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春天是從那一場細細的雨開始的,在一絲挾帶著春的氣息的風里柳梢終于掛上了淡淡的一點綠意。煙雨濛濛之中,遠遠的一棵樹猶如罩著一層薄薄的綠色,透明而晶瑩,小城的春天就這樣悄悄地來了。
日子也許過得太過匆忙,春天令人怦然而動,然而卻總覺得沒有充裕的時間親近春天,只好把對春天的向往埋在心里。
雖然如此,春天卻離我不遠,每天早晨我靠山而居的窗外就會有清脆的鳥鳴將我喚醒,小鳥們在窗外唱著最清新動人的晨曲。我也不由自主地把關閉了一夜的窗戶大大的拉開,任春天的新鮮的空氣和陣陣鳥鳴撲面而來。
在我稍微俯視的山的邊緣,是一個才筑好的水泥平臺,平臺的斜上方剛好有一棵后山治理工程中幸存下來的柳樹。風微微地吹著,昨夜大概又下了一場雨,整個柳樹充滿了生機。
這棵垂柳大概有二十多年的樹齡,最大的枝干約有碗口粗,每天早上從山上飛下來的鳥兒把這棵樹當著它們唱歌跳舞的平臺,我也把對春天的向往寄托在每天的張望里。
后山工程接近尾聲,一堆堆廢棄的泥土卻留在了后園。
不知是誰下的命令,讓那些在春天里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外地民工把泥土填在后山工程的??矁龋簿褪悄莻€平臺上。
也不知是誰的主意,竟然把一個滑輪掛在了那棵柳樹的脖子上。一筐一筐的廢土就從那個掛在樹上的滑輪中吊上去。柳樹美麗的枝條在泥筐的外力作用下輕輕地搖動著,那淺淺嫩嫩的葉片像無數只飛舞著蝴蝶在春天里隨著泥筐的上下翩翩起舞。
我的心不由得抽痛起來,這棵樹不算小,但它經得起這一筐筐泥土的折騰嗎?
民工們依然戴著黃色的安全帽在樹下有說有笑干著他們的活路,把一筐筐的泥土通過這棵樹拽上去,我到期望那根滑輪上的繩子突然斷了,有誰來通知他們不用這種方式把泥土弄上去……但是沒有,誰也沒有阻止他們。
我好想找誰去阻止這件事情,但我也被來自我內心的另一個聲音制止了,那個聲音說:“一棵樹的生死與你有關嗎?你把生死看得那么重,別人會大驚小怪的,再說這件事情也應該是辦公室的人去管,你根本用不著瞎操心。”
心里受著煎熬,每天在春天的窗口張望,看到的依然是那些按部就班的民工在那里繼續把堆得如小山一樣的泥土往筐里裝、往樹上拽、往坑里填,直到那些民工終于把泥土弄完為止。
也許沒有誰愿意這棵樹死,也許更沒有人愿意聽我對這棵樹的起人猶天似的擔心,我自然也不知道抽訴說,在經過門衛時問守門的大爺,那棵樹會死嗎?大爺也說不清。
于是每天回家從窗口張望出去就是為了看一看那棵樹,看一看那棵樹上的葉片是不是一天天的綠、一天天的多、一天天的長密,就恰如那些可愛的鳥兒一樣守望著它們的家園。
但是我發現那些綠葉卻一天天的少了,無論我多么地不愿意,那些綠色的小精靈那些春天里的小蝴蝶,依然悄悄地飛走了。
每天清晨小鳥依然從山上雀躍下來,停棲在那棵樹上行使著對春天的贊美,它們依然那么準時,依然那么婉轉依然把它們的聲音溶進這春的早晨。
我每天也一樣把窗戶大大的拉開讓春風吹拂我臉上,我依然從我居住的四樓的窗口俯視下去看那棵狀如倒寫的“眾”字型的柳樹。
那天看著葉子完全枯悼的柳樹,問女兒:“ 你說那棵樹會死嗎?”女兒像我弄壞了她的芭比娃娃一樣不依不饒并用她那小小的拳頭朝我雨點般地擂來還邊哭著罵我:“你才死了……”
看樣子這棵樹也成了女兒的風景線了。
也許是我們每天都在為這棵樹祈禱,也許這幢樓里所有的窗口都有一雙雙守望的眼睛。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在一個朦朧的傍晚,我突然發現樹梢上竟有那么一抹隱隱的綠意,我努力睜大眼睛。
奇跡真的發生了,真的在柳枝上又長出了新芽那些不小心飛走的蝴蝶又飛回來了,那一刻小鳥們又擁有了它們的家園,我的心情也快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