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走動,何況是烈日高溫的酷暑天氣,又何況身體不適。只緣一個在定海的朋友,仿佛是冥冥中的一種召喚,于是難得地出動了,快速收拾行李,出發。到寧波,到定海。下車,隨車夫直奔一家干凈的家庭旅館,安頓下,即給朋友電話。島上的夜風拂面而來,涼爽得很。心情是最美麗的風景。街道是平凡的,可新鮮歡快的心情把這條街映襯得金碧輝煌。我們兩個人仿佛是從海底偷偷溜到人間的仙子。人間的物品是平實的又是美麗的。買了幾朵漂亮的頭花,唱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動情的歌曲,吃了一餐新鮮至極的海鮮。異鄉的夜,真美。
普陀,朱家尖,桃花島。我選了桃花島,真正的風景不在凡俗雜塵處。這個拍過許多美麗電視劇的地方,碧海金沙與藍天白云交相輝映、靈巖怪石與神話傳說相互映襯的地方,我知道它適合演繹我的愛情故事。
乘車、乘船、入島。一切細節都由朋友辦妥,正符合我的心意。
極想去桃花寨,可只去了旅游城。所幸還有黃藥師樓可覓。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仿佛看見《射雕》五大奇人之首的黃藥師長髯飄飄,神色冷峻地面對強敵,巡視片刻,然后一揮長袖,輕輕舉起玉簫,頓時,簫聲由遠而近,由細而強,排山倒海,一波疊一波滾涌而來,然后戛然而止,余音繚繞處,只見敵手紛紛倒地。黃藥師凝視片刻,嘆口氣,然后回轉身,直入層樓,盤腿坐于古樸光滑的木座上(后壁垂掛著陰陽八卦圖),閉目不語。千年已過。
黃蓉的繡樓在叢林掩映處。上樓。閨房內,銅鏡,書籍,首飾盒,胭脂味夾雜著書卷氣。粉紅色的床帳輕輕攏起,繡花被子整齊地鋪放著。熒綠打狗棒高高擱在床右正對門的墻邊。輕靈古怪的蓉兒去哪兒了呢?憨厚的郭靖焦灼的目光轉向樓外,秀林間突然閃出蓉兒黃衫白裙的倩影,頓時擊亮了郭靖黯淡的目光,縱身一躍,掠過竹林,雙雙牽手而逝。站在繡樓閨房外的回廊一角,仿佛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從竹林飄到海邊,然后遠去無邊無際的廣闊江湖。
下得山來便去海邊。正午,海風很大,太陽也很猛。景點碧海金沙狹長如帶在眼前是白浪與黃沙的相依相偎。我們稍息片刻便寄存了所有東西,直奔沙灘。拎了鞋子,赤了腳,走在溫涼的海水里,細浪輕輕吻著小腿。步上岸來,被風吹起的沙子又細細地擊痛了腿。游人多在較近處游玩。只有我們越走越遠。遠離喧囂,也許是清靜了,浪越來越大,形狀也越來越生動。將盡頭處,只見波浪不斷,碎浪,排浪,有時像羚羊的小跑,有時又像馬群的奔馳。突然撞到斷崖,嘩然轟響。朋友忽然吟起了蘇軾的《赤壁賦》: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我隨口亂接:小喬初嫁了,羽扇綸巾,雄姿英發。
當年,詩人站在比這要高的崖上,觀看比這要大的浪,比這要廣的海的時候,回想社稷英雄,情景要壯觀得多了。
此處風景很美。我回轉身擁住朋友。如果有人看見我們,看到我臉上寧靜而生動的笑容,他會覺得這是最動人的情景,崖上千年,不如愛人肩頭一靠,那千年的冰冷豈能與這雖短暫卻真實的溫暖相并提?
回程。夏天的桃花島上并沒有桃花,幾枝絹花佇立一側。可我分明覺得這島美艷動人,桃花會有的,在來年春天,淺紅,淡紅,深紅,絢麗迷人;蜂兒,蝶兒,熱鬧盈人。可還能再見到神仙眷侶似的一對?
【責編 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