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武器

東戎 編譯

在過去的5年中，也門飽受內戰的摧殘，全國充斥著各種輕武器。幾乎所有10歲以上的也門男子都擁有武器，有些是稱為“堅比亞”的傳統也門雙刃腰刀，有些則是步槍，以此作為個人服飾的一部分和勇武氣概的象征。當然，在也門的部落沖突中，即便是12．7mm德什卡機槍和RPG-7火箭筒這樣的重型武器，也是屢見不鮮的。

也門盛行一種“槍文化”，即人們可以公開攜帶、展示并使用槍支。除了部落里最貧窮的成員之外，所有人都擁有槍械，有些人還不止一支。他們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著自己的武器招搖過市。也門的部落通常由男性統治，并且當地人具有高度的尚武精神，武器不光是用來自衛、打獵和劫掠的工具，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是一種看得見的社會地位的標志物。

榮譽是也門人價值觀中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而武器，特別是雙刃阿拉伯彎刀，正是這種榮譽的象征。最昂貴的腰刀的刀柄是由犀牛角雕刻而成的，刀鞘則是用白銀加工，這些鋒利的武器是一個部落成員社會地位最顯而易見的標志。

按照當地傳統，只有那些與部落有著種種聯系的人才能擁有“長槍”，住在部落領地內的非部落成員一向是不準攜帶步槍的，但是其中許多人都有不那么張揚的手槍。“有學識的人”一般很少帶槍，另外，教長和部落酋長們也很少帶槍，不過他們周圍那些荷槍實彈、武裝整齊的保鏢卻無時不在襯托著主人的尊貴。

武裝起來的也門

自18、19世紀以來，也門不再生產除刀以外的輕武器，因而目前該國使用的所有槍支都是進口的。近年來也門從阿根廷、巴西、中國、捷克、法國、德國、菲律賓、波蘭、葡萄牙、南非、西班牙和美國進口輕武器，然后這些進口武器又會被提供給吉布提、索馬里和蘇丹的黑市。進口武器的歷史幾乎和也門這個國家的歷史一樣悠久，早在公元一世紀，也門就從亞洲(很可能是印度)進口長矛和劍。這些武器的輸入與也門的殖民地歷史有關系，當時的武器至少有三種重要來源：殖民者提供、殖民者的敵對者提供以及通過貿易渠道獲得。

16世紀末到17世紀初，當最早的歐洲殖民者來到也門時，他們發現不管是土耳其人還是也門酋長都購置火器以保護自己。在16世紀近四分之三的時間里，奧斯曼土耳其人先后帶來了2500支火繩槍，到17世紀時奧斯曼已經擁有8 000～10 000人的軍隊，對也門實施侵略。但當地強悍的部落成員組成了人數不多、裝備滑膛槍的軍隊，進行了一系列抵抗，最終將土耳其人趕出了也門。

直至18世紀，薩那(現為也門首都)一直在制造并出售彈藥。到了19世紀，在整個阿拉伯地區，擁有火繩槍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那些控制著一座城市或一些村莊的酋長完全有能力集結起一支4 000人的武裝力量。在此期間，也門的武器進口一直在高速進行著，各種新舊武器不斷涌入，經常出現手持火繩槍和槍機回轉式后膛步槍的部落成員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

在哈德拉馬瓦(一片崎嶇山地和干涸河床組成的地區，也門語的含義為“死神就在這里”，是本·拉登和他的追隨者們的基地之一)，時常有身背卡拉什尼柯夫自動步槍、二戰時的毛瑟步槍，甚至是火繩槍的牧民。有些也門人更喜歡老式的槍機回轉式步槍或是半自動步槍，其原因各種各樣，有價格、射程和精度的原因，也有象征意義上的考慮。在也門，現代自動步槍常常是老式步槍的補充，而非替代品。在許多當地居民房屋中，迫擊炮、機槍等各類重型武器經常和玉米、山羊放在一起。

現在不斷涌入也門的現代化武器仍主要是步槍。也門部落中的英式槍械數量有限，并不常見，一些彈藥還是印度在英國統治下的時期生產的。毛瑟步槍及各種改進型號才是也門最常見的步槍。現在也門的毛瑟步槍大多源自于當年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它們也是奧斯曼軍隊占領也門期間不斷更新裝備的一種證據。此外，還有大量二戰期間生產的德國毛瑟98k步槍分布在也門各地，這些槍可能是蘇聯繳獲后再作為援助武器在1960年代提供給也門的。盡管法國并不是也門的宗主國，但法式的格拉斯步槍和改進的夏賽波后膛槍在也門也很常見。1930年代，大量格拉斯步槍及彈藥由英國在阿曼的殖民當局從法國買進，運抵也門后分發給當地部落。

蘇聯武器的滲入

1956年，埃及在納賽爾總統領導下奪回了蘇伊士運河，由此引發了一場與法國、以色列和英國之間的戰爭。后來在美國干涉下，運河再次開放，參戰各國退回各自領土。也門是控制蘇伊士運河南部的關鍵，因此在納賽爾政府的支持下，蘇聯開始插手也門的未來命運。

1962年，穆罕默德·阿爾巴德從其父阿哈邁德·雅哈手中繼承了也門北部的控制權，一周后被阿卜杜拉-阿爾沙拉爾上校發起的軍事政變所推翻。阿爾沙拉爾上校宣布北也門為也門阿拉伯共和國，也門內戰由此拉開序幕。那些被廢掉的教長們組成的“保皇派”受到沙特、英國的支持，而“共和派”們則有埃及、敘利亞和伊拉克撐腰，其中埃及還曾派兵參戰。納賽爾和沙特國王法沙爾曾于1965年會晤，旨在停止也門內戰，然而次年戰爭卻再次爆發。

英國于1967年11月30日放棄對阿曼的控制權并從也門南部撤出，由此親社會主義的也門共和國，即南也門成立。一些南方的酋長結成聯盟以對抗社會主義政府，有數千人逃往北方，到也門阿拉伯共和國尋求庇護。襲擊和搶劫行為很快從北方蔓延至南方，由沙特國王支持的襲擊者(他們對一個新興的激進社會主義國家與自己接壤深感不安)裝備的是1968年獲得的美式剩余武器。

英國從阿曼撤出后，蘇聯人立即填補了這一真空地區，大量軍火援助經由埃及涌入南也門。直到冷戰結束，也門一直在蘇聯勢力影響之下。1972年古巴還曾派遣教官訓練也門的人民陣線成員。大多數蘇式步槍就是這時進入也門的。

隨著冷戰結束，南也門的命運和其他蘇聯附屬國一樣，軍事和基礎設施援助都停止了。因為沒有了蘇援，在薩利赫總統領導下，南、北也門于1990年月22日實現了統一，但1994年再次爆發了全面內戰，交戰雙方仍是以前南、北也門的部隊，各個部落也分別站在各自支持的一方。薩利赫總統的軍隊無法擊敗全副蘇式裝備的南方軍隊，于是他與各部落達成協議，如果部落武裝幫且他擊敗南方軍隊的話，就有權將繳獲商方的蘇式武器作為自已的戰利品。因此1994年的內戰導致了更大規模的輕武器擴散。

也門槍支擴散既有歷史原因，也有現實原因；既與其尚武的文化有關，世與戰亂情況下自保的需求有關。因此要解決槍支擴散的問題恐怕不是易事。

武器走私與槍支管制

也門與沙特阿拉伯的邊境地帶是趟綿起伏的山區，因而難以控制和管理。兩國關于邊境的吉達條約仍然有效，而導致兩國邊境問題日益惡化的主要原因就是武器走私問題。也門的輕武器擴散問題日益嚴重，主要就是因為也門無力控制其邊界。與此同時，武器走私對邊境地區的穩定和打擊恐怖主義都會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

據沙特邊境衛隊總司令阿爾·薩塔利稱，2002年沙特邊境衛隊共抓獲381900名非法入境者，在與也門接壤的1800公里邊境線上，共繳獲263件槍械、120萬發槍彈、47 600塊黃色炸藥以及大量雷管。其中一次行動抓獲了攜帶大量手榴彈和自動武器、正準備實施恐怖襲擊的入境者，就在同一天，邊境衛隊在吉贊省與也門武裝分子進行激烈交火，繳獲15枚手榴彈和10支手槍，這些武器原是準備用于在中東地區進行暗殺行動的。

以前，對沒有登記的槍支進行處罰只限于南方的非部落地區。2003年8月，也門內政部實施了一系列旨在通過減少武器數量來控制武器交易、以提高國內安全程度的措施，主要是對武器和爆炸物進行嚴格的控制，如果被發現私下出售武器，將面臨嚴厲的法律制裁。規定還要求沒收市場上所有武器并將相關的店主投入監獄，結婚慶典或類似場合鳴槍(中東許多地區在婚禮上鳴槍慶祝是正常的現象)也將面臨處罰。但是這一新法律條文并未對一般槍支擁有者產生多大的影響(貝督因部落的生活方式和傳統對于擁有、使用武器及其產生的種種后果遠比政府制定的法律要管用得多)，尤其對于曾經不受政府干涉可以公開出售和交易的武器，現在再來進行“亡羊補牢”式的控制更為不易。

槍支市場

槍支在也門隨處都能買到。也門全國有五大武器交易市場，分別是杰哈那、薩達哈、阿爾拜亞德、阿爾尤福和阿比亞。除了阿比亞之外，其余四個市場都在也門北部。也門全國約有300家槍支商店，平均每家店有100件武器，其他許多經營古玩、雙刃彎刀和珠寶的小商店也有少量古董槍出售。

外國人可以很方便地在薩那買到施耐德、馬蒂尼一亨利等老式步槍。薩那露天劇場里的銀器商店大都可以滿足外國人和游客非同一般的需求。那里有不少店鋪都有老式吉賽爾前膛燧發槍，但價格相對于美國市場上的同類產品而言還是過高。

盡管一支卡拉什尼柯夫步槍在也門只要180美元，在巴基斯坦要250美元，在美國半自動的型號售價在300～400美元，但槍支對于也門人的確是非常昂貴的。他們的年人均GDP只有820美元，巴基斯坦為2 000美元，而美國則達到了36 200美元。普通也門人買一支卡拉什尼柯夫步槍要花費年收入的22％，巴基斯坦人則要花去12．5％，而這個比例在美國只有0．8％，因此槍械對也門人來說并不是想像的那么便宜。

“擁槍5000萬”之謎

也門被認為是世界上人均擁有輕型武器最多的國家。據也門內政部估測，在這個人口不到1800萬的國度里，大約有5000萬支槍械。這一估測被當作信息來源，曾被路透社、美聯社、《經濟學家》和《環球單人旅行指南》等媒體大量轉載，加上也門的古老與神秘，以至于外界每次提到也門時，往往都會提到這5 000萬支槍的說法。

其實，這一估測并不準確，甚至可以說是夸大其辭。因為如果這是真實數據的話，那么每名15歲以上的也門男性平均要擁有12支槍。但這個不實的數字從未被更正過，其來歷也無從考證。盡管夸大其辭，這個數字卻已成為也門部落成員引以為傲的資本，即便他們自己也明白這一數字太言過其實了。政府官員們對于也門人擁槍5 000萬支，并且其中大多數是自動步槍的說法，通常也只是點點頭、聳聳肩，然后一笑了之。

目前，也門外交部提供的也門人擁槍的相關數字是1500～1600萬。以現在的也門人口，除去四分之一的未成年人，約有625萬名男性可能擁有武器。實際上，也門只有350～400萬人擁有槍支，即使這些人每人都有3支槍，也門全國公開擁有的槍支也只有1200萬，加上數百萬支軍用槍，約有1500～1600萬支槍，這個數字應該比較可信。因為，并非每個也門男性都攜帶或擁有武器，北方和東北的部落一般會擁有大量武器，而一些大城市、沿海地區以及南方部落(最邊遠的地區除外，如哈德拉馬瓦等)民間槍械存量則少得多。

編輯／王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