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便喜歡仰望天空。當(dāng)夜色籠罩整個大地時,我便會搬張凳子坐到奶奶的身旁,聽她講述著一個個古老而凄美的故事。于是,我知道了嫦娥就在冰冷的廣寒宮中寂寞地等待,憔悴了容顏;知道了銀河兩邊的牛郎、織女,在那里孤獨(dú)地守望,只為等待七月七日的相會。從那時起,我便懂得夜的孤獨(dú)。
長大后的我,猛然發(fā)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蒼涼與落寞。于是,我的天空只剩下一種絕望的黑色,伴同著夜的殘酷和冷暗。我在夜中哭泣,不為什么,只是想要流淚,仿佛眼淚可以化解一切。我一次次撕開結(jié)痂的傷口,感受血液流淌的速度,我告訴自己:不痛,我要活得堅(jiān)強(qiáng)。我用繭包裹著自己,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傷口別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所以我要活得足夠堅(jiān)強(qiáng)。既然我鄙視這個世界,我就不要這個世界看不起我。
我問水:“你說血液是什么顏色?”水說:“你傻啊當(dāng)然是紅色了。”我沉默,因?yàn)槲覜]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一直以來,我總固執(zhí)地認(rèn)為血液是黑色的,但沒有人和我有同樣的看法。因?yàn)槲疑钤谝怪校鴦e人生活在陽光下,這是兩個極端。既然本質(zhì)都不同,為何要去解釋那種凄美的黑色?我一次次地問別人:“如果給你一把小刀,你敢不敢把自己劃出血?”但我總是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瘋了,干嗎要把自己劃傷?”我說我敢,但卻不敢在眾人的目光下把自己劃傷,因?yàn)槲覜]瘋。可我總是一個人在角落中拿一把小刀,慢慢在皮膚上劃過,我仿佛聽得見皮膚裂開的聲音,看著血液如花般盛開,由奪目的紅變?yōu)槠嗝赖暮冢缤沟念伾?/p>
曾看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只小蝸牛問媽媽:“媽媽,為什么我們總要背負(fù)著這個沉重的外殼,這樣走路很慢,而且很難受很痛苦。蝸牛媽媽說:“雖然這樣很痛苦,但這個殼會讓我們很安全。”小蝸牛說:“我想放棄這個殼,可如果我放棄了,我還是蝸牛嗎?”蝸牛媽媽說:“那樣你只會是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蟲子了。”如果我是那只小蝸牛,我肯定會說:“那我還是背負(fù)著這個外殼吧!”但小蝸牛卻說:“只要快樂就可以了,要不要?dú)o所謂,即使成為一只什么也不是的蟲子。”我不知道誰可以做到像小蝸牛那樣,至少我做不到,因?yàn)槟菢游覍⑹裁匆膊皇恰H绻讶祟惐茸魑伵#敲词澜缇褪怯蓴[脫了的和未擺脫的兩種蝸牛組成。我在它們的夾縫中生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入萬丈深淵。
毅說:“感覺你很脆弱,很容易受傷,但你卻對一切又表現(xiàn)出滿不在乎,我不知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無法回答,只是給她寫:“我真的很矛盾,很多時候還是挺在乎的,但卻不敢否認(rèn),可能是一向堅(jiān)強(qiáng)慣了,不愿意讓別人看到我的脆弱。”在人群中,我總是很安靜,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三界拋棄的魂魄,不安地看著這個世界,想要融入這個世界,但這里并不屬于我。我在尋找,尋找屬于我的夜空。或許我的靈魂早已注定和夜的靈魂交融,即使有月亮、星星為伴,但萬物的沉睡正是我們的蘇醒,一切生命避免不了,只是寂寞。
我是屬于夜的孩子。這一點(diǎn)我永遠(yuǎn)也法法逃避,也從沒嘗試過去逃避什么。所以我注定只是一只悲哀的小蝸牛,背負(fù)著沉重的外殼,很痛苦地行走,卻沒有勇氣放棄那阻礙快樂的外殼。
當(dāng)我再一次站在夜空下,看到流星劃過時,我想那是夜為我流的眼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