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之后的模樣是自己塑造的
董卿相信一句話:“女人20歲之前的容貌是天生的,20歲之后就是自己塑造的。經歷、環境,都會影響你的眼神和姿態。如果我一直安寧地生活,肯定不會是現在的模樣。”
在浙江省藝術學院讀書的時候,董卿還是個自卑的小女生。第一次上形體課,同學們的動作熟練優美,她卻連劈叉都不會。周末,她還是很郁悶,漂亮的室友總被帥哥約出去,而她只能把課本翻了再翻。熬過半年,董卿的才能開始顯山露水,成績名列前茅,形體和臺詞訓練也漸入佳境。拿到一等獎學金,她買來被父親嚴令禁止的奇裝異服:小背心、小短褲,生活變得美滋滋。
1994年專科畢業后,董卿參加工作,幾次易主,每次都經歷大的落差。
第一份工作是聘到浙江電視臺,董卿當主持人,還當過制片人,如魚得水。一年后,董卿考上海電視臺,從七八百人中脫穎而出,成為幸運兒。
可是剛到上海電視臺的日子,董卿無比失落。因為是新人,她根本沒有節目可做。年底的上海春節晚會,這位新人負責聯絡、催場,跑前跑后,“姜昆老師吃飯了!”“您該準備上場了!”璀璨的舞臺,不屬于她。那些無聊的日子,董卿選擇了讀書,尋一片寧靜天地,并順利地考上上海戲劇學院的電視專業,讀完本科。
真正的轉機,是在1998年,她受邀主持一檔新節目《相約星期六》,并以清純的主持風格被觀眾接受。男嘉賓甚至口無遮攔地說,我們就是沖董卿上節目的!各家報紙雜志,也紛紛以董卿為焦點人物。
1998年,面向全國的上海衛視成立,董卿第三次易主,丟掉炙手可熱的位置,想找到更大的舞臺。誰知衛視的收視率一塌糊涂,董卿枯坐在蒙了灰的辦公桌前,感覺從前恍然如夢……那時她特別煩悶,也很少出門,甚至電視也不看,就在家讀《紅樓夢》、讀唐宋詩詞。這些古典文學,能幫她平復浮躁,想清方向。
董卿不愿空閑著,報考了華東師范大學古典文學專業的研究生,1999年收到錄取通知,接下來,上海衛視改革成功,蒸蒸日上,一切柳暗花明。董卿被委以重任,主持多檔節目,尤其2000年主持一場“上海——悉尼雙向傳送音樂會”,她風格大氣,英語熟稔,一舉奪取第五屆全國廣播電視節目主持人“金話筒”獎。
那也是段好日子,有名有閑,到了周末,董卿上午去美容院,下午開車兜風,晚上健身。回到家,她泡杯牛奶,躺進松軟的大沙發,卻無來由嘆口氣。這個城市的法國梧桐,她都看了七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七年?她能不能去別的城市看看另一種生長?
對上海正有點“七年之癢”,中央電視臺西部頻道開播,《魅力12》向董卿發出邀請。“金話筒”的一位評委希望董卿加盟。
“我當時很猶豫。人脈和環境都有,又要離開?在北京我沒有車子房子,沒有朋友,我連去哪里剪頭發、買衣服都不知道。西部頻道也是非主流頻道……也許人的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呵呵。從上海到北京,我害怕失去手上有的那點東西。”
但關鍵時刻,董卿實際是個很大膽很能舍得的人,永遠往前看。董卿寧愿再跌落一次,換掉預定的未來,復活激情。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起初,董卿每個月在北京錄好節目再回上海,來往半年,人很疲憊。她決定暫時放棄上海,專事北京。對待朋友的勸說,她很固執地說:“我買了新花瓶,舊花瓶一定在垃圾桶里。你們知道,我一向喜新厭舊。”
行李很簡單,大房子小轎車,她都留在上海,直奔2002年的北京。
只能先租房住,雖然她對家裝一向非常挑剔。打開裝衣服的箱子,舊有的奢華和小資氣息,撲面而來。她捧一件在胸口,望著蹩腳的衣柜半天,還是把衣服壓回箱底。第二天,她請人把窗簾換成布、紗、遮陽布三層的,它們在空房子的陽光飄拂,有點像家了。
住在這里,還是一個月七天的活,董卿每次走出電視臺,總會躑躅半刻。她閑怕了,又能去哪?想開車散心,車在上海的車庫。只好招個的士,在擁擠車流里感受世俗的熱鬧,或者找家電影院,或者咖啡廳,打發時間。夜了回家,一推開門,有淡淡的浮塵,還有,并排放著的四個箱子。
她真想提上箱子轉身就走,將嗆人的流浪感丟在這陌生的房間!可是,“我現在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工作、激情和滿足感?堅決不回!”她逼回眼淚。
這股狠勁,董卿把持在平湖秋月的面容下面。她主持的節目,導演就很放心:她博聞強識外準備充分,在臺上是行水流書舉重若輕;她懂得衣飾搭配,為了一雙鞋子,肯跑遍整個北京,央視造型師都夸她上鏡;臺后她擰著眉毛很是認真,為了一臺詞斟酌半天,一上臺就舒展,笑得毫無憂悉,仿佛,那些失眠和孤獨的夜晚從不存在。
董卿純凈的笑,漸漸感染觀眾,并在2004年被委以重任,主持“第十一屆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從9日到29日,職業組和非職業組共有三十場,每晚直播近三小時。董卿每天下午四點彩排,到十點直播結束,換掉主持禮服又進會議中心,和老師核對次日的考題。回家已是凌晨三點,董卿還要打著呵欠背臺詞,直到最后的一顆夜星,漸漸隱沒……生活規律被打亂,至今董卿“早了總睡不著”。有點苦不堪言,可她樂在其中。一場場下來,特別有成就感。
還有一次,董卿主持一期元旦特別節目,從晚十點半到零點三十分。節目結束,應該進入倒計時環節,導播卻著急地向她打手勢:離零點還有三分鐘!天啊,這是直播,臺里臺外有無數又眼睛!這180秒怎么辦?說什么?董卿心跳如戰鼓,卻不動絲毫神色,云淡風清地與觀眾“嘮嗑”。“嘮”的啥不記得了,她話語活潑,逗得觀眾直笑。實在沒詞了,董卿優雅地轉向電子屏幕說:“讓我們靜靜等待吧,等待2005年的到來。”
如果這時還不出現倒數時間,她都要哭了。“16秒”,她得救了。一下臺,導演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像迎接英雄。工作做好的感覺多么過癮啊,任何快樂都無法相比!
“生活中,我不屬于特別愛笑的。舞臺上我愛笑,很多人也很喜歡我的笑容,覺得很真誠。奇怪,我心甘情愿地把這個最好的最美的我,留給觀眾。這不是虛偽。站在舞臺上,我就很開心。非常享受工作的感覺。有時心情不愉快,但上了臺就全忘了。”
僅2004年,董卿整整主持了130多場晚會和文娛節目,破了自己的記錄,并從西部頻道調入綜藝頻道,折取春晚主持的花冠。
“同事說,春晚很簡單,又彩排了很多次,對你這樣經驗豐富的主持人沒有問題。但是,春晚的這個舞臺,畢竟對我是第一次,身邊的搭檔又都是老手。但是當晚,我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狀態不錯,表情、言語的分寸的把握,比我想象中好。其實,我克服了很多不自信的心理。”
2005年初,“中國電視主持人論壇暨年度頒獎盛典”落幕,董卿獲得年度最佳女主持人。別人替她遺憾,還沒成家呢,還在北京租房呢,可是她說,走出演播廳可以蓬頭垢面、很簡單地生活,就為了舞臺燈光打亮的那一瞬間。
“小時候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不懂,現在才明白,沒有壓力沒有牽掛,輕飄飄地活著,將會多么痛、苦!我喜歡這種壓力之后的完美釋放,即使精力到達極限。”
董卿當主持人已經十年。剛入門對主持的喜愛是很容易被改變的,但是現在,這種執著和熱愛,仿佛已經成為她的習慣。
我最崇拜普京。他很POWERFUL
董卿剛進上海臺的時候,曾經被人誤認為是游泳運動員退役的,因為胳膊粗粗的,很結實。現在,她已經成為標準的骨感美女了。因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她消瘦了很多:“這種壓力就是恐懼。沒有節目可做,恐懼;有節目怕做不好,更恐懼。”
董卿看過一部主題為“恐懼”的片子,心有戚戚焉。人的每階段都有不同的恐懼,不自知而已。6歲,她懼怕強迫自己洗碗的嚴厲父親;17歲,她懼怕想念一個人的瘋狂;27歲,她懼怕患得患失,懼怕“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今,她在臺上風采萬千,從容閑雅,而在半夜,還是會莫名驚醒,懼怕熟悉的舞臺終要消失,懼怕自己瘋狂追求極致……
“對自我的認識是逐漸的過程,我現在日益清楚自己:能干什么,想要什么,并且為此我愿付出什么。我喜歡極致的感覺。而極致是沒有底的。”
董卿不曾忘,那次在上海直播一場新年音樂會。毫無預兆的,她忽然口吃,還把一句話重復了兩次。她為這種“低級錯誤”無法釋懷。去年的“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她每日緊張備戰,力求完美,還是不慎念錯一位選手的成績。結束直播,領導說,今后要注意啊。她陡然崩潰,就在會議現場,當著同事的面,抹起了淚花兒
有次,董卿和《藝術人生》的制片人王崢聊天,對方關注地問:“為什么臉色不太好?”董卿強笑:“我最近老失眠。”王崢默然,緩緩說:“我也曾經那樣,走過來就好了。”
她們這樣的女人,都追求極致,極度努力,生怕辜負別人辜負自己。
董卿說自己“是悲觀主義者”,有時半夜醒來,就會問自己:你在干嗎?還能干多久?她就再也無法入眠。她幾乎放棄所有才走到今天,非常珍惜現在的舞臺,希望走得再久一點,至少五年十年。
懂得恐懼,才會更珍惜生活,感激每一種即使細微的美麗。董卿描繪平凡的幸福:讀讀喜歡的《三聯生活周刊》和《書屋》,談一場溫暖沒有傷害的戀愛,撒粒種子種一盤花……或者,把心愛的碟翻出來,《放牛班的春天》、《紅白藍》、《天堂電影院》——她曾經窩在家里看過長達24小時的碟,一個人笑,一個人哭,實在累了,沉沉睡去。
“我非常熱愛生活,熱愛所有美的東西。很敏感。還能保持這種對美好事物的敏感,很難得。一個遲鈍的人,可以做一個好的主持人。”
告別之前,董卿對記者說:“我特別喜歡莫泊桑的那句話,生活不可能像你想像得那么好,但也不會像你想像得那么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時,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
在生活中,董卿最最崇拜普京,因為他很強硬,很Powerful(強大、全能之意)。
董卿不也很Powerful嗎?小時候,父親不許她多照鏡子,不準參加文體活動,可是她自作主張報考浙戲,成就今日名嘴;青春時,她愛過也被狠狠傷過,確信“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它再不可能摧垮我”的同時,仍然對愛滿懷信心,樂意拼搏。
編輯 陳蔚文