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山水間

◎文本解讀

假日出游已成時尚。當(dāng)我們徜徉山水間，再手捧美文一卷，自然多一份雅趣。有沒有想寫點什么的沖動？有時有了一些想法，想與親朋好友分享，是不是又苦于不知怎么來布局謀篇是好？南朝文學(xué)家吳均，文工寫景，尤以小品書札見稱；《南史·吳均傳》記載，“均文體清拔有古氣，好事者或效之，謂為吳均體”。其《與朱元思書》就是這樣的杰作。

1.音韻美。本文是一篇駢體文。全篇以偶句為主，講究對仗和聲律。絕大多數(shù)是四字句，切分如XX／XX。（即如“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等句，內(nèi)部也可以按此切分）主體本來先寫山，后寫水；但作者偏先不說“異水奇山”，說成“奇山異水”，以使“水”與“天下獨絕”之“絕”壓韻，局部照應(yīng)與整體照應(yīng)周延。音韻諧和，瑯瑯上口，易誦好記；緩慢讀之出節(jié)奏。

2.結(jié)構(gòu)美。全文3段，第1段總寫。寫景記游，敘事描態(tài)，均于簡潔明了之中，表達了作者的贊美之情。而以“奇山異水”一語為全文綱領(lǐng)，總起下文。寫“異水”，重在視覺；先緩后急，前詳后略。寫“奇山”，先寫整體形象；再把靜態(tài)的山勢寫活；再寫音響情趣；接下來由景生情，因情明志；最后還寫景，像電影一樣“淡出”鏡頭。視聽結(jié)合，加深了感受，使人如同親臨其境。

3.風(fēng)景美。全文以寫景為主，寫浙江境內(nèi)富春江的秋景。自古逢秋多寂寥，而吳均眼里，“風(fēng)煙俱凈，天山共色”，景象明麗而又寧靜。等到“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賞玩“奇山異水”，人在景中而從容怡然。想那水，“皆縹碧”，色調(diào)清純。那樹，色調(diào)蒼翠，逼人生寒意。“負、競、軒、邈、爭、指”諸字，把原本靜態(tài)的重山疊嶺，描摹得態(tài)勢生動，又催人生比拼之念。

4.言辭美。作者寫山水，記游歷，敏銳地把握山水的特征，簡明扼要地描摹出來。例如寫水流，僅用8字。抓住“急”來寫，是“湍”而急，是“浪”而猛，直接描繪江流湍急、驚濤駭浪的陣勢。“若奔”把柔軟之水比作奔馬，造語新奇。“甚箭”有比喻，也有比較，迅疾不可當(dāng)。均使人恍若親見其滾滾向前的生動形象。“負勢……”四句寫山，亦復(fù)栩栩如生。

5.情意美。本文看起來相對完整，其實只是作者給友人信中的一段話。看似隨興所至，實則極合那時之人的習(xí)慣，在往還書信中好用景語作點綴，且盛意為之。至于吳均到底為何這么寫，欠缺實證。或亦用典型的景象打動友人，如丘遲的《與陳伯之書》之“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或借景物烘托寫信人的心情，如六朝人偽托《李陵答蘇武書》之“涼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側(cè)耳遠聽，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群，邊聲四起”這一段。不過，作者直接表現(xiàn)情感態(tài)度的語句，在“鳶飛”等句，宗旨可能是自明本志；也可能是婉言規(guī)勸朋友，希望其早日離開官場過上隱居生活。

不管怎么樣，在今天，誦讀古人的美文，領(lǐng)受作者的好意，自多一份雅致。要是再多多投身大自然，于身心未嘗不是一次放假，一件盛事、雅事。

◎附錄原文

與朱元思書

吳均

風(fēng)煙俱凈，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里，奇山異水，天下獨絕。

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夾岸高山，皆生寒樹。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響；好鳥相鳴，嚶嚶成韻。蟬則千轉(zhuǎn)不窮，猿則百叫無絕。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jīng)綸世務(wù)者，窺谷忘反。橫柯上蔽，在晝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