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長家竟然用洗衣粉洗碗
大酋長與村民雖然同住一個村莊,卻過著天壤之別的生活。他擁有舒適的住房、考究的餐飲,吃飯時刀、叉、勺齊全,甚至晾曬衣服用的鐵絲都是專用的。而傭人洗碗時總是用大量的洗衣粉,這可是他從沒意識到的問題。當我告訴傭人洗衣粉有害人體健康時,他們只是沖我笑笑,因為在他們眼里只有大酋長才能有條件用洗衣粉洗碗,其他人根本別想,這怎么還能有毒呢?大酋長的生活如此西化卻改不了他的飲食習慣,比如:他總是吃巴巴粉、土豆、卷心菜或煮豆子,有時還吃點牛肉或凍雞,但是他家的財產遠比其他人富有,他有上千只羊和上百頭牛,有自己的牧場,還有不少專門為他家放牧的人。
在與大酋長相處的100多天的日子里,我對他產生了許多好感,特別是他固有的人格魅力,他在沉穩中體現著包容,慈祥中流露著威嚴,寡言中透著智慧,這些都深深地吸引著我。盡管我們彼此真正地坐下并掏出肺腑之言地交談僅有一次,但對他的尊重和發自內心的敬仰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是究竟從何而來。也許,這里有我對大酋長的神秘想象。
我問他:“您在此當了20多年的大酋長,能不能告訴我這里的酋長分幾個等級,都有什么權力,他們的過去和現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笑了笑說:“在萊索托,酋長分為四個等級。即國王是最高的酋長,之后是大酋長、地區酋長和村酋長,一級管一級。各級酋長都是世襲制,但上一級可以罷免、調動和任命下一級酋長。自從萊索托獨立后,國王不再管下級酋長的事,但其他酋長的管理方式基本沒變。不同的是,過去的酋長體現著家族的權勢,也是村里的領袖人物。村里人不僅要向酋長繳納供品,還要幫助酋長干活。因為,只有酋長才能組織軍事力量,打擊外來勢力的侵犯,協調部落內部一些不合理或是矛盾的事物。”
酋長犯法與庶民同罪
“過去的人要向酋長繳納什么供品?現在還用繳供品嗎?”我問他。
“供品主要是指勞力,比如為酋長耕種、除草、收割,酋長經常組織打獵,大家都去參加,所得的動物的皮毛、犀牛角和一些好的肉等都歸酋長所有。有時在生活所迫的情況下,酋長也會帶領人們襲擊別的部落,搶到的大批牲畜,當然也歸酋長所有。因為酋長有權分配部落中的財富,如土地、牧場、武器、樹林等。那時的酋長可以通過人們向他納貢而獲得很多財富,但多數時候他要把這些財富分給貧民,以換取貧民的擁戴。如果一個酋長軟弱、貪婪、吝嗇或殘暴,那么追隨他的人會越來越少,當然他的威信也越來越低。而現在卻不同了,酋長家雇人干活也要付錢。上次醫院開張剪彩,我這個大酋長的還派人送去了一頭肥羊。”
我又問:“每次你回來都有許多人找你談話,你究竟能為他們解決多少事情?”
“從土地劃分、喂養牲畜,到婚喪嫁娶、贍養老人,還有如何辦學,搞好教育,都有我這個酋長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人們認為這個酋長不好,能更換嗎?”我又問他。
“早先的酋長制是一種比較靈活的制度,一般由長子充任,但如果他失去民心,也可換其他有能力的兄弟來擔任。因此,這是對酋長的一種威懾,也能很好地維護酋長和貧民之間的平衡。不過到了19世紀60年代,萊索托被英國正式宣布為它的保護國時,酋長的情況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因為當時英國政府在萊索托設立了行政辦事機構,并派駐了警察和治安官,他們提出的是‘基督教的精神和人類的文明’,同時規定,不許包辦婚姻,廢除彩禮制度,只有在教堂結婚才能予以承認;法律面前男女平等。特別是在法律執行方面,矛頭直指酋長的統治,首先是酋長在法庭上的裁決已不是最終判決,人們不服可以向治安官起訴,家庭糾紛可以直接找治安官解決。英國人大力宣傳人人平等的觀念。包括酋長犯錯,也是可以被告上法庭的。”
“是不是現在的酋長地位不如從前了呢?”我接著問他。
“現在的酋長等級不同,自1963年萊索托成為君主立憲制國家以后,仿照英國設立上議院和下議院,上議院由22個酋長和11個國王指定的人組成,只擁有很有限的權力,下議院設60個席位,由選舉產生,擁有制定國家事務的權力。首相和他的內閣也從這些人中產生。還有1000多個各級酋長,分布在全國各地。萊索托是1966年10月4日宣布獨立的。從此,酋長們所掌管的權力也不盡相同。”
盡管從1950年起,萊索托已廢除了給酋長繳供,但酋長仍然是為百姓處理糾紛最公正,也是最有效的裁判員。大到鄉村建設,小到百姓糾紛,村里最不能缺少的就是酋長。雖然當地人生活還停留在解決溫飽的水準上,但當地政府還是做了不少實事。比如:修路、給各村莊引水、投資教育等。但從貧富差別如此之大中,不難看出腐敗現象的嚴重。
殺馬是百年不遇的事
南半球的9月,已開始進入春天的季節,站在塔巴姆的后山上向村里望去,原本一片光禿的黃土地上桃花盛開,鮮艷的花朵覆蓋著整個小山村,也為村莊帶來濃郁的芳香。
像往常一樣,每天早晨天剛亮,我就會站在酋長家房后的山坡上,向塔巴姆所屬的6個小村莊觀望。清晨的陽光總是從東邊的山谷照射進村里的,在一片裊裊炊煙中,我經常看到有人家門前撐起一根長長的木棍,上面飄著旗幟,有時是白旗,有時又是綠旗,有時是紅旗。我斷定,這一定是當地的一種風俗。于是,我趕緊先去找馬丹給索問個究竟。
“你問馬立布赫家的紅旗?這沒什么,是她家昨天殺了一匹馬。”
原來,那飄在空中的紅旗就是一棵“信號樹”,人們看到紅旗,就能知道這里正在賣肉。馬丹給索告訴我,紅色或橙色代表這家正在賣肉,但是通常馬肉不需要掛旗子,因為,殺一匹馬是百年不遇的事兒,吃馬肉又能為人們帶來好運,所以,只要哪家殺了馬,很快會一搶而空。
“可今天賣馬肉為什么要掛紅旗?”我問馬老太太。“可能是馬病得重,怕沒人來買吧。”她壓低了聲音對我說。
我又問:“賣其他東西也掛旗當招牌嗎?”她說:“如果你想買菜就找綠旗,門前飄綠旗的是賣菜的。”
白旗代表喝啤酒
要說村里掛的最多的要數白色旗幟,每逢周五至周日,都能看到天空中白旗飄飄,這是喝啤酒的標志,相當于城市的酒吧,只是條件十分簡陋。男人們大多騎著馬從遠道而來,喝得一醉方休便趴在馬背上,哼著小曲往家走。
馬目都刮(HAMOTOKOA)家就是專門制作啤酒的,從1999年開始,她自己制作土啤酒。然而,她的作坊發展得并不順利。她妹妹告訴我:“開始制作啤酒時需要一種叫莫索果(HOSOK0)的東西,將它放在水里煮。然后放一些白糖,等莫索果發了酵,就會漂浮在水面上。而發酵程度她總是掌握不好,不是過了,就是沒發好。直到兩年后才掌握了這個技術。那時我為她擔心,怕她不僅掙不到錢,反倒賠錢,她哪兒賠得起呢。”
“現在她做啤酒能養家嗎?”我問。
“沒問題。她每星期做一次,每次做一大桶,如果都賣完,可以掙150塊錢(當地貨幣)。”
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每星期掙150塊錢,一個月能有600塊左右的收入,這在當地已經算很不錯了。
這時,馬目都刮的啤酒已經做好了,她問我想不想喝一杯,我說當然想。她立刻遞給我一個已經摔得不見瓷的缸子。我一看愣了,這哪是啤酒,簡直是粥。這也叫啤酒?我硬著頭皮喝了一口,哇!又苦又甜還有股我說不出來的怪味,我差點把酒吐出來,哪里找得到啤酒的感覺,我失望極了。我只好將破缸子還給她,沖她直搖頭。
她看我只喝了一口,又遞過來說:“Ten。N0 problem。”我知道她是說這酒只有10°沒問題,不會醉的,不過我再也不敢嘗了。
周五的下午,人們陸續騎著馬開始來她家喝酒,我想這恐怕是世界上最簡陋也是最便宜的酒吧了,沒有桌子和椅子,人們隨意地坐在門外的地上,邊喝邊聊,女人們還喜歡吸鼻煙。通常喝一罐(估計約1升左右)才2塊錢,有人能喝五六罐。酒灌得多了,就要放水,然后跑到房后的一個角落里,管它有人沒人,大排量地放上一通。之后,繼續喝,直到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才會停止。那些從遠處騎馬來的男人,幾乎人人都是趴在馬背上,信馬由韁,任憑馬自己找回家。住得近一點的人,常喜歡趁著酒勁兒深更半夜邊走邊放聲高歌,好像這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存在。總之,喝了酒的人什么形態都有,但有一點,他們從不在馬目都刮家惹事。因為,大家都知道,她是一個沒有男人的寡婦,是應該受到保護的弱者,決不能給她本來就很不易的生活再雪上加霜了。
女人的洗澡與發式
當地人洗澡太簡單了。一盆溫水,先洗臉,再洗頭,然后洗身子,最后把雙腳踩進盆里。而那雙從不穿鞋的腳,一踩進盆里,渾濁的水即刻就變成泥漿了,最后居然還要用這泥湯子水洗下身。我想,這樣洗能不得病嗎? “怎么會得病呢?洗得很干凈啊。”她不以為然地說。
當地人都在清晨洗澡。他們認為,清晨是一天的開始,而洗澡不僅能清潔自己的身體和肌膚,更重要的是能用這種方式來保證思想和靈魂的圣潔,以獲得更強的力量和清醒的頭腦,可以把自己的田地、房屋、牲畜等都照顧得很好,積蓄更多的財富,以抵御外來邪惡力量的侵害。在很早的時候,當地有一種清潔儀式,每當人接觸過尸體,或是在戰斗中殺了人以及剛剛接生了孩子之后,都要舉行這種儀式。通常上等人還會用草藥泡的水清洗,并在洗完后用熏香來保持芳香的氣味,延緩身體的潔凈。
說起洗澡,我還碰到一個很好笑的事情。有一次,馬巴麗薩洗完澡,穿上衣服,從窗臺上拿起一個裝鞋油的鐵盒,打開盒蓋,用手挖了一些,就往自己臉上抹。我一看吃了一驚,忙說:“你怎么用這個擦臉?”
她將挖過油的鐵盒遞給我,接著繼續把油往臉上仔細地涂抹著。我坐在離她有1米的距離,聞到了一股只有擦皮鞋時才能聞到的鞋油味兒。我接過盒子看了一下,是K1w1牌棕色鞋油,她指著盒蓋上寫的“Sincel906”對我說:“這可是老牌子,很多人都喜歡用。”
“你知道嗎,這不是擦臉油,是鞋油。”我對她說。
“是的,我知道。但擦鞋,擦臉,都沒問題,你試試。”
我很好奇,因為頭一次聽說鞋油也能擦臉。于是,我打開鐵盒,從里面挖了一點點抹在自己的手背上。棕色的油抹在我的手背上,怎么都涂不均勻,就像抹了痔瘡膏,刺鼻的鞋油味兒,陣陣直沖鼻子,讓我忍無可忍。可是馬巴麗薩那張擦過鞋油的臉上,倒是挺光潤。
這時馬丹給索對我說:“你是白人,應該用白色油,只有我們黑人才能用棕色油。”說著她也往自己臉上抹了一些。
當地女人對皮膚也有種保護意識。有些女人臉上抹著一種叫卡拉麥像面膜之類的東西,它不僅能治青春痘,還能防止紫外線照射。不過,她們十分羨慕白皮膚的人,也很喜歡長長的直發。看她們的發型變換,可以感到黑人對頭發的忠愛的程度。據馬老太太的兒媳滿堆子說,當地人的發型也是人體裝飾藝術的一部分,有編成多組辮子的,有翹起的鳳頭式的,還有井字式、梯田式的等等。有一次我看她把頭發梳成了一個大蘑菇傘頂在頭上,問她為什么。她說:“天氣熱了,可以保護眼睛,也可以遮擋太陽光的照射。”
不過,梳這些花樣的發式很麻煩,要用幾個小時甚至半天到一天的時間,才能梳起來。她還告訴我,過去黑人信奉圖騰崇拜,常常把一個人的個性或成長過程體現在發式上,它也是體現社會地位和富裕程度的標志。不過,如今那些傳統發式的含義已經消失了,現在僅是~種美的體現。
下期預告:奇特的成年割禮
有一天,我被一群站在一座草房前,山里裝束的男人引吭高歌所吸引。
“會不會是村里發生了什么事?”顧不上多問,提著相機直奔那里。
“巴麗薩……那兒不能去……你千萬別去。”剛跑了幾步,就聽身后的馬丹給索大喊大叫。“那是circumcision school,女人是決不能進去的。”
Circumcision?circumcision是指男人割除包皮嗎?應該與醫院有關,怎么還叫學校?我對那座草房子發生了強烈興趣,想進去探個究竟。
“這是不可能的。巴麗薩,不是我不讓你去,你要是跨進院子一步,他們都會打你,弄不好還會殺了你。”馬丹給索快被我急死了。
那么,這個割禮到底是個什么程序?為什么要搞得這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