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窩

還有幾天就是中秋節。我坐在陽臺上的沙發上，看看天上的星星，又想起了莫紅。

我用手機給她發了一條信息。首先用符號很巧妙地編繪了兩只可愛的小兔子，然后寫了一段文字：“送兩只月兔給你，將它養到中秋月圓夜，會有好運的!”

十分鐘后，她回了一條信息：“我不需要兩只月兔。能讓我養一只月兔就心滿意足了。”

看罷回信，我心里驀地冒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嘆出一口氣后，把兩條信息刪掉了。此時，我似乎已經明白了什么。

莫紅是我的同事，也曾是我的業務搭檔。當然，老總現在讓她跟另一個男同事作了搭檔。宣布名單時，我和莫紅都感到有些意外，惆悵地相互看了一眼。說實話，這種分離讓我至今還有一種很強烈的失落感。后來才知道，莫紅的新搭檔是老總的侄子。也許這人看上了如花似玉、溫柔如水的莫紅。很快，證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第二天，我剛上班就聽到一個消息，老總的侄子打算中秋節正式向莫紅求婚。

我暗暗一嘆，辭職離開了這家公司。

接下來的幾年時間里，我多次跳槽。跳槽的原因或許自己總是找不到某種感覺。我知道，離開莫紅后自己的心境全壞了。有時也自責，人家已當過新娘，成了太太，甚至可能已經為人之母了，又何必去相思人家呢?但這人就是那么奇怪，總有一種割不斷的牽掛。而且在我心里從未問過一句：她心里有沒有這份情呢?

又辭職了。

幾天后，看到一家公司招聘業務員的廣告，覺得薪水可觀，便徑直走進這家公司的寫字樓。很順利通過兩道審查，只剩下業務主管面試來最終認定。于是，我被領進業務主管的辦公室。恰好，業務主管被老總剛剛找去說事，我便坐在沙發上等候，突然發現桌子一角擺著一只用漢白玉雕刻而成的兔子。

這兔子真漂亮!

我走了過去，抬手想摸摸兔子。

“請別動———”

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有些冷漠。

當我轉過身子時，這女人的聲音一下子變了，那是用一種異常驚喜和興奮的腔調發出的：“呀!是你———”

“莫紅!”我也陡地一愣。

她喜滋滋幫我沏茶，又拿出一盒糕點擺在茶幾上。她說：“這糕點是我的早餐。”

“這不在外面吃早餐的習慣還沒改。嗯，你怎么跑到這家公司來了呢?”

“沒啥，跟你一樣，唱唱流浪者之歌呢。”

后來才知道，莫紅離婚了。離婚的原因很簡單，她在家里養了一只小兔子，弄得據說有幾分潔癖癥的丈夫不悅，沒完沒了指責莫紅身上有一種兔味。這樣，倆人很快分床而睡，接著又分居和離異。

這天，她約我喝茶。

我勸道：“其實那家伙也挺不錯的，有幾分真本事。”

莫紅兩眼忽地盯住我。

我一笑：“還有，你當初也挺喜歡他嘛。”

她睫毛一閃：“你真的這樣認為?”

我點點頭。

她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我。我驚訝地看到了一條信息。那是我幾年前發給她的一條信息：“送兩只月兔給你，將它養到中秋月圓夜，會有好運的!”

接著又看到她發回給我的那條信息：“我不需要兩只月兔。能讓我養一只月兔就很心滿意足了。”

我說：“當時，我看了一下便明白了你的意思。你不想我過多干擾你的生活，對吧。他一切條件都優越于我。你也講了只需要一只兔子，也就是不想腳踏兩只船，我只好知趣而去———”

“你!”莫紅兩眼一鼓，顫抖抖地說，“怎么會這樣想呢，天吶!我的心窩，其實就是一個兔窩，而且只能容納一只兔子。知道吧，這只在我心窩里的兔子就是你。你難道忘了自己是屬兔的嗎?難道你就不會想想他是不是屬兔的嗎?他應該比你大兩歲吧。”

我倒抽一口冷氣。

我當時在看到她的回復的信息時根本沒有醒悟到這點。這時，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莫紅，我———”

“別說了，我一切明白了。原來，在我自己的心窩里，也只有一只一廂情愿虛擬的兔子。”

話音剛落，她已經把兩條信息刪掉了。

我明白了，既然大腦神經當時沒有觸動一下，到眼前再想復蘇愛情或許一切都晚了。不是嗎，我已經看到她的一種不可挽回的絕望。我也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