65377;

其次，在當前制度環境條件下，無論國有銀行還是中小金融機構，都不具備支持中小企業的必然性#65377;特別是當信貸資金供給遠遠小于需求，金融服務價格被管制時更是如此#65377;但部分學者提出的“凡是符合中小銀行貸款標準的企業必然會符合大銀行”的觀點有失偏頗#65377;不同銀行由于內部組織結構#65380;管理體制#65380;人力資本#65380;專業化領域不同，其目標市場定位#65380;選擇貸款對象的標準#65380;貸款條件必然會有所差異#65377;

第三，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于中小企業需要一系列內外部因素的約束和激勵#65377;內部因素包括商業化經營目標的確立#65380;治理機制的完善和風險管理水平的提高等#65377;外部因素中最為關鍵的是銀行業市場競爭的加劇和金融服務價格的放開兩方面#65377;前者使得中小金融機構失去對低風險的大中型企業貸款的機會，在競爭壓力下自然會積極開拓中小企業信貸市場;后者使得對中小企業貸款的高風險可以通過高收益得到補償，從而激發其支持中小企業的動力#65377;

第四，中小金融機構以中小企業為目標客戶的定位是其在完善的市場環境下發揮比較優勢的最優戰略選擇#65377;因為他們在服務大型企業方面無法與大銀行競爭，而在服務中小企業方面則具有信息和成本比較優勢，加之大企業信貸競爭異常激烈，而中小企業信貸市場則相對機會更多，收益也較高#65377;因此理性的中小金融機構必然會專注于中小企業的信貸服務#65377;

四#65380;中小金融機構的問題與風險辨析

自建國以來我國相繼建立了一定數量的中小金融機構，但其對中小企業融資支持所發揮的作用并不理想，而且自身在經營過程中還存在一系列問題和風險#65377;如:資本充足率低，部分機構資不抵債，支付危機嚴重;管理不規范，經營風險高;部分機構違規犯罪等#65377;而民營金融機構的風險問題就更突出，表現在:(1)擠兌風險#65377;由于國內尚沒有存款保險制度作保障，加之其實力弱，信用度不高，一旦遇到危機，首先會殃及民營金融機構#65377;海南信用社關閉就是例證#65377;(2)股權結構與治理結構風險#65377;在沒有外界干預的情況下，民間股權安排往往會走向兩個極端，即過于集中和過于分散#65377;前一情形下，銀行將變成私人公司，違規操作，違法經營，侵吞挪用銀行資金在所難免，迅達城市信用社破產的根源就在于此#65377;后一情形下，又會缺乏有力的制衡機制，容易造成一些重大決策流產#65377;(3)道德風險#65377;包括設立銀行的動機(如為了上市圈錢或為自己及相關企業融資便利)#65380;市場準入過程中的尋租風險和股東的道德風險等#65377;(4)退出風險#65377;因為我國尚未建立完善的退出機制，一旦民營銀行破產，將累及其他銀行，進而引發金融危機[12-13]#65377;據此，持反對意見者認為，中小金融機構并不能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反而會擾亂金融秩序，引發金融風險#65377;

對此，筆者認為，雖然各類中小金融機構作用發揮不理想，且存在許多問題和風險，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其作用，重要的是研究如何趨利避險#65377;

首先，資產質量不高，經營思想#65380;理念不適應市場經濟形勢，經營管理素質和水平待提高等，是當前國內各類金融機構的普遍性問題#65377;相對來說，由于歷史和政策等原因，中小金融機構的問題和風險更嚴重一些#65377;

其次，對中小金融機構當前存在的種種問題和風險的原因要客觀分析#65377;我國現在有一些中小民間金融之所以問題較多，并不是其規模或經濟形式固有的，而是政府對其規范發展長期不重視，政策待遇不公平，使得其在規模#65380;實力#65380;基礎設施建設#65380;經營技術和人才等方面遠遠落后于國有銀行，更重要的是，政府未形成一個健全的監管機制[14]，加之對金融市場準入的嚴格限制和地方#65380;部門條塊劃分，使其難以在公平#65380;有序#65380;健康的環境下發展，因而經營中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和風險在所難免#65377;

第三，對于中小民營金融機構的問題和風險，關鍵是完善制度，依法監管#65377;世界上大多數銀行都是民營，而他們能夠健康發展，原因是被納入了監管體系之中#65377;為了防范民營金融機構的流動性風險，增強公眾信心，政府應盡快建立存款保險#65380;退市制度等，規范其經營，同時要建立并完善相關的配套制度，在再貸款#65380;再貼現#65380;電子聯行結算等方面予以支持 [17-18]#65377;

第四，在當前的制度環境下，中小民營金融機構的盲目發展，必然會帶來較高的金融風險，但我們不能因噎廢食#65377;一方面，中小金融機構的問題和風險是在不成熟的環境#65380;不完善的政策和監管制度背景下產生的;另一方面，以金融風險防范與控制為核心的金融監管制度只有在金融機構的發展過程中才能不斷完善#65377;因而只要認清問題和風險的根源，建立公平的市場環境，加強監管制度建設#65380;規劃指導和動態監管，就可以發揮其積極作用，克服其風險和問題#65377;當然，在具體發展步驟上，應該統籌規劃，逐步推進，通過試點，積累經驗，完善制度#65377;

五#65380;中小金融機構的生存空間與銀行業趨勢

中小金融機構的生存空間是決定其命運的關鍵#65377;對此，部分持否定觀點的學者認為，隨著經濟一體化和信息電子化的發展，大銀行的規模優勢日益明顯，因而國外銀行紛紛通過并購#65380;重組等方式擴大規模，以增加抗風險能力，鞏固市場地位;而且隨著資本市場的發展和完善，大企業逐步脫離銀行，大銀行也逐漸調整市場戰略，面對中小企業客戶開展服務，并在這個過程中強化對中小企業的貸款優勢#65377;就我國來看，在國有商業銀行競爭擠壓下，中小金融機構的生存環境十分困難，隨著外資銀行的進入，金融市場競爭將會更加激烈#65377;而中小金融機構一方面在金融服務技術#65380;工具#65380;人才#65380;抗風險能力和電子化設備等方面無法與大銀行抗衡，另一方面又面對高風險的客戶群體，加之受到人們傳統觀念和金融政策的歧視和排斥，其生存和發展將更為困難#65377;因此，可行的思路是對國有銀行進行民營化#65380;商業化改造#65377;對此，筆者認為:首先，在任何一個完善的市場中，總會存在多種多樣的金融服務需求，沒有任何一家銀行可以同時滿足所有需求，只要存在市場縫隙，就必然會有中小金融機構的發展空間，正如中小企業并沒有在大企業#65380;跨國公司的競爭下消亡，反而得到蓬勃發展一樣#65377;而且，只有市場上同時存在多種多樣的資金供應者，才能形成市場競爭，驅使各家金融機構準確定位，不斷創新，改進服務#65377;其次，國有銀行民營化#65380;商業化改造非常重要而且必要#65377;其在商業化改造之后會對中小企業融資起到重要作用，但不能因此而否定發展中小金融機構的必要性#65377;從為企業提供金融服務來說，大中小銀行各有其優劣勢，應該具有合理的市場分工和專業化領域#65377;實際上，各家銀行的目標市場定位是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經過反復的試驗#65380;實踐而逐步形成的#65377;

六#65380;結論

從以上分析可見，中小金融機構服務中小企業并不具有必然性，民營銀行的經營風險和信用問題需要政府盡快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和一系列監管制度#65377;當前情況下，僅靠設立民營銀行或建立中小金融機構并不能解決中小企業的融資問題，國有商業銀行或中小金融機構哪個可以作為主渠道，歸根到底是市場選擇的結果#65377;

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的解決，是一個漸進的長期過程，我們既要充分考慮各種方案的現實可行性，又不能拘泥于當前的條件和環境，這就應對體系進行階段目標設計#65377;據此，可得出以下結論:

1.中小金融機構具有支持中小企業的信息優勢，隨著國內制度環境的完善，它在中小企業金融支持體系中的作用將日益增強，并將在遠期成為中小企業間接融資的主要渠道#65377;

2.中小金融機構作用的發揮需要一系列配套的基礎制度和環境條件#65377;如:取消對中小金融機構的歧視政策，并對其進行一定的政策扶持;制定科學完善的監管制度，強化監管力度;改善現有機構治理結構和管理模式;完善市場競爭秩序和信用體系#65377;

3.對中小金融機構當前或近期的作用要有一個客觀的估計和清醒的認識#65377;由于制度#65380;環境改善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因此指望通過近期內大量設立中小金融機構來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題不大現實#65377;

4.基于國內現實，考慮到中小金融機構發展#65380;制度環境改善的長期性，國有商業銀行應在當前和近期擔當中小企業融資主渠道的角色，通過加快商業化改造來強化支持力度#65377;同時要積極發展中小金融機構#65380;風險投資#65380;非公開資本市場和其他渠道，以緩解當前中小企業融資困境，并逐步向遠期目標過渡#65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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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郄彥平;校對:閻東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